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守护

二零二零年的春节跟往年太不一样了,我们全家不是过节而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听说小舅子他们一家今年都到我家过年时,我们一家人都还挺高兴的,过年么,人多热闹。

疫情的爆发,我们早已知晓,只是都觉得我们这山旮旯与疫区隔着十万八千里,思想上还是有些麻痹大意的。

我大概也忘记了,我的小舅子所在的城市离疫区并不远。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的晚上,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开车三十公里去县城火车站接人:小舅子、小舅妈、小舅子千金、小舅妈肚子里还有一位。回来的路上,我特意绕道把老丈人和丈母娘也一并接了来。当晚我们一大家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开开心心地享用了一顿美妙的晚餐。我和小舅子还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

隔离第一天(农历十二月二十九)

次日早上,我接到乡里打来的电话,叫我们全家人都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在家隔离观察十四天。

我们被居家隔离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一种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小舅子他们此次正是从疫情的重灾区相邻城市来的。他们很可能就是病毒携带者。

这消息一传开,简直像是在村里引爆了原子弹一样可怕。村民们都不敢靠近我家的房子,深怕被传染。就连附近村的村民们都非常的紧张,他们在自己村口设置了土堆等障碍物,防止我们村的人到他们村里去,尤其是我们。

我们成了村里的瘟神了!

  那天清晨,大家陆陆续续地起床了,我向他们传达了乡里要求我们居家隔离的事,大家都很无奈地表示,我们所有的春节旅行计划都泡汤了。在接下去的十四天里,除了下楼测体温外,其余时间,我们都得在楼上待着。这将是多么难熬的时光啊!不仅如此,未来几天,我们之中可能会有人发烧咳嗽,甚至全军覆没。

我独自一人跑到三楼楼顶,眺望远方,这里风景依旧秀美,只是我已无心看风景。我要振作我自己,多运动,把身体练得棒棒的,小小病毒能奈我何!

我下到二楼,看见桌上的碗筷还未洗,我居然跟老婆抢起了生意。

“以后的碗都归我洗哈!”

老婆自然乐意啦,居然还有人跟她抢着洗碗。

我把洗好的碗筷放在水里煮上半小时后放入消毒柜消毒两遍。我要保护我的家人,防止病从口入。餐桌上也开始用起了公筷公勺。

乡卫生院还派专人上门给我们每个人测体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隔离第二天(除夕)

今天是大年三十,要是往年这个时候该是多么喜庆的日子啊!可今年的年三十,虽然我们一早就起来准备年夜饭了,大家各自忙碌着,可我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就像生命快走到尽头一样,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明天。

医生带着口罩和保护手套笑盈盈地招呼我们每个人都下一楼测体温。在这非常时期,人家都躲着我们远远的,居然还能见到这么灿烂的笑容真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着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的心。

医生测温记录,一切正常。他临走前还安慰我们道:“你们别太紧张了,放松心情,多运动,多喝水,会没事的。祝你们春节愉快!”

其实我们的健康状况还牵动着许许多多人的心,从村干部到乡干部,他们都在为我们担心。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人确诊,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统统都会感觉到危险的逼近,而且都得封闭,全都不许外出。

往年的年夜饭,住在楼下的爸妈和住我前排的哥哥嫂嫂全都聚在一楼一起用餐的。然而这个年,我们不得不单独在二楼过了。

我们尽量跟一楼的爸妈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也不去碰爸妈会接触到的东西,深怕把病毒传染给他们。听说老年人体质弱,更容易感染。

老妈用石磨磨了些豆腐娘,在楼下喊话说要给我们送点上来,我立马叫她不要上我们住的二楼来。我拿了个大碗,放在楼梯口,吩咐她千万不要触碰到我的碗,把豆腐娘倒进我的碗里就可以了。这样我也不接触她的碗,避免了他们接触传染的几率。就算我们几个都倒下了,我也要他们好好活着。就在我去端豆腐娘的时候,老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问:“儿啊,你们到底有没有事啊?”

说实话,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说不定这是我们过的最后一个年喽!在我端起那碗老妈亲手磨的豆腐娘转身上楼时,我的眼角突然湿润了,还好没让老妈看到。

下午,医生又来测体温了,一切都还好,我们还能在家享用这顿年夜饭,而不是去隔离医院。

晚上的年夜饭,我们用视频向楼下的爸妈、前排的哥嫂和他们共享,一起举杯,也算是向他们报平安吧。

隔离第三天(农历正月初一)

大年初一。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新年的气氛,有的是无尽的迷茫和惶恐。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丈人给什么东西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好在他咳嗽完之后,确定是被东西呛到了,我们一颗颗悬着的心才放下。这脆弱的小心脏啊,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哦!

