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易杂谈】(196) 周易中的攻防
进攻与防御,是战争的两种基本状态。周易中有许多关于攻与防的描述,结合卦体与易道,深入探讨什么情况下应当主动进攻?什么情况下应当防御?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
“征吉”,“利用行師,征邑國”,“利建侯,行師”,如此等等,这些辞句不用多做解释,人们也知道这是说的适宜发动战争。那么是什么原因或条件,使得某些卦爻,非要发动战争不可呢?我们先说说泰卦,兹列泰卦图如下:
再录出泰卦的卦辞与爻辞:
泰:小往大來,吉,亨。
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于中行。
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四、翩翩,不富以其鄰,不戒以孚。
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
上、城復于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
按照周易卦序,周易中的战争始于屯蒙,大规模的战争也发生在师卦,但是说到主动发动战争,特别是“君主”主动发动战争,则是从泰卦开始。
从图上可以清楚看出,泰卦是一个失衡卦,两个“跷跷板”都发生了倾斜,再从天道上看,泰三至初,是一个“天地皆合”,所以泰不仅是一个静态失衡卦,而且是一个动态失衡卦。泰卦的这种形势,如果用人事做比拟,那么就是说,泰初这个“君主”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按照地道,初爻当至四或至五;按照天道,初爻当至四;按照人道,初爻又当至二。这也就是说,初爻是“三道分途”,特别是三爻对初的威胁最大,这也可以看成是强臣欺君,三爻的“勿恤其孚,于食有福”,就是把初与四视为俘虏,视为口中的食物,这就是初爻不得不面对的客观形势。
但是,初爻也有有利的一面,这就是二爻按照天道应当至五(包荒,用馮河),或者也有可能直接至上(得尚于中行),这两种情况,都可免除对初爻的压力。二是在初爻戊这个阶段,二爻甲已经失去活力,它对初的威胁,也只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因为由甲不能直接至戊。初爻有被迫至五的趋势,但由戊至乙需要七个时间单位,这个时间差,正好可以用来抵顶三爻的压力。初爻至四,也是一个“天地皆合”,但一则不合人道,二则因为四爻己有这样一个性质,那就是善变,一旦激活,就会由“只入不出”变成“只出不入”,变成初爻的支持者。这也就是说,初爻戊只要坚持两个时间单位,形势就会发生逆转,具体说就是在戊变庚以后,三爻丁则随之变辛,由初至三,就会合乎天道。这就不难理解,初爻的“征”是征伐的哪个爻,而“征”的结果一是可以保持自己的执政地位,二也有利于整个卦体的稳定,所以爻辞说是“征吉”,可见在这里,“征”是变被动为主动的一个必要手段。
如果说泰初的征伐是为了保持自身的执政地位的话,那么豫卦的“利建侯,行師”则是为了夺取政权。关于豫卦,此前我们在杂谈155《“由豫”与“由颐”》、杂谈169《豫卦为什么也说“利建侯”?》等文中有过探讨,大意是豫卦是一个严重的动态失衡卦,豫四是一个强大无比的阳爻,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的条件下,夺取政权,改朝换代,也属必然。所以爻辞说是“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这样的“行师”,不仅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且也是一种具有进步意义的征伐。
同样,在经文中,我们也看到有许多“征凶”、“勿用師”等一类辞句,如小畜上谓“君子征兇”,复上谓“用行師,終有大敗”,颐二、大壮初等谓“征兇”。一一分析这些不宜征伐的例子,可以看出它们共同的地方就是,或者不自量力,或者不顾客观条件,如天时、地利、人和等。
战争有其必然性的一面,不是想不要战争就会没有战争的,当着战火将要烧到或已经烧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积极防御,奋起反击,也就成了十分必要的事。
同人卦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成功的防御战例,同人三对四的征讨无可厚非,因为这合乎人道,但是却失败了,至少是战役上的失败,这也就是爻辞上说的“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这次战争对四爻而言则是胜利,爻辞说“乘其墉,弗克攻,吉”,说明这个爻没有损失。究其原因,也不外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同人四是同人卦的终结阶段,原本没有反攻的能力,也无处可以逃避,但因为有个“乘其墉”,也能够逢凶化吉。
