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刃（二）3

下午，班超在另外的一处院子设宴，请大家喝酒，但他没有叫郭恂，因为他知道郭恂这个人优柔寡断，干事情害怕担责任，自己的打算只要给他一说，他肯定不会同意。于是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而且必须要做成。

宴请前，班超把奴仆的衣服换上，和一个随从一起前往匈奴使者的驻地观察，匈奴人为了方便，住在帐篷里，天气炎热，他们就把营帐扎在芦苇从里，把营地周围的芦苇踏平，用树木做成围栏，营帐扎在平地上，这样又舒坦又安全。班超观察完他们的营地后，想到了怎么对付他们的办法。

宴会上，大伙正喝的兴高采烈，古时的酒度数都低，喝个七八碗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正在饮酒时，班超看大家喝的已然高兴了，于是站起来，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件事想要告诉大家。于是众人都放下碗来，班超把白天获得匈奴使者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顿时大家都静了下来。匈奴使者来了, 意味着鄯善国王有可能会跟匈奴结盟，汉朝大军远在千里之外，匈奴人的骑兵可是瞬间即来，鄯善国选择跟匈奴人结盟也是利益使然。但是如果鄯善国王跟匈奴人结盟，那就代表他们这些汉朝使者没有什么作用了，鄯善国王或者为了表示忠心，会把他们送给匈奴人，那是死路一条。或者为了为了长远考虑，会驱逐他们，但他们回去了，窦都尉不会愿意，朝廷更不会愿意，轻则是责罚，重则就会下狱，身家性命就会不保，这该如何是好？

班超看出了大家的犹豫，猛然站了起来，端起一碗酒，说道：大家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其实就是想过来立个大功过来求个富贵，现在鄯善国王跟匈奴人勾结在一起，如果他们结盟，那么我们就会被绑起来送给匈奴人，匈奴人把我们扔到荒郊野外，把我们当成野兽的食物，任凭野兽撕咬，到时候我们连个全尸都没有。现在大家伙说该怎么办？大家一听，一起说道：现在咱们大家身处险境，是生是死全听司马的。班超说：好！一饮而尽碗中的酒，大声说到：现在只有杀了匈奴使者才是活命的唯一方法，只有端了匈奴人的老窝，杀光他们，我们才有活路。不跑到老虎窝里，怎么能够得到老虎的孩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咱们乘夜攻击匈奴人，夜黑无光，他们一会放松警惕，二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一定会慌乱奔逃，到时候我们乘乱杀光他们。鄯善国王知道我们杀了匈奴使者，一定会恐慌无比，到时候必定会跟我们结盟。

计策到是好计策，只是这事情是不是要跟郭主事商量一下？有人说道

郭主事是个文人，胆小怕事，做事犹豫，跟他商量，他肯定不同意，到时候计划外泄，咱们大家都要死在这个地方。吉凶就在今日，成败在此一举，男儿大丈夫，轰轰烈烈干一把，死了也搏个好名声，总比窝囊死在这里强。班超顿时豪情万丈，把碗往地上一摔，大吼一声，走，听我安排。

大家齐声大喊，好！然后就出门了，大家带着刀剑携着弓箭，跟着班超出发了。到了匈奴使者居住的地方，天正好快黑了，忽然间又起了大风，班超一看天助我也啊。于是就安排十几个人前往匈奴使者营地的后面，找个草丛潜伏下来，班超告诉他们，一会看到火起，就击鼓呐喊！剩下的人都安排在营地的前方，弓箭手在后，刀剑手靠前，班超吩咐到，一会人冲出来，弓箭手先射，跑出来的，刀剑手砍杀！大家就按照他的安排潜伏了下来。

班超来到营地的后面，匈奴人的营帐一片漆黑，估计都在沉睡中，风越来越大，朝着北方刮去，营门口在南面，栅门早早就封住了，两个守卫坐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在沉睡。班超这时没有犹豫，用刀割了一捆芦苇，偷偷放到营地后面的栅栏上，又把准备好的一葫芦油倒在芦苇上，他掏出火折子，吹着，顺势点着了芦苇。芦苇本来易着，再加上油，瞬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朝着营地卷去。