小舅子那四五岁大的千金刚来时的新鲜劲没了,嚷着要出去玩。好说歹说,总算撅着小嘴睡觉去了。

村干部们也非常挂念我们,经常会来我家楼下,我们隔空喊话,报平安。他们还给我们带来消毒液、洗手液之类的日常用品,要是还缺点啥生活用品的,他们都会帮我们送到楼下。我感觉到了组织的温暖,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隔离第四天(农历正月初二)

今天是大年初二,新年的第二天,我们却如此忧心忡忡。听说接触了此病毒的人一般会在个把星期内发烧咳嗽,今天已经第四天了。大家都在用早餐了,从我的观察来看,一切正常,谁也没有异常。医生今天的两次测温也都显示正常。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就没事了,我的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墙上的钟摆在滴答滴答不停地响着,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大家表面看去都跟无事人一样,心里应该都是有些紧张的吧。

隔离第五天(农历正月初三)

我居然听说外面在传我们的谣言了,说我们全家都发烧咳嗽了。这就好像某些明星动不动被死亡一样,我们被发烧咳嗽了。吓得我赶紧拍个喝酒吃肉的视频发到朋友圈去,觉得还不够,再发一条舞棍的视频,这下总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了吧?

隔离第六天(农历正月初四)

我们谈起了一个话题,以前的小目标是等咱有钱了,不用上班了,在家吃吃喝喝,想睡觉就睡觉。没想到这小目标这么快就突然实现了。然而,我们却是如此的不快乐。

隔离第七天(农历正月初五)

今天的两次测温结果依然正常。晚饭后,大家都在客厅聊天看新闻,手机里电视上全是抗疫的新闻。睡前,小舅子给我丈母娘测了测体温,不对啊,温度偏高。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详的预感弥漫着整个楼层,空气似乎凝固了。

墙上的钟摆啊,你能告诉我吗,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假如病毒一定带走我们中的几个,那也请你一定要仁慈一点哦,不要全部都带走。我只有一个还在上初三的女儿,花季少女,人生才开始,你不能连她也带走吧?

还有小舅子千金才四五岁呢,而且小舅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总不能全带走吧?

有人发烧是要立即上报的,那要不要现在就报警呢?万一是虚惊一场呢?

要不还是等明天早上医生给我们测体温的时候再说吧,如果那时还是发烧的,自然有人来带我们走。

那一夜,我失眠了。怕什么来什么,生平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了死神的威胁。我还有许多的梦想未实现,生活如此美好,我怎能就这么走了呢?万一病毒把我们都带走了,那我和我老丈人两家人都灭绝了,我们来过这世界的痕迹都将被无情地抹掉,我们也将成为每日新增死亡病例里那冰冷的数字。

那一夜太漫长了,我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然而妻子那轻微而平稳的呼噜声却似乎未停过!

隔离第八天(农历正月初六)

次日清晨,我早早就起来了,我想知道丈母娘到底啥情况了。小舅子比我起得还早,他已经给她测过体温了,居然正常了。我丈母娘说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没事的。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上午,医生又来给我们测体温了,还好一切依旧正常。

经历了一夜的煎熬,我也想明白了,我们只须做好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其他的听天命吧!

我跑到楼顶,一番运动后,我爬上最高的楼梯顶上的平台,静坐起来。一来静静心,释放一下心理压力,二来坐着晒晒太阳,增强自己的免疫力。

此时正在楼下不远处闲聊的老妈看到我了。“我富儿在求菩萨保佑呢!”

我怎么可能拜菩萨呢?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我只相信科学,不迷信。我这是在汲取天地之精华,助我提高免疫力。不过,此刻的我正处在迷茫中,若要是真有哪路菩萨路过,愿意保佑我们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我倒是也非常乐意的。

隔离第九天(农历正月初七)

小舅子的千金开始埋怨了。“姑爹你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整天就叫人待在家里,我都快忘记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家的千金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知道,这都是我们居家太久的缘故。我必须得给她们找点开心的事来做做。

楼顶鱼池里的鱼已经养了两年了,里面的鱼应该也不小了。

“我们上楼顶抓鱼去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我们拿了几个塑料桶和网兜一起上楼顶,我开始给鱼池排水。随着池水水位的缓缓下降,鱼儿开始蹦了,看得小舅子千金手舞足蹈的,可高兴了。我鼓励她们都下池子里去抓鱼,这样更能打发这大把的时间。

我们抓上来好多草鱼鲤鱼,还有几条锦鲤。锦鲤要留着继续养,其他的都可以做菜做汤吃掉。

“哈哈!我们有这么多鱼,可以吃好长时间啦!”

原本枯燥乏味的一天居然在一片笑声中度过了。

隔离第十天(农历正月初八)

胜利似乎不远了,可毕竟还是没有脱离危险。从新闻上得知,有些人过了隔离期都还会发作的,这无疑增添了我们未来几天的不确定性。

墙上的钟摆还是一如既往嘀嗒嘀嗒地响着。

百无聊赖的我来到窗前,楼下的大公鸡精神抖擞,拍打了几下它的翅膀后,伸长了脖子,来了一记响亮的打鸣声。眼睛盯着我看。似乎在跟我说:“咋滴啊,不服啊?你会吗?”