防御也有多种手段,修建城池是为了防御,“城”字明见于经文。“示弱”也是一种手段,“童牛之牿”、“豮豕之牙”就是用形象的语言,讲述避免对抗,避免战争。大畜四五为阴,柔弱之象,面对强大的三爻,没有抗击,而是避让,却也成功地使三爻“曰閑輿衛”(即放弃武备)。革卦通解为是讲革命的,其实不是,它讲的也是防御,“鞏用黃牛之革”的意思就是象用黄牛的皮革把自己包起来那样,避免受到他人的伤害。“黄牛之革”或许可以制成铠甲,是格斗中的一种防御手段,但是革卦中的“革”也不是铠甲,而是以此做比喻,说明“人和”的作用,革初是一位登基不久的“君主”,稳定政权无疑是首要的任务,“革言三就”就是取得多数诸侯的支持,革初没有变革或革命的意思,也没有征伐的企图,能够取得多数侯国的支持与拱卫,当然这是一种最好的防御。
进攻与防御不是截然分开的,进攻中有防御,防御中也有进攻,只是在一定阶段,有一个以攻为主还是以防为主的问题,夬卦的卦辞向我们展示的就是一个攻防的转换场面,“揚于王庭,孚號有厲”表明矛盾激化,已经达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告自邑”就是设防,这里也许是战争动员,也许是实际的修城建堡,而“不利即戎”则是由防向战的转换。“利”是战与和的一个标准,也是攻与防一个标准,围绕攻防的决策与转换,也就形成了人们所说的兵法或谋略。
(下文预告: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
【学易杂谈】(197) 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
探讨周易中的战争,不能不对战争的性质做一番考察。战争不是无缘无故的,战争的双方或多方总有自己的目的,特别是主战的一方。战争也一定会带来某种后果,或者是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或者是破坏与阻碍了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这样战争也就有了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那么什么样的战争是正义战争?什么样的战争是非正义战争呢?
判别或确定战争的性质,也如同判断一般人的言行一样,是有标准的,这些标准概括起来不外乎两条,一条是看合不合人道,再一条是看利不利于卦体的稳定与诸爻的通达。战争的双方特别是主战方,如果背离了人道,如果是仅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及卦体的稳定与诸爻的通达,那么不论是谁发动战争,也不论战争的胜负如何,都可以认定是非正义战争。
根据以上标准,我们说同人三对同人四发动的战争,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尽管这是一场失败了的战争。同样的道理,既济三对既济四发动的战争,也是一场正义的战争,这里的根据就是合乎人道。师卦中的战争是“兄弟阋于墙”,是强者对弱者的杀戮,似乎这里没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如果说有也是师二的不是,所以才被“父王”视为“禽”(田有禽),号令执拿(利执言)。不能排除师二有欺君篡位的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师二有至三的可能,假定师二征伐三爻,那么从性质上看这也属于正义战争。
不以胜负、成败论英雄,这是易作者的一个重要观点。正义的战争也常有失败的时候,小畜上谓“君子征凶”,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小畜卦的爻时为戊乙甲丁己丙,上爻是个“三道分途”,按照地道当至二,按照天道当至四,按照人道则须在丙变壬后再至五,五为己,自壬至己,需要七个时间单位,且三与五互衡,这就是说,小畜上对小畜五的征伐,既不合天时,也没有地利,这样的征伐当然凶险。凶险归凶险,但不能说上爻此行不是“君子”,也不能说它对五爻发动的战争不是正义战争。
