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和写记本

     

  你是欢喜的少年,这句话倒过来也是你。

    但太过美丽也是有错的,所以她摊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啪,灯灭了。女人男人一同隐在黑夜中。

女人感觉到他使劲拥着她,她听到耳边的嘴里嘟哝着发出了几个字。在黑暗中,她终于笑了,笑的悄无声息。多么可怕的几个字,让人麻痹,让人忘了半夜的担忧,一天的疲惫。

 

  清晨,女人从怀抱中挣脱,呼吸一夜酒精的她并没有睡好,从她黑黑的眼眶可以看出来。

她依旧笑。

随后简单洗漱,顺便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匆匆出门了。有的女人不需要太精致的妆容,依旧美丽的无与伦比,天生的胚子可以不需要世俗胭脂。男人醒来的时候,早饭也刚到。热腾腾的粥冒着芬芳的气,女人的脸颊红红的,男人的心窝子暖暖的。

一口一口的吞咽,这碗粥喝了大半年了,从来没凉过。他不用问。用衣袖擦掉她额头渗出的蜜汗,捧着她的面颊。他们都不说话。

    他在女人的催促下去了卫生间洗澡,客厅日历上挂着“15”。

她拉着他去了梳妆台,让男人坐在凳子上,她轻轻托起长满胡茬的下巴,白洁的手背上滴满从男人发梢落下的水珠,但在她手背上就叫钻石了。她倒了点剃须膏在手心,掌心相对,硬硬的胡茬让她手心痒痒,抹好了,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剃须刀一点一点的剃掉,小心翼翼的,刮净男人的脸,刮净整冬的风霜。女人想每天都亲手刮掉了他的胡须。剃了胡子,女人又开始替他打理头发。然后给他抹上防冻液、护肤霜。

现在,男人没有了昨晚酒鬼装扮。他像是换了一身皮骨。匀称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很高挑。再加上女人为他搭配的碎花衬衫套上一件红色毛衣,一条修身牛仔裤是灰褐色的,白色休闲鞋,干净的面颊,整齐的头发。对着镜子里自己,他笑了笑。

“好了吗?”

“好了。”话音刚落,女孩就从帘子里走出来了。

男人的眼睛盯着女孩,一件黑色荧光绿交错的羽绒服直下膝盖,黑色裤,配一双黑色厚底鞋。这是女孩的特别之处,能把周围一切都变得美丽且合理。她能驾驭所有衣服和颜色,一切都好像都是为她生的,不过是理所当然。

男人终于可以看见她的脸了,美得不成样子,刚刚坐在梳妆台前怎么都看不清楚。淡淡的粉底也不知是为了衬托还是故意打在脸庞扮丑,总觉得比不过那天生的肤色,鲜红的嘴唇微张,几颗贝齿清晰可见,那副红唇有种魔力,无法描述,却是让你身心愉悦,心甘情愿的盯着。勾勒的淡淡眼线,陪衬着大眼睛,清澈的眸里有一孔水,一汪清泉,一条奔流的小溪,一片无垠的汪洋,十分神秘,又简单,又特别。这样美丽的眼睛镶在这样精致的脸庞,上帝是该费了多大力气呀!

    两对同样黑色眼珠相聚、相融,停止了好久的时间。他才轻轻走过去,拢了拢她落在左肩头的黑发。

  “嘿,上帝停一下时间吧!”

   

    二

   

  天气十分体贴,蓝色补满整片天空,阳光温暖这一天的冬。刚刚城里起的风,现在悄悄的把自己藏起来了。

  可是他们不能一同出现在阳光下,不能!当一个人走在阳光下的时候,那个人就必须要替另一个人把这条路走完。而另一个人只能是影子。

过了路旁古树,一道影避开远处的人群溜进了车门。引擎的轰鸣迅速抛开了古树,奔驰在宽阔的马路,前方都是阳光。

车开了很久,女人有点累了,男人在副驾驶上拿出水杯,拧开,放了一根吸管,喝了一口。然后抽出吸管,又拿出一根蓝色的吸管,一起放在了水杯里。温柔地把粉色吸管放在了双手正在把握方向盘女人嘴里。

轻声地说:“1.2.3,我们一起。”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朱唇微呡,缓缓慢慢吸了一口。

男人突然问:“刚好?”

女人微笑着,“刚好。是泡了什么吗?”

            “还有呢?”

            “好像有一股烟味儿……你?”

       

下了车,是小河旁,柳树下,绿油油的草暖烘烘的。初见铺上一块垫子,从黑色的帆布包里拿出画板,取了一张昨天刚买的宣纸夹在上面,她想画川河南北,也想画鸟儿蓝天,初见想画的太多了,但最后还是只画了一棵树,和一条长椅,还有长椅上的两个会老去的人在相互依偎,他们背对着东边,看夕阳。

马卓没有打扰初见,他的笔在稿纸上龙飞凤舞。只是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抽烟,一会儿看看初见。中午十二点,阳光特别刺眼,马卓从背后拥着初见。许久,初见才用画笔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

“初见,你和每天的太阳一样。”

“为什么?”

