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被爱。我只是简单的明白你对我好。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您会不管事情的缘由而反驳过去,即使得罪于人,您也不在乎。

      当年您是大人,我是小孩。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因为我记忆中的您,都是从别人口中而来,七零八碎的言语永远构不成完整的画面。而我却仅仅只能想起几幅与您拼装在一起的画面。

      您说我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说有您我很幸福。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您总是对我说:“你妈妈很爱你,你妈妈很爱你”。可您从来没有说过您很爱我。我与您相差六个年代,按理来说您生活的年代应该是最艰辛的时期,而您却偏偏认为九零后的我苦命。也许是您觉得我自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但我想告诉您有您我很幸福,别人有的,我有; 别人没有的,我也不缺。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顽皮耿直的小女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生病。因为生病了哪都去不了只能待在家里。事与愿违,我还是生病了,而且还是大病。

      那一天,我拖着一双拖鞋坐在离家不远的小土垒上,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只知道那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天渐渐的阴暗下来,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在移动的小黑点,越来越近。

      “嘎嘎”(地方方言指“外婆”)我知道是您,一定是您。我大声的叫了出来。

      您抬起那被压弯的颈背对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还穿着拖鞋,快回去,等一下感冒了。”等您走近一些我准备转身离去,可您却抓住了我的手。

      “你眼睛怎么了,怎么那么黄”您卸下背篓,仔细的看着我的眼睛,越看越不对劲,就立马问我。

      “别人打你了吗?为什么那么多血丝,痛不痛”您边说着话还时不时的揉着我的眼睛。

      “没人打我,不痛”当我回答后您更加着急了,一把背起我就往七里外的村医院走去。那时的路还不是如今的水泥大道,而是蜿蜒的泥泞小路。那时的夜晚也不像现在这样家家灯火通明,而是黑灯瞎火。您背着我,我拿着借来的电筒。我依稀记得去年我还跟您聊到这事时您都觉得吓到您了。吓到您的不仅仅是我充满血丝的双眼,而更多是我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把您给吓着了。

      “嘎嘎,(地方方言指“外婆”)那是什么,它在对我招手”

      我想若我是当时的您我可能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因为在一条空无一人的泥泞小路上旁边还有几座坟墓。加上一个四岁大的小孩指着空荡的前方对你说有什么在向我们招手。这样的场面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惊悚。

      “什么都不是,靠在我肩上睡觉”当时的您没有选择停下脚步,只是用简单的话语掩盖了您内心的恐惧。

那一病,我病了半年,您也背了我半年,我也骂了医生半年。

      每每我走到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医生他都会笑着对我说“都长怎么大了,现在变了,没有小时候的野蛮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的以笑面对。

      如今您变成了“小孩”,我却成长为大人。

八岁时我见到了自己的妈妈,而也是在八岁时我离开了您。八岁到十三岁,整整五年,这是我与您记忆的空档期。

      我说过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在这五年里我只有在夜晚孤独寂寞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您,但随着时间的冲刷和新的记忆的涌入我发现自己在慢慢的忘记您。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警钟敲响了我。

      十一岁那年我目睹了我同学奶奶离她而去的场面,她哭的很伤心,因为奶奶永远回不来了。那时的我站在她的身后不自不觉的掉下了眼泪。“我不要”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向外跑了出去,那一天我独自待在家里的角落边哭边叫着“嘎嘎”。我妈回来时我已经趴在那个角落睡着了。从那以后我开始不定时的给外婆打电话唠唠家常。而我妈总是嫌弃我说的都是无用的话。可我想一直坚持下去。

      十一岁那年我变了很多,也养成了很多关于外婆你的习惯。我开始每年都过生日,然后许下同一个愿望“希望今年我能将一年的寿命给我外婆”。我知道这就是无稽之谈,但我愿意相信这愿望之说。我是不是很傻?可我还是会一直这样傻下去。

      十三岁到现在,每年的暑假或是寒假我都会回去蹭上几个星期。以至于我妈总是告诫我说“人长大了,不要总是窝在家里。要去外面多闯闯,看看外面,多学学经验”。可到头来还是她说她的,一到寒暑假我就会拖着行李箱往家里跑,就像一头倔强的牛拉也拉不回头。

      因为我知道总有一个人在原处静静地等我回家。

      时间走了,可您还在原处等我。您知道吗?我觉得自己越长大胆子越小,我开始害怕接您的电话,害怕那一头不是您的声音;害怕您说您想我,因为我怕我在您面前的最后一点坚强都崩塌;我害怕每一次的分别会变成永别;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现在你变成了当年的那个我,静静的坐在门口等我回家;而我也变成当年的那个您,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我很庆幸我还有机会和您调换角色,两次重生。

      外婆,虽然您从来没有说过爱我,

      可是,我想对您说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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