人道是判别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的一个标准,但不是唯一标准,更不是最高标准。判别战争性质的另一个或者说是最高标准是看利于或不利于卦体的稳定与诸爻的通达。卦体的稳定,可以理解为社会的安定,诸爻的通达,可以理解为和平。战争本身不是目的,只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手段。如果发动战争的目的仅是为了侵略,为了掠夺,即便是合乎“人道”,也不是正义战争。如果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社会的安定,为了和平与共同的繁荣,那么这样的战争即便没有遵从“人道”,也可以看成是正义的战争。
谦卦是一个严重的失衡卦,这种失衡状态,可以理解为社会蕴涵着巨大的危机。谦卦中有两个爻有发动战争的倾向或企图,一个是五爻“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再一个是上爻“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这两路诸侯发动的战争是什么性质呢?我们不妨分析一下:
谦初是一位“君主”,当“君主”被迫离位(用涉大川)时,这可以理解为天下大乱,社稷易主。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在这种情况下,“逐鹿中原”,无所谓谁正义谁不正义。但是仔细分析五上这两个爻的动机,这里还是有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的。谦五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至上,这合乎“人道”与“地道”,只是不合时宜;一个是至四,这合乎“天道”,只是正与“人道”相悖。爻辞说是“利用侵伐,無不利”,表明这两个选择对自身都有利,特别是至上合乎“人道”,更容易被看成是正义的战争,但此爻完全是从自身利益考虑的,没有考虑卦体的稳定和诸爻的通达问题,所以谦五发动的战争不是正义战争,而是乘机做乱,爻辞用“侵伐”二字,可谓贴切之至。谦上就不同了,谦上征伐的对象是谦三,从“人道”上看这可以说是背离,甚至可以说是“寇”,但是这个爻却是以弱征强,纵然不能力挽狂澜,也算得上一个伸张正义的大英雄。
“兵者,诡道也”,“人道”固然是判断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的一个标准,但判断战争的性质又不能拘泥于“人道”。上文我们谈到过泰初的“征吉”,泰初是一位“君主”,它征伐的对象有两个,一个是泰二,另一个是泰三,如果是泰三,那么这也是不合“人道”。但泰初的征伐是一种被迫的举动,是自卫反击,它固然是为了巩固自身的执政地位,但同时也对卦体的稳定与诸爻的通达有好处,因此泰初发动的战争,可以认定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卦体稳定与否,无疑是初爻的作用最大。但是,当着初爻确实无力支撑卦体的时候,其它爻的取代,不论是合不合“人道”,也不论是否采用战争手段,都可以认为是正义之举。豫卦辞讲“利建侯,行師”,“建侯”、“行师”没有具体指出是哪个爻,但明显是说的四爻,四爻取代初爻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爻辞说是“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它的夺取政权,改朝换代,实在是一个历史的必然,因此它的“行师”,也就是正义之师。
师卦与豫卦,都属于“单极世界”的卦,卦中的阳爻都是最强大的阳爻,单从阴阳这个角度看,这是一种严重的贫富不等,那么师卦的“长子帅师”与豫卦的“行师”带来了什么后果呢?自然战争不可避免伤亡与破坏,有“弟子舆尸”,也有“鳴豫,兇”,但从师比变小畜与谦豫变随来看,明显的是小畜比师多了四个阳爻,随比豫多了两个阳爻。这些阳爻的出现,未必就是战争发动者的本意,但在客观上改变了“单极世界”的态势。我们不能说战争可以解决所有社会问题,但在贫富不等这个问题上还是有了改观。
长期以来,人们对战争存在着许多误解,其一就是以儒家为代表的所谓“春秋无义战”。“春秋无义战”语出《孟子·尽心下》,儒家认为,“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这才是合乎“义”的,而春秋时代则是“礼崩乐坏”,“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所以没有合乎“义”的战争。从周易经文看,“天子”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亲政,只有祭祀的特权,如果说“天子”不执政就是“礼崩乐坏”,那么周易反映的时代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是否只有“天子”的征伐才合乎“义”,而“君主”以及诸侯的征伐就全无正义可言了呢?