雪魂

今年没有遇到大雪,新年很遗憾。盼望着,盼望着,希望来一场久违的大雪。

妻子说,我好盼望一场雪,要是下雪了,雪中漫步那该是多么浪漫啊!但是她有一个爱好,爱躺在床上看书,要是没有事的话,甚至一天两天都躺在床上。三餐好解决,就买一些膨化食品,方便面,水果。现在她希望赶快下雪,祢补上年味儿少雪这个遗憾。雪不仅是冬天的宠儿,更是中国年的宠儿,还是丰收年景的报喜鸟,正所谓瑞雪兆丰年。

一天早上我起得早。看看天,阴沉沉的,很冷很冷。手冰凉凉的,我马上来个善意的谎言,看看她有什么表现。

大鼻子,快点看,下大雪了,外边纷纷扬扬的。大鼻子是我对她的昵称。

她朦朦胧胧坐起来,摇着手,晃着头,哼着小曲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哎呀,可不要,到我们开学的时候,路上满是雪,路滑不好走。可是她还是希望与雪共舞,舞步挪到窗边一看,大怒。谎报军情,罚你服务。一说服务,真是要命。的确谎报,只好答应。倾情按摩,就是服务。看来又得今夜不寂寞了。

时间慢慢走来,果然应验。初十刚露头,世界被雪攻占。虽然初九黄昏雪的小部队来袭,但是人们都不以为然。因为天气预报说好的雪总是迟迟不来,大家都麻木不仁了。果不其然,人们中计了,天外来客,来了个突然袭击。

初十晚上,挽着大鼻子与雪共舞,不对,雪已偃旗息鼓。雪正在检阅战果,好一派北国风光。我俩雪中漫步,她是一身牡丹红,我是一身青。漫步幸福湖,的确好浪漫。雪统治白天,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气吞万里如虎。夜悄悄摸上来,要攻占雪的领地,东一抹西一抹,甚至泼墨,于是夜的潜滋暗长成功了,世界成了泼墨山水画,雪被赶到高高的树梢,房顶。夜开始了狂欢。谁说天上的街市最美?看看此时的幸福湖,怎一个美不胜收!人力胜天工,人们给夜点亮了眼睛,于是,火树银花不夜天。湖中水也不安分,想解开雪的皮草,欣赏不夜天的美景。不断有雪儿从高处荡秋千般飘落,闪着金光,亮着玉润,湖中小岛彩灯闪烁,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夜搭了舞台,雪霓虹衣裳一曲曲。人们在桥上欢声笑语。

十一到十三,妻子去学三天 ,雪应了她的那句话,踏雪去学,骑着电动车,真是让我担心。今天十四,我也将要去学,来焦作图书馆还书。不料周一上午闭馆,下午两点开馆,只好在龙源湖打发三个小时了。

在国税大厦下车,信步走到一家便民服务店,买了四根油条,与老板攀谈。夫妻俩是开封的,在焦作干了快二十年,孩子也在焦作上学,他们干劲十足,孩子也上大学了,底层的幸福才是国家整体的幸福。我为他们高兴,孩子的成才就是他们的幸福,他们为孩子的有出息合不拢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多么陌生,一打开子女教育的话茬,都成了老熟人,言语永远郁郁葱葱。

在龙源湖北门,夸父逐日是标志性建筑。西北搭了舞台,焦作市第三届戏剧节正在进行,刚驻足,戏已经结束。观众散开了,奔向四方。我信步来到西边小水潭的一个小亭边,里边有座儿,就坐下准备再浏览一下借的书《苏东坡诗词名篇译解》,席慕蓉诗集《无缘的青春》,徐志摩诗歌散文集《翡冷翠的夜》,张建春散文集《边缘行走》, 子薇散文集《你若有心尘世温暖》,严歌苓的长篇小说《陆犯焉识》。抬望眼,看看好久没来的龙源湖。本来想问问诗媛什么时间去汝阳,正巧看到歌仙来消息,十七去,真好,想到一块了。还能与大鼻子逗留一天。今天龙源湖冷湿,雪几乎销声匿迹。雪是诗的宠儿,忽然之间,想做诗。冰清的,去哪了/化为玉润,在根下/化为一枝绿,在露头/化为一缕阳光,在枝头摇晃/化为泥土的气息,在芬芳/化为土壤的怀抱,播种春天。

有人在锻炼在跑步,一边听着三国演义。一位老太太,搀扶着一位老大爷,老太太手里提着一个小马扎。我知道是刚才看戏的一对老伴。孩子们很少,也许太冷,他们在家里暖和,也许快开学了,在认真写作业,也许在奥斯卡影院看流浪地球。反正没有了孩子,龙源湖宁静得让我不满意。想着想着,思想被吸引到冷的枝头。

冷的枝头在耳朵尖残酷,我感到一定有热的流动,小亭身影下,果然一滩冰清玉洁的,在慢慢变为圆润,化为一缕缕天使的洁白,向天宫飞升。

洁白的,孕育绿的萌生/软软的,柔和泥土的产房/厚厚的,铺上温暖的被寝/润润的,不忍离开/水润希望的苗根/让花朵绽放,让丰收在望/悄悄的,羽化遁形,飞升天宫/来年定然心事重重,寻觅芳踪。

雪是诗的魂吗?不知道,反正诗对雪魂牵梦绕。就像今年的人们,渴望与雪共舞。

雪是草木之魂吗?一定的,不信请看根把雪紧紧拥抱,根在雪的怀抱舔呧吸吮,再听听农谚:瑞雪兆丰年。

忽然想起刚才偕老同穴般的一对老伴痴迷戏剧,戏剧不也是中国文化的魂吗?戏剧不就是他们精神常绿的根吗?

我呢?我的魂,我的根呢?看着借的六本书,一个月的陪伴,相呼相吸,苏轼的旷达,张建春的细微知著,薇薇的生活里跳荡着理性和哲思,严歌苓的小说没时间看真是遗憾。徐志摩,席慕蓉的诗囫囵吞枣地过,有待慢慢咀嚼。书不就是我生活的指针吗?书不就是我的精神之魂吗?

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生命有根则活泼,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是魂置于农人的血液的。

为了善意的谎言,大鼻子罚我服务。婚姻不也是根植于雪的礼赞吗?她是我婚姻的魂。为婚姻的事业服务,不也幸福大于天吗?

今年,不仅等到了雪,也读到了雪魂。明年会更好。刚刚在公园椅上写小文,雪花儿袅袅娜娜,飘飘柔柔飞落屏幕,飞落指尖,好一个留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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