“因为每天都不一样,但都是我的太阳。”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初见顿了顿。过了好久初见才回答:

“那你几个月都不用见你的太阳吗?”

“不,我还可以拥抱我的太阳,所以不必见的那么勤。”说着便把初见拥得更紧了。

“我想为你化一次妆”

“你会?”

“我想试试。”

初见点了点头。

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他温柔地把掌心贴在这张精致的脸蛋上。拢起她的发,让阳光都淌在她脸上的任何一寸皮肤上,深情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你会不会把我化的很丑,然后就借口不要我了?”初见问。

“我会,你呢,你会不会就同意了?”

初见没有回答,手指用力在马卓腿上拧了一下。他也没出声,就躺在了席子上,草坪松软的像家里宽大的床,初见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跳总是这样,这样让她听。

“初见。”

“嗯。”

“初见。”

“嗯,咋啦。”

“初见~”这声他贸足了全身力气,声音传到了对岸,惊了一滩觅食鸟儿。

初见默不作声,没冲到他面前,就原地站着,立着像一只被惊吓的鹤,像第二个太阳那般,直到马卓缓缓过来,没落了太阳。

  一会儿月光就洒下来,就像银河粉碎成末,一点点坠落。

  初见脸越来越干净,跟画里的一样一层不然,就是纯粹。马卓说:“好了,初见没有听见。”她睡着了,在河边的星空下,在冷风里的车内,在他的腿上。

马卓抿了抿嘴,痴痴的在座椅上,打开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白的为什么会成饭粘子,红的是朱砂痣?红的是蚊子血,白的又成了“床前明月光”?这值得思考?很值得,深深去想。

马卓你真幸运,晚上有红玫瑰,白天有白玫瑰,所有男人都还艳羡你。余光里有了初见,就继续读下去了……

  冬季的夜特别长,从晚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初见用了三小时,马卓开车回去用了一个小时。十点是人最容易用情,动情的刻度。

  初见让马卓不要走,因为冬天特别冷,初见特别怕。“什么时候你才不用住职工宿舍,我想和你……”

“傻瓜,又说这样的话。”又顿了顿道:

“等你毕业时候。”

“我觉得我已经毕业了。我不是别的男孩儿。”

“可你还是学生呀!”

“好啦,你去洗漱……”

“哼,去就去,这就去。”初见进了里间,突然回头说,“那你不走哦!”

“嗯。”

  初见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艺术老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身自己也是正经科班出身。

2015-12-29

  冬季的夜晚,贪婪吞噬光明的天狗也睡着了。月光不是书里泻下的银河洋洋洒洒,它更像是一颗缩小的太阳,透过玻璃落在初见脸上。初见从玻璃窗里数星星,数到五百多颗,再到千零一颗,然后她又重头再数。音响里的音乐轻柔如风,温暖而又动听。

  “我看了你的写记本。”初见突然告诉马卓。

  “我知道。”不冷不热的答案。音乐戛然而止,安静,冷冰冰的静寂。

突然一个音符跳了出来,像破碎了玻璃,摔成冰渣子般的音符。月光似一把寒光铮铮的铁剑,它锋利,它无情,它冷漠,它稳稳切在了两个人中间,黑暗的海水立刻涌上来,从地底来的恶魔在黑暗里更加肆无忌惮,它要吞噬星空,苍穹它要这世间……

“什么时候开始的?”初见问的时候,眼睛瞪着,和铜铃一样,和老君的紫金葫芦一样非把猴头收进才罢休!

“哒~哒~嘶~呼~”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的抽,感觉才几个呼吸就吸完了一整根烟。

“去年吧!不前年,不,应该是很小的时候。”马卓一边灭烟头,一边含糊回答。

“反正很久了!”

初见久久没说话,马卓等了好久。终于转过头,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巾,又扔掉,用手掌轻轻拂了下那两颗装着月光的“宝石”。

三点半的时候,马卓松开了手臂,轻轻为熟睡的女子盖上被子,拉上门出去了。冬夜很漫长,怎么都等不到日出黎明。拉上窗帘,遮上月亮繁星就一直漆黑和阴冷。

后来每次初见想到那一夜,都只到门锁“咔嚓”一声时。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好了同学们,今天课程就到这里,大家再见!”初见说完这句话,底下的学生都楞在哪儿,杵也杵不动!

“噢,下周检查今天学习的动作!”初见补充到。大家这才开始大口呼吸,心想这“天使魔鬼”怎么会如此反常,虽然已经反常一天了!

  回到办公室,初见应该喝一杯温水,弹一首曲子,然后抄录一遍《道德经》……最后在宿舍的瑜伽垫上练习基本功,然后完成五公里的慢跑出一身汗呢!可一杯水凉了又温,温了又凉直至午夜。要不是巡逻的安保大叔轻轻敲了门,初见又怎么知道已经午夜了呢!

  自从她看了马卓的写记本后,愈发相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而就愈发害怕和担忧。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如此简单,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却蒙骗了这么多人,和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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