当然不是这样。“天子”的征伐有正义的时候,也有不正义的时候。革卦二爻的爻辞是“巳日乃革之,征吉,無咎”,单从爻辞上看,既看不出是谁在征伐,也看不出征伐谁。联系卦体与易道,我们就会知道发动征伐的人就是天元甲,其身份就是“天子”或天子的嫡系后裔。征伐的对象有两个,一个是上爻,一个是三爻,这次征伐既对卦体的稳定有好处,也对诸爻的通达有好处,因此可以看成是一次正义的征伐。但同样是“王”的地元己,在解卦中就被当成了“寇”,解三的“負且乘,致寇至”,这个“寇”指的就是上爻己,只不过在解卦中它被称做“公”(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獲之,無不利。)可见判断战争的性质,不能完全站在“天子”或“王”的立场上。
其二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一种单纯依据胜败来判断战争性质的观点。我们说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多种,不能简单地用胜负来判断战争的性质,况且胜负又有战役与战略上的区别,某次战役的胜利,不等于就是战略上的胜利。非正义的战争有胜利的时候,包括战役与战略;正义的战争有失败的时候,也包括战役和战略。但是,正义的战争,不仅是合乎人道,有利于卦体的稳定与诸爻的通达,也合乎历史发展的总趋势,合乎乾坤卦所确立的均衡与和合原则,这意味着符合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与长远利益,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与支持,因此也就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下文预告:屯卦中所确立的“囤积原则”)
【学易杂谈】(198) 屯卦中所确立的“囤积原则”
在周易卦序中,屯排在第三位,这是继乾坤以后出现的第一个失衡卦,六爻之间失去了均衡,卦体失去了平衡,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错乱……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屯卦也就有了许多与乾坤不同的特点,具体说就是屯卦确立了许多重要原则,比如说“建侯原则”(杂谈168《屯卦中所确立的“建侯原则”);“婚媾原则”(杂谈145《屯卦中确立的“婚媾原则”》);“君子知几原则”(杂谈46《 “君子”与“君子之道”》和杂谈47《“幾”在何处?》)等等,这些原则相对于乾坤大法来说,也可以看成是法律或制度,比如“建侯”为政治制度,“婚媾”为社会制度,“君子”与“君子之道”则是道德准则。屯卦还确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就是“囤积原则”,这个原则我们也可以看成是经济制度。为什么说这个原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呢?这是因为不论是政治制度、社会制度,还是道德标准,都是建立在一定经济的基础之上,我们探讨任何其它制度、标准或行为时,都离不开对经济的分析,比如说我们前面探讨的战争,战争的一个重要根源就是经济发展不平衡,战争的进程离不开经济力量的支持,战争的目的或目的之一是为了获取经济利益,如此等等,不从经济着眼,也就对周易中频繁出现的战争感到茫然。下面我们就看看屯卦中所确立的“囤积原则”是怎么回事。先录出屯卦的卦辞与爻辞:
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初、磐桓,利居貞,利建侯。
二、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
三、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
四、乘馬班如。求婚媾,往吉,無不利。
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兇。
上、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比较屯卦与乾坤,一个最明显的不同就是乾坤六爻是均等的,或者说是均衡的,屯卦六爻则失去了均等,这意味着屯卦六爻已经有了强弱或贫富的差别。这个差别是怎样出现的呢?在杂谈71《乾坤是怎样变成屯蒙的》一文中有过探讨,大意是,乾坤一体,乾坤各爻均等,但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诸爻之间,按照一定程序,是有交流、有沟通的。这种亨通的局面,可以理解为物质的交流,能量的交流,当然也就可以理解为经济的交往,只是这种交往遵循的是道德准则,是赏赐,是奉献,或者说是无偿的“调拨”,而不是侵伐掠夺,也不是等价交换。不难看出,这是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之上的一种经济活动。假如把这样的社会做一个比喻的话,也可以说这就是原始共产主义,一个大同的社会。
