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槐树不远的村后有一座庙,不是土地,也不是道教,也不知道什么教派。
后庙,是用土墙木头做的,不大,有个小院子。
这里没有什么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里面往来的都是来求福求平安驱邪避祸的香客,还有几个修行者;
本地人把这修行者统称为“斋公”,斋公供奉的是观音菩萨,文殊菩萨,还有其他的各路神仙;
慕名朝拜的香客很多,香火一直很兴旺。
远道而来的香客都说,这里菩萨很灵验,有求必验。来祈福的人,大多是女人。
不过也有例外,隔壁家的秀婶子总说,“都说‘水谷’灵验,年年求,都生4个下蛋的了”。
旁人安慰道,“都说了,木兰山的菩萨都验远不验近呢”。
婶子生了6个女娃,留了4个,年纪大了,不能再生了,膝下无子总把这个遗憾记在心里。为了生个男丁,跑遍了半个中国。
这些斋公并非全部来自本村,大多数是外镇来到这里的。
要想“入行”也有很多的考验。
首先,不能吃荤,连鸡蛋和酒都不能沾,更别说肉了,不能杀生,一心求善。
其次,要经过5年以上“杂役”工作,没有工资回报(有贡果米油之类分配)
最重要的是,心存善念,有普度众生之心,且出生贫苦,无依无靠(大多是鳏寡孤老之人)
庙里面住着一个跛足的人,就是秀婶子说的“水谷”,是庙里管事的,相当于“主持”吧。
在张氏家族里,他辈分很高的,膝下无子女。
听奶奶讲,
“以前在队里(生产队),遇见雨水不好的年份,为了抢水,经常跟池家咀(姓‘池’的邻村)打架。”
“有一年事闹的很大,真是杀得血水成河,秧田水都染红了。后来把“鸟枪”“白龙”都用上了,架在那草堆上。死了几十人,大坡村的‘胯篓’就是死在坝上,死了两天才找到尸体”
“后来,惊动了县里,派出所来镇压的,抓了很多人,‘白龙’也被缴了……”
(注:白龙是当地一种土制的火炮,威力很大,以前用来打仗用的)。
“水谷那时有二三十(岁)了,因为他祖上成分不好,穷,一直说不到人家(结婚),那次抢水又把腿打瘸了,自那以后就到处云游,四十多来回来就办了个庙,到处做好事……“
80后这代人,记事起就已经没有大锅饭,见到的是家庭承包责任制。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提高了人们的积极性,多劳多得,但是人们还是没有从土地上解绑 。
那个时候”公粮水费“还是挺重的,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说,都是” 大麦接不上谷“的。
要想生活过得不紧巴,就得多种地,要想分得多的地,就人多,所以添人进口。
计划生育,在当时已经纳入基本国策。
重罚之下,让超生家庭基本是在风雨中飘摇。
婶子就是典型的代表,粮食被搬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不剩,连墙都被砸倒一面,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估计这就是80后这代人的时代烙印吧。
小学4年级,麦练就一手漂亮的软笔书法,这成了他在小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并非是他可以炫耀字写多漂亮 ,以他做榜样之类的话。因为那个时候家长都不是很重视学校教育,让小孩上学的目的是扫盲,能够认识字就行了。所以,小孩关注的当然不是读书,而是有好吃的,有几毛钱的零花钱。
麦经常被水谷叫到庙里,桌面上摆一大堆的贡果,苹果、桔子、花生、瓜子,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斋戒零食。在那个时候能这些都是稀罕物,能吃上,基本上只有春节过大年的时候家里才会出现。每次麦都会偷偷的带点出来,分享给大家,还有不好带出来的,麦在描述那色泽、那气味、那口感后,一大群人都掉哈喇子。不大多数是不敢进庙的,只有被家长逼着被带进烧香求平安才会进去,都害怕庙里的神像,面目狰狞的,真的挺吓人的,都说庙附近经常有鬼神出没,所以,都绕着庙。麦被被过去是为了让他写经书,还有符文福报。麦说那经文不知到说的些啥,都是用纸粘连串在一起,一拉有好几十米长,翻的时候就用竹片一页页挪开。水谷开心时,也会给几毛钱作为奖赏。这在那时可是孩子里面的大富翁。
对于修行者来说,了无牵挂,淡薄名利,以祈福授善为业,也算是高尚职业吧!
有一年,水谷把他多年积攒下的香油钱,自发带领斋公众人修路,还请车在砖窑厂拉碎砖填补坑洼的地方;后来很多村民也自发加入,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把这条路全村出行唯一的道路修得既宽又平,两边还种上了柏杨树。
如今,这条已经变成水泥路,再也没有坑坑洼洼,再也没有下雨天鞋踏进泥里出不来的尴尬和无赖。水谷的庙也重新装修了,以前的土砖吐瓦房,变成了漂亮的琉璃瓦水泥砖瓦房。听说,那些斋公很多都驾鹤西去了,后来者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