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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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鸣凤乔

1-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这是白居易《夜雨》中的诗句。

北方没有芭蕉树，即使有大一点的叶树，雨打树叶的声音我也是听不到的。

因为，我住的实在是太高了，只能听到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还伴有轰隆轰的雷声。

这样的雷声是专属于夏季的，立夏早已过去，但美好的夏天随着这清脆欢快的雨声，咚咚锵锵的雷声来了，真的来了。

内心却是无比欢喜，尽管已是夜半，被轰隆隆的雷声吵醒，却没有半点恼火。

拔掉所有带电的插头，躺在床上静静地听——雷声、雨声，声声入耳。

2-

白居易有两首《夜雨》的诗歌，篇首的句子出自：

早蛩啼復歇，殘燈滅又明。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聲。

诗里有叫叫停停的蛐蛐，还有明明灭灭的灯火。因为芭蕉叶上有水滴下的声音，无疑，窗外下雨了。             

这几句小诗勾勒出一个单纯而又优美的意境。雨声更清楚了，夜仿佛更静了。没有具体的心理活动描写，却通过夜雨衬托出诗人被贬的无奈心情。

另一首《夜雨》，是一首思念的小诗。雨夜最适合思念，当然是思念钟情的那个人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我心里有深深思念的人，相隔在远远的异乡。我有感慨万千的事情，深深地刻在心上。

秋天还未来临，却已是风雨苍茫。不曾学过苦行僧的佛法，怎能忘记曾经的过往。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看来，不只是我，在雨夜里不能眠，诗人在潮湿的夜里，也在前前后后地胡思乱想。

3-

一直喜欢下雨，特别是雨后初熏的感觉。大地蒸腾着雾蒙蒙的水气，天空变得更加干净。无风胜有风，空气中氧气仿佛变得多了起来，怎么都吸不够。一口气吸到肺的底部，别提有多舒服。

多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和父亲在房间里聊天。那时候，我刚刚毕业，我对父亲说还想继续读书。父亲说，你大学已经读完了，就应该想工作和恋爱的事情了。什么年龄就做符合那个年龄的事，莫要异想天开。

父亲是我心里的神，我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听到父亲的回答，我安静下来，没再提过这件事，却倍感失落。那个雨夜，我的心百转千回，找不到方向。

窗外有一棵地瓜花，清晨起来的时候，只见地上落满粉红色的花瓣。

夜里的雨太大了，我只听到了雨噼里啪啦敲打窗玻璃的声音和我辗转反侧的叹气声，并不知道窗外的落红奔赴大地的声音。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4-

往事中的自己如壮年听雨。“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稍稍有了一点年龄，已知人生不易。不再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滴滴答答的雨声带给我们喜悦，也带给我们深深的对未来的忧虑。

努力回想“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的感觉，却想不出来了。少年时没有愁绪，痴缠的雨再绵绵，也都是轻灵和欢快。

还是一样的夜，还是一样的雨。再次在夏夜听雨，细雨点点，两鬓却已星星也。

人生如斯，悲欢离合是常态，还是让小雨，一滴一滴，下到天明吧！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虞美人·听雨 》宋·蒋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