但是,乾卦六爻在运行当中有两个转折点,这两个转折点,就是乾二、五“利见大人”的原因,转折时期容易出现强者,也惟有强者的出现才能实现转折,这是一个规律。乾卦中的两个“大人”真的出现是在屯卦,乾二变坤五再变成屯初;乾五变坤二再变成屯五,这就是屯卦中两个阳爻的来历。乾坤变屯蒙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说到必然性,就是在转折过程当中,处在转折点上的爻有“截流”的功能,有囤积的功能,这也可以看成是它们的特殊地位所决定的,乾二近“君”,乾五近“后”,打个比方,改革以来最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当中,有些就是掌握着国有资产的高官们的“衙内”。随着经济实力的增长,在政治上也必然要有所体现,乾二、坤五原本不在初位,到了屯卦变成初爻,承担起了支持卦体的任务,这个任务,也就是“大君”、执政。乾初这个“潜龙”则变成坤卦的“主”,再变成了屯四,自此也就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乾坤变屯蒙不只是出现了强弱或贫富的差别,更重要的是经济交往的方式与内容发生了变化。上面谈到,乾坤六爻的交往,遵循的既是天道,也是人道,在乾坤卦中,天道与人道是一条道,按照这条道,交往的顺序是初→二→三→四→五→上;也可以说是甲→乙→丙→丁→戊→己或己→庚→辛→壬→癸→甲。这个顺序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爻与爻之间的交往不是随意的,初爻要动,其方向就必须或应该是二爻,二爻要动,其方向就必须或应该是三爻,如此等等,这也可以说甲要动就必须或应该向乙,乙要动就必须或应该向丙,如此等等。这个顺序当作经济交往方式时,也就是初是二的供给者,二是三的供给者,或者说甲是乙的供给者,乙是丙的供给者,如此等等。这种供求关系是不能随意改变的,比方说二可不可以反过来供初,我们说不可以,这就叫正与人道犯顶;再比如说乙可以不可以供甲呢?我们说也不可以,这叫正与天道犯顶。甲供乙,谁又供甲呢?原来乙可以变,当着乙变为癸时,这个受甲供给的乙,就会成为甲的供给者。同样曾经受乙供给的丙,一旦变成壬,也就又成了癸的供给者。如此等等,这就是乾坤卦所确立的供求原则或经济交往方式。
屯卦的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错乱,这种错乱也就严重影响了六爻之间的交往。比方说按照人道,屯卦六爻还是初→二→三→四→五→上这个路线。但是按照天道却成了四→初→三→上→五→二,也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屯初至二,合乎人道,如以男女取象,这是一个“匪寇婚媾”,但屯初为乙,屯二为己,由乙至己,其间隔着四个时间单位,这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婚姻,也难怪屯二要“女子貞不字”了。假如从经济交往的角度看待屯初与屯二的关系,也可以说它们没有关系,因为不能交往。按照人道看待屯卦六爻的关系,可以说都不能交往,但是按照天道与地道,某些爻与爻之间,还是可以沟通的,比如由初直接至三,由三直接至上,由上直接至五等等,这种情况就叫人道不通天道通,或者叫“天无绝人之路”。这样一来,人道的作用就被弱化,或者说道德的作用被弱化,代之而起的就是政治、法律乃至军事,这样我们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屯卦提出了“利建侯”。
如果说在乾坤卦“天人合一”的条件下使得本来均等的爻仍然有产生强弱、贫富的可能的话,那么在已经出现了强弱、贫富的情况下,特别是在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错乱的条件下,某些爻的囤积也就不只是可能,而且成了必需。为什么说是必需呢?我们知道,一个人要生存,必需吃饭,一个国家要存在,必需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做保证,一个爻也是这样,所以从原则上讲,每一个爻都需要囤积,当然能不能囤积,还要看客观条件,屯五就具备这样的条件。我们看屯五是怎样“屯其膏”的。
