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纯真父亲(11)

病好了的父亲恢复了活力,整个家也仿佛照进了明媚的阳光。

父亲在厂里调换了工作岗位,每周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减去来回路上,可以休息四天半。

二伯和二伯娘对我和小峥更加嫌弃了。父亲和母亲都知道,他们是想让我们一家搬出去,几个堂姐渐渐大了,家里没有多余可以住的窑洞。

盖房子被提上了日程。父亲更加勤俭了,天刚蒙蒙亮,父亲就下地干活去了,等到天黑,父亲才回来。

几亩薄田的收入很少,父亲的病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为了能够攒钱买房子,供我们姐弟上学,父母养了四头猪,其中两头公猪,两头母猪。公猪养大了卖肉,母猪生了猪仔,卖猪仔。

那年年根,一头母猪生了十四只小猪仔,父亲高兴坏了,可是天太冷,父亲怕小猪仔被冻着,就在猪圈里盘了一个热炕,抱了玉米杆把炕烧热,把小猪仔放在炕上,过一会又抱下去让它们去吃奶,一整晚一整晚地守在猪圈,直到小猪满月,身体有了抵抗力才放心。

养猪就需要猪饲料,秋天的时候,父亲就把玉米杆收集起来凉干,待冬天掺杂在细料里喂猪。

但还是不够,父亲就在田埂地头割草,每天早晚满满两大笼,每当他背猪草回来时,只看见忽闪忽闪的青草,人几乎瞧不见。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但在我父母身上,补丁依然存在。

父亲很费鞋和袜子,因为他脚勤,不停地劳作。那时候,我们家乡的人流行给鞋底粘上一层橡胶皮,这样鞋更耐磨,能穿得长久些。

父亲也不例外,穿了胶底的鞋子,但袜子时常被穿破,特别是脚后跟的位置。母亲便将父亲的袜子补了又补,就是不舍得花钱买新的。肩膀上的补丁也是一层层,因为父亲常常挑土挑粪,衣服都被磨破了。

为了卖钱,父亲每年却算好时间,过完春节,就留两只小猪仔养,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刚好长成大猪。

那时乡邻平时很少买肉,到了八月十五,闺女要回娘家,多少都会买些肉回去。

父亲便在八月十四请了村子里的九哥杀猪。我们家杀猪是村子里的大事。男人们帮忙逮猪,捆绑起来,放在杀猪板上。

猪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村子,招来了全村的孩子来看。我不忍看,躲在地窑的半坡朝上望。

母亲烧了大锅热水,准备好烫猪毛。九哥利落地给猪放血,开膛,顺手把猪尿泡扔了出去。村子里的男孩子们哄抢着给猪尿泡里充满了水当球踢。

白晃晃的猪肉放在木板上,九哥手起刀落,村里人你家二斤,他家三斤,一会就分完了,猪头和下水自然是归了堂哥,这是给他的酬劳。我母亲拿了特意留下的三块肉,一块留下我们吃,一块给奶奶送去,最后一块给邻村的姨妈家。

八月十五,因为有了猪肉,成了我们村仅次于春节的快乐节日。母亲在厨房叮叮咚咚地做肉,我可以大块地吃肉,父亲也吃到了最喜欢的猪油包子,我家的黑狗眼巴巴地看着我,等着我手里的肉骨头。

只是小峥从小就不吃肉,母亲曾偷偷放一点点肉在他的饭里,他吃下去,又吐了出来。母亲便用卖猪的钱到集市上买了糕点给弟弟吃。

那年的中秋节,因为父亲和母亲的辛劳而快乐、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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