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与梦——写给安然自若（5）

宝贝:

季节是有层次的， 中国传统上把季节分为孟 、仲 、季三部分。 比如春季分为孟春 、仲春、 季春， 夏季分为孟夏 、仲夏 、季夏等。

我喜欢的暮春， 就是季春， 是春季的最后一个月 ，就是阳春三月。 我喜欢阳春三月 ，最初， 和暮春的暖和有关。 小时候 ，寒冷是孩子最恐怖的敌人。 山东春寒料峭的孟春 ，与重庆的孟春不能同日而语 。梨花和杏花打苞的时候 ，还很冷很冷 ，经常冻得瑟瑟发抖 ，因而印象深刻 。而暮春带给孩子的 ，不但有吹面不寒的春风 ，润物无声的春雨， 还有燕子呢喃 ，远山如黛 。更重要的是 ，我们脱离了寒冷的威胁 ，可以脱掉脏兮兮的小棉袄 ，在无边的旷野里， 撒欢打滚。 可以马马虎虎的做一支柳笛， 吹一支谁也听不懂而又自命不凡的曲子。

宝贝 ，我喜欢暮春还有一个特别的理由 ，它和写作有关。 我读了一些书， 我发现 ，名篇佳作诞生于暮春时节的 ，多得不得了。 其中 ，大诗人屈原的《离骚》， 李白的《蜀道难》， 杜甫的《春望》，王羲之的《兰亭序》，诸葛亮的《出师表》，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还有诗佛王维 在辋川的山林里， 通过诗表达的佛心佛性等等 。还有相当数量的佳作 ，不能确定其写作的时间， 但是我更愿意相信， 它们诞生于暮春时节 。虽然 ，像柴门闻犬吠 ，风雪夜归人啊，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啊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啊都不是出自于暮春时节 ，都是千古传颂的名句 ，但是和暮春诞生的佳作名篇比起来， 在质量和数量上， 都差得很远。

十分明显， 暮春时节对于诗人而言 ，具有特别的意义。 看上去， 因了水的明净， 风的柔和 ，花的芬芳 ，诗人的灵感或激情容易激发 ，可是它不能解释 ，为什么在激荡的季夏， 在凋零的季秋， 在严酷的季冬就不行？这里是否有一个达芬奇密码一样的东西？

宝贝 ，去年的暮春时节里 ，我并非东施效颦 ，学别人的样子发思古之幽情 ，我只觉得 ，我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鼓动着， 必须做点什么才好 。它绝对不是一种使命感 。如果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它仅仅是自己的宿命使然， 那么 最初的时候， 它不过是出于好奇 ，出于钻牛角尖的心理 ，我真正要做的是 ，尽自己所能 ，解析暮春中诞生的名篇佳作， 使它们通俗化 ，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文学的瑰丽多姿 。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 ，心里还隐隐有着功德无量的可笑想法。 当然， 暮春何以成了诗人们灵魂的安栖之地 ，又是如何在暮春喷发激情的， 始终萦绕于心头 ，念念不忘 ，那时 ，我把这些东西总揽在一个题目下， 叫做《暮春中的诗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