上面谈到,屯五的前身是坤二、乾五,在乾坤卦中与其它爻一样,说不上是什么富裕户,那么为什么到了屯卦就“发”起来了呢?我们不能排除这个爻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也不能排除它是“勤劳致富”,但更重要的还是它处在转折点上,地位特殊,有着“截流”或囤积的功能。所谓“截流”就是只“得”不“德”,或者说是只有索取而没有奉献,打个比方,如果一个老板只是追求高额利润而不照章纳税,要是不发那才叫怪事呢。在屯卦中,天道与人道发生了错乱,或者说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许多爻已经失去了原来正常的供给渠道,但屯五积聚的功能却是变本加厉。我们看屯五是三道分途,按照人道这个爻当至上;按照天道当至二;按照地道当至初。按照所谓正常的供给渠道,接济五爻的是四爻,但屯四为甲,并且是个阴爻,事实上这个渠道已经中断;五爻应当接济上爻,但五上之间是一个天人相悖,所以这条渠道绝对不通。如此说来五爻岂不是断绝与其它爻的联系了吗?没有,原来在三道的综合作用下,五爻与其它某些爻的联系更密切。比如说上爻,五爻不能接济上爻,但不等于不能从上爻那里得到接济,因为上爻至五虽然正与人道相悖,但却是既合天道,也合地道。我们说上爻接济五爻,这是一个好听的说法,事实上这不是自觉自愿的接济,而是五对上的剥夺或“掏空”,以此我们也就明白为什么屯上要“泣血漣如”了。
屯五的经济来源未断,而消耗却在两可之间。按照天道,屯五应接济屯二,但此行既不合人道,也不合地道,所以说是可能接济,也可能不接济。假定不接济,那么屯五就是只有“吃进”,没有损失。不能把屯五的“屯其膏”仅仅归结为屯五的贪婪,这里有它的历史必然性,甚至可以说是合理性,其它爻也未必没有囤积的意图,只不过要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处不处在有利的地位上。“建侯”属于政治制度,但如果在这个制度内也包含着承认囤积的合法性,承认财产的私有化,那么屯卦所反映的社会性质就与乾坤有了本质的不同。
但是,在一个统一的国度里,局部地区的囤积不是可以无限度的,这个限度就是不能危及执政者的地位,危及国家的统一与安全。在杂谈47《“幾”在何处?》一文中,我们曾从量的角度,分析过屯卦的政治形势,指出屯卦的主要矛盾是初与五,如果是屯五的量(包括它能借助的量)小于初,那么它就是初爻的辅佐;如果大于初,那么它就是一个尾大不掉的祸害。这里说的量,也可以理解为经济实力。“小贞吉,大贞凶”就是说的囤积的度。不难看出,“屯其膏”是一个经济问题,但又不是纯粹的经济问题,因为它包含着政治内容,把经济与政治截然分开的观点,显然是不对的。
上面谈到,在已经出现贫富差别和三道发生错乱的情况下,道德的作用被弱化,屯五可以说就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对于不讲道德的人,道德的说教是没有作用的。但是也不能说道德完全没用,我们看屯三就会明白道德还是有作用的。假如单从囤积角度考虑,屯三也未必不能发家,这个爻既能得到初爻的接济,又能从上爻获取,所谓“即鹿無虞”就是直接至上,这既合天道,也合地道。为什么三爻放着这个外财不去拿呢?显然是留在原位,更能制衡五爻,保持卦体的稳定,这就是“幾”,为了整体而牺牲个人的眼前利益,这也就是易作者心目中的“君子”,可见道德没有沦丧,也是不能沦丧的。
(下文预告:需卦中所确立的“需求原则”)
【学易杂谈】(199) 需卦中所确立的“需求原则”
探讨周易中的经济制度,少不了要研究需求,在现代经济学中,生产与消费、供给与需求,都是重要的经济学范畴,周易关于需求的观点,集中体现在需卦当中。让我们先把需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
初、需于郊,利用恒,無咎。
二、需于沙,小有言,終吉。
三、需于泥,致寇至。
四、需于血,出自穴。
五、需于酒食,貞吉。
上、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
再列出需卦图:
需在周易卦序中排第五位,与前面几个卦相比较,需卦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始终站在上爻的角度上,来看待上爻与其它爻的关系。这和乾、坤、屯的“步移景换”是不同的,和蒙卦把初爻确定为“我”也是不同的,把握住这个特点,我们就能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找出脉络。