后面帐篷里的人被烟火呛醒，蹿出来时，火已然开始席卷了，几个人急忙大喊，门口守卫和其他营房的人都醒来了，大家出来一看，慌忙就开始往营门口跑，两个守卫慌得不知所措，先赶来的人推了一下栅门，没推开，急忙抽出腰刀，砍掉门栓，把门打开，大家一拥而上，急忙朝外跑。可是刚出大门，箭簇如雨，前面的人中箭纷纷倒地，后面的人急忙后退，于是前后拥挤，都挤成一团。也有不怕死的，拼死外冲，可是躲过了箭雨，却没多过刀剑，没跑几步，就被刀剑砍倒在地。

厮杀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结局很快就出来了。清点战场，刀剑砍杀30多人，烧死了100来人，班超这边无人伤亡。大家很是欣慰，这次出奇制胜，战果辉煌。清理完战场，大家休息了一下，然后掩埋尸体，找到了衣服最华丽的死尸，辨别了一下，正是匈奴人的使者，斩首用布包好，一行人就朝着自己的营地返回。

回到营地时，郭恂还没有起床，班超敲了敲门，说有事禀告。郭恂起来接见了他，一看班超一身衣服烟熏火燎，正在纳闷呢。班超说又大事禀报，郭恂就没问衣服的事，让他先禀告。班超就将夜袭匈奴使者大营，全歼匈奴使团的事情做了详细禀告，郭恂先是惊慌失色，这事没有禀告窦都尉，就直接办了，窦都尉怪罪下来怎么办？他作为领队，难逃其责。转头一想，不对，匈奴跟汉朝本是仇敌，现在杀了匈奴使者，破坏了他们的结盟政策，这是大功一件啊！朝廷一定会大加奖赏，只是这件功劳是班超自己干的，自己没有参与，到手的富贵岂不是要落空？他的脸色阴晴起伏，没有说话。班超一看，已然猜到他的想法，如果郭主事认为这件事办的不对，他首先会训斥自己，然后再把自己押送到窦固那里，现在他不说话，显然是认为这是一件大功劳，他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沾上这次大功。

班超在朝中也待过一两年，自然明白有功都抢、有过人背的道理。这件事自己可以独揽功劳，但是自己毕竟是副手，做决定居然没有请示主管，程序上多少有些不对。于是他对郭恂说：大家一起来出使鄯善，有福当同享，这次行动虽然你没有参与，功劳却都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郭恂这才高兴，心里对班超也充满谢意。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请鄯善国王过来，假装告诉国王他们有朝廷的旨意，要向鄯善国王宣读一下。于是派人去请，鄯善国王广正在和几个臣子商议结盟的事，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要跟汉朝结盟，有的建议跟匈奴结盟，各有各的道理，广听的头疼。忽然汉朝使者派人过来请他，说是有旨意宣读。难道汉朝有什么大赏赐给自己？这可太好了。

广和几个臣子带着几个侍卫来到了班超他们住的地方，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郭恂、班超还有几个人站在门前，广以为是迎接他们的，正准备上前搭话，却没想到班超猛地扔过一个东西过来，滚到了他的跟前，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头，自己用手把人头转到正面，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是匈奴使者！前几日自己还宴请他，他还在席间趾高气扬，吹嘘匈奴实力有多强大，现在已然身首异处。汉朝人狠啊，这要是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就是自己了。

广和臣子们大惊失色，浑身发抖，班超看到他们这样，心知他们开始害怕了，于是赶忙走上前去，给了一巴掌就要揉一把，这样才能让对方感激涕零。鄯善王，现在匈奴使者已经被我们杀了，你还不同我们结盟嘛？班超很平静地说出这个问题。

广本来胆战心惊，一听这话，急忙跪倒，说到鄯善国愿意和大汉结盟。班超又问，你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呢？广说道：我把我儿子送到洛阳城作为人质，这样可以表示我的诚意吧？！班超哈哈一笑，急忙扶起广，连声安慰，让手下人端酒过来，大家喝酒庆贺吧！

一场酒喝得鄯善国人战战惶惶，对班超他们的手段深感惊惧。于是西域各国传开班超的故事，大家都对班超另眼相看。郭恂自然要写文书，赶紧向窦固表功，文书里把自己的勇猛决断好好讲述了一番，对班超的功劳也是略做表述。

窦固收到了郭恂的文书，同时也收到了另一份文书，这份文书是他安插在使团中的人偷偷送过来的，郭恂还是小看了窦固，作为几上几下的名门之后，又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防人之心他是永远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