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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镇没落了。
原本是附近三镇最繁华的集市,如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容颜渐老,不复昔日荣光。
“啪~”一盆水从一家半开的卷帘门里急匆匆地跑出来,摔倒在青石街上。
紧接着,卷帘门缓缓升起,一个头发蓬松的中年妇人拿起凳子上的水盆转身进了厨房。些许之后,妇人端着碗走到了门前,屁股往矮凳一落,开始慢悠悠地喝起碗里的粥来。
“存花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石街对门的老阿婆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静悄悄的仿佛早已与这没有几丝生气地街道融为一体。
“昨天。”
被叫作存花的妇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高声应道。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存花笑。
“昨天!陈婆婆你吃了没?”
存花将最后一口粥下肚,随意抹了抹嘴巴。
好一会儿后,对方回了一句:“快了,我儿子他们也要回来了。”
“妈,你放着,碗我来洗。”
存花刚进屋就看见自己母亲正在水槽里洗涮着,没有任何泡沫,一块黑不溜秋的抹布在碗里来回游走。存花眉头一皱,赶紧抢了过来。
“妈,说了多少次了,多放点洗洁精,不然洗不干净。”说着,挤了好几泵的洗洁精到水槽里,“还有这抹布,都破烂脏成这样了,早该扔了!”
还没说完,抹布已经飞进了垃圾桶。
“哼,你没回来我还不是这样过的,就你讲究多。”老太太嘟囔着出了屋。
存花摇摇头,突然间似乎想起了曾经某个似曾相识的瞬间,不由得轻笑出声。
存花家位于安镇的街头,好多年前靠着卖酸辣粉为生。逢着赶集的日头,客来客往,忙得不亦乐乎。
也是靠着这门生意的供给,存花走出了安镇,走出了市县,走进了省城。
这一走,就是十来年。
除了父亲去世和逢年过节,存花很少在平日里回这个陪伴了自己几近二十年的街道。要不是赶上安镇翻新,所有居民拆迁,存花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哟,你也回来啦?”
存花收拾好了出门,准备去街心唯一一家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儿时的伙伴。
对方热情地拉住存花,“进来坐会儿。”
本来也不着急,存花也想和伙伴叙叙旧,便应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没看到你呢?”存花好奇地开口。
“一大早回来的,估计你还没起床吧。”对方笑着将一把糖放到了对方怀里,“尝尝,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挺好的吃,我很喜欢。”
存花笑着说道:“我就说,你们要是回来怎么可能我不知道。”
住在安镇街头的好处就是,有什么人来往,往往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安镇只有一条主干道。
“你们说了给多少吗?”
补偿金已经成了安镇近来火热的话题,也成了每个游子回家的牵引。
“还没说呢,不过……应该都一样吧?!”
“说不定哦,这也应该看各家情况吧。”
存花当然知道对方嘴里的意思,毕竟这条街几十年,有的房子新起、有的房子破落……情况也都是不一样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也刚回来。”存花实话实说,“我主要是想这次将我妈接走。毕竟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守在这里,我们也不放心。你瞧瞧,现在这安镇,还有多少人?”
“是啊……”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曾经的盛况,眼神忧伤。
不过短短几天,垂垂老矣的安镇又焕发了青春。街上开始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嬉笑着跑来跑去。只是,存花难以从孩子们稚嫩的脸庞上辨认出谁家血脉。
一日集中会议过后,几乎各家都签订了协议。结果,也大多满意。
但也就在第二日,嬉笑声、吵闹声,都消失了。安镇犹如回光返照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存花拖着箱子从屋子出来。
“那行,妈,你就再住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后我就来接你。”
“行啦,走吧。磨磨唧唧……这房子我还能住几天,尽瞎叨叨。”
老太太挥了挥手,然后起身回了屋,走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