需卦的天道与屯卦是一样的,不同的就是屯卦的二、三两个爻由阴变阳,这样屯卦也就变成了需卦。应当怎样看待这个变化呢?首先,从屯初与需初为同一个爻位这一点看,可以确定是屯卦的“君主”,到了需卦继续留任;其次,从需卦与屯卦的天道完全相同这一点,可以确定六爻之间的供求关系没有改变。那么屯变需改变的又是什么呢?我们说主要是形势。具体说一是屯卦的主要矛盾集中在初五之间,这个矛盾带有明显的政治性质;需卦三五互衡,需初再不必担心五爻的颠覆,需五也没有了“大贞凶”的问题。但是由于屯二由阴变阳成了需二,就使需卦的二与四这个“跷跷板”发生了倾斜,这就是需初“利用恒”和需二“小有言”的原因。二是需卦某些爻的处境要比屯卦有所改善,比如说需初不再“磐桓”;需二虽然“小有言”,但还是“終吉”,没有屯二“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的问题;需五没有屯五“大贞凶”的问题;需上也没有屯上“泣血漣如”的问题,所有这些,说明需卦要比屯卦有了“进步”,说明“君主”有他的政绩,或者说屯卦“君主”所制定的一系列政策基本得当。如果从经济角度看,单从需比屯多出两个阳爻这一点看,也说明需比屯的经济有了发展,或者说有了比较普遍的改善。
但是,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需卦的矛盾要比屯更复杂,归结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是政令不畅;二是供需受阻。
政令不畅是个政治问题。屯初虽有五爻觊觎,但凭借强大的实力,仍可号令天下,所以卦辞说“元亨”;需卦在新出现了两个阳爻的情况下,初爻的实力相对减弱。二爻阻塞了初爻在人道上的出路,三爻与五爻互衡,又阻塞了初爻在天道上的出路,所以卦辞说是“光亨”,“光”字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影响力,如果“君主”的政令只是靠影响,那就已经是不畅了。
供需受阻是一个经济问题,其后果就是贫富不均的问题无法得到解决。贫富不均是屯卦中出现的问题,为什么到了需卦没有得到解决呢?我们说解决贫富不均固然需要一个过程,但从需卦来看,主要原因还是供需的渠道受阻,而受阻的原因又是多样的。
需卦是站在上爻的角度上来看待它与其它爻的关系的,因此所谓的需求,也就是这个爻的需求。那么我们先看看它需求什么呢?第一是“内需”,这里说的“内需”是得自先天的东西,例如祖宗的遗产,“建侯”时分给自己的产业,如此等等。如以人体比喻,这就是“血”,我们知道,没有“血”的人是不能存活的。
第二是“外需”,即由外界提供的资源。如以人体比喻,这就是“酒食”,我们知道,人不吃饭,那也是不能存活与生长的。
第三是物质以外的其它需求。我们知道,吃饭、穿衣等物质需求,是人的基本需求。但除了这些需求以外,人们还有许多其它需求,如社会交往、精神需求等等,如果是单讲吃饭,那么人与一般动物也就没有区别了。
需上的需求,就是一个包含着多种内容的需求。
现在我们看需上的这些需求是否能够得到满足呢?先说初爻,初爻的爻辞是“需于郊”。在经文中,有“野”、“郊”、“门”、“庭”等字,一般说来,“庭”比“门”近,“门”又比“郊”近。对于上爻而言,“郊”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这是从地域上讲初与上的关系。从球形卦体上我们更清楚看出,初与上没有直接联系,只能通过中介。所以初爻对上爻的接济,如同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
再看二爻,二爻的爻辞是“需于沙”,我们知道,沙子不能当饭吃,如果不是搞建筑,对于上爻而言,沙子是没有用的。当然这里的“沙”主要还是说二爻与上爻没有亲合能力,从空间上看,二与上为“邻”,但二为己,上为丁,两者在时间上没有直接联系。
三爻的爻辞是“需于泥”,我们知道,“泥”与“沙”做比较,“沙”是纯净的,而“泥”则是土和水的混合物。为什么三爻要说“需于泥”呢?原来这个爻与二爻不同,它与上爻有一种亲合能力。三为丙,上为丁;三为阳,上为阴。如果只讲阴阳和合,那么这两个爻关系也可以说“婚媾”,对三爻而言也可以叫“取女”或“往遇雨”。但此行终归不合人道,所以从人道的观点看,也可以说是“涉大川”或“致寇至”。
四爻的爻辞是“需于血,出自穴”,相对于上爻丁而言,甲为内,故以“血”为喻;又四与上为阴,故皆以“穴”为喻,甲在需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质,再加上二爻的制衡作用,需四有可能直接至上,所以这里说是“出自穴”。
五爻的爻辞是“需于酒食”,相对于上爻丁而言,戊为外,故以“酒食”为喻。
抛开初爻的远水不解近渴,二三的“沙”、“泥”不可食用,上爻内有“血”,外有“酒食”,应该说基本的需求可以满足,日子过得不错吧?不对了,事实上上爻是个什么也得不到的爻。在需卦中,既与上爻为邻,而在时间上又有直接联系的爻有两个,一个是三爻,一个是五爻,三为上的“配主”,五为上的“夷主”,换句话说,三是上的供给者,五是上的消费者。但因为一则三五互衡,两者都没有至上的动力,二则又都不合“道”,由三至上合乎天道但不合人道,由五至上合乎人道但正与天道相悖。三至上,爻辞说是“致寇至”,表明这个“配主”居心不良;五爻根本不可能至上,为什么反倒成了上爻的“酒食”了呢?原来五不能至上,不等于上不能至五,如果由上至五,也可以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只是由上至五,正与人道相悖,所以这个“酒食”,也就不是《象》传说的什么“君子以飲食宴樂”,而是“嗟来之食”,“嗟来之食”对君子而言是耻辱,对一个饿得要死的人来说,能够果腹,也就不一定讲什么君子不君子了。