挑衅!这是严重的挑衅!

公鸡打鸣,我小时候就练过,叫得可像了。我也学着公鸡的样子拍几下“翅膀”后,一声响亮的“喔喔”声响彻云霄。

大公鸡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意思好似“呦呦呦,还真会呢!”

大公鸡不服气,立马反击,叫得更卖力了,脖子伸得更长了。它叫完一声,我就叫一声。我叫完了,它又接着叫……

小舅子的千金也学着姑爹的样子前来助阵,家里家外,公鸡打鸣声不绝于耳。

原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小舅妈不知何时跑到三楼自己房间里去了。

隔离第十一天(农历正月初九)

早饭后,全员测温正常。

女人们依旧学着某音上各色花样做些美食,有做失败的也有做成功的,她们乐此不疲。男人们就可怜了,太无事可做了,我终于懂得了“劳动是人的第一需求”的道理了。我宁可天天去上班,也不要整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好在从第一天开始,我就从老婆那里把洗碗的活给抢过来了,每天多少还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做,也不至于吃了睡,睡醒了吃。

洗好餐具,做好消毒工作后,我又来到窗前,昨天那只较劲的大公鸡不知去向,可能是喉咙叫哑了也没在母鸡面前挣得一点面子,那个人模鸡样的家伙太可恶了。它惹不起躲起来了。

此时,楼下的小黄来了,对着楼上的我摇头摆尾。我发口令让它坐好,它很听话地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我。我模仿着狗狗“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小黄想跑又不敢跑,半眯着眼看看别处又斜着眼白白我。我想它的内心肯定是崩溃的:“主人你咋学我呢,我的叫声有那么难听吗?”

聪明伶俐的小舅子千金也模仿起我来了。居然一学就会,还追在她老妈后面不停地叫,从二楼追到三楼。终于在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后,她带着哭腔下到二楼,问我:“姑爹,我妈妈为什么不理我,自己躲房间里去了呢?”

“你学得太像了呗!”

“学得像不好吗?”

“太吵啊!”

“哦!那姑妈咋不打你啊!”

“你姑妈打不过我啊!”

“哦,姑爹是大力士!”

楼下的小黄趁我没注意,早已不知了去向。

晚饭期间,我们居然讨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疫情结束,二院会不会爆满哦?”

隔离第十二天(农历正月初十)

我又在窗前寻找着什么可以让我打发时间的猎物。小黄一看见我就低着头,夹着尾巴快速跑开了,任凭我如何下命令,它头也不回了。

门前的枣树上有几只鸟儿在玩耍。于是我就学着它们的声音轻轻地叫着,它们到处张望,发现一人型鸟声的怪物,跟它们好像有共同语言,它们也就没那么怕我了,有时候还靠得我很近。

突然间,我感觉到了一种屈辱,此时的我正像笼中之鸟,而它们在逗我玩呢!我突然来一声警报声(我以前观察过,这种鸟遇到有危险的时,最先看到警情的鸟会发出警报声,让其他的鸟儿们注意。),树上的鸟儿们都立马警觉起来,飞到高处。我不停地急促地发警报,它们都飞走了,树上恢复了宁静。

隔离第十三天(农历正月十一)

天气依然晴朗,只是没有好心情。楼下清静异常,大公鸡带着母鸡私奔了,小黄也不知道躲哪去了,枣树上也不见了鸟儿。我从前后排房子的空隙往远处望去,远山的影子似乎蒙上一层薄薄的霾,这霾更像是蒙在心头。

从新闻上了解到防疫形势很严峻啊!

隔离第十四天(农历正月十二)

今天是我们居家隔离的最后一天,在医生给我们做最后一次测温后,我们依然没有人发烧咳嗽。一般情况下,我们应该是没事了。当晚,女人们好好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们共同举杯,欢庆我们还活着!

我们终于可以下楼活动了,感觉如获新生,空气都开始变得甜了。后来,我问我爱人,你难道至始至终都没怕过吗?万一我们都不在了呢?

“如果大家能死在一块,那也是件幸福的事啊!”

这傻女人,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啊!怪不得每天见她忙这忙那的,一点心事都没有的样子。

虽然我们的居家隔离期结束了,但防疫形势却变得越来越严峻了,全国大部分地方的大部分人都被要求不得离村外出,不得走亲戚。

这个正月,我们基本都在家吃吃喝喝,啥事都没做,而那些千千万万的医护工作者和志愿者们却日夜坚守在抗疫第一线,守护着广大同胞们的生命安全。最终,我们全国人民上下齐心协力,取得了抗疫的阶段性胜利,在世界抗疫史创造了奇迹。

这个年,我们过得记忆深刻,终生难忘。

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没有成为新增“死亡病例”里冰冷的数字。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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