上爻的爻辞是“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不速之客”,人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三人”是指四、初、三这三个爻,这三个爻的顺序为甲乙丙,天道的运行不可抗拒,故需“敬之”,但这三个爻实际上又不能来,所以“终吉”,这就是上爻需求的结果。上爻的地位是“孚”,卦辞中的“有孚”就是指的这个爻,这是经文中关于“孚”的一个“初筮告”。“孚”字在这里的意思就是服从,也可以说是俘虏,这是一个没有自由的爻,如果单就被剥夺这一点看,需上的景况要比屯上好,但就失去自由这一点看又不如屯上,屯上“泣血涟如”,但还没有到失去自由的地步。
现在我们可以总结一下需卦的“需求原则”都是一些什么内容了。第一,需卦虽然只是说的上爻的需求,但需求并不是只有上爻才有,事实上,每一个爻都有需求,需四为甲为天元,在需卦中是“不得”的“上德”,对其它爻只有给予,没有索取,好象这是一个没有需求的爻,实际上也是有需求的,这个需求可以看成是展现自己。需求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不同的只是在内容或程度上有所差别。需求是实现诸爻沟通、交流、交往或交换的一种动力,因而也可以看成是发展的动力。
第二,需求是一码事,能不能满足又是一码事,这里有多种情况的制约,有自然条件的制约,有社会条件的制约,还有伦理道德方面的制约。就需上而言,我们还看不出它的哪些需求不合理,只是受条件限制,这个爻连基本的需求也得不到满足。如果我们考察一下这个爻的“经历”,就会发现它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这个爻在乾为四,在坤为三,坤三辞预断这个爻“或从王事”,“从王事”实际上就是被统治者,随从大王做事。之后在屯为上,在蒙为初,在需为上,在讼为初。讼初辞为“不永所事”,从而引发了一场特殊的卦变,也就是改朝换代,但这个爻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师比之后,其它爻都由阴变阳,惟有这个爻还是个阴爻,这就是小畜四和履三,履三辞谓“咥人兇,武人為于大君”,大概是被逼急了眼,到了泰卦才由阴变阳,成了“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的三爻,再到同人,才当上了“大君”,真应了孟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句话。
(下文预告:“于食有福”与“受兹介福”)
【学易杂谈】(200) “于食有福”与“受兹介福”
上文我们谈到了需卦上爻,指出由于种种条件限制,需上实际上是个连基本需求都不能得到满足的爻,只是到了泰卦,这个爻才由阴变阳,苦尽甘来,成了“于食有福”。这是怎么回事呢?让我们先把泰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泰:小往大來,吉,亨。
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于中行。
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四、翩翩,不富以其鄰,不戒以孚。
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
上、城復于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
再列出泰卦图:
关于泰卦,此前我们多次谈到,泰卦不是什么“天地交”,也不是什么“內君子而外小人”。假如以贫富划分,那么可以说泰卦有两个“俱乐部”,一个是初、二、三构成的“富国俱乐部”,另一个是四、五、上构成的“穷国俱乐部”。但是这两个“俱乐部”又都不是铁板一块,它们各有自己的“根脉”,各有自己的价值取向,也许是易作者怕人们把它们当成铁板一块,这才取象“茅茹”,谁都知道,“茅茹”盘根错节,但却是各不相同的,然而易作者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直到今天,许多人解释泰卦,还是把下三爻说成是“天”是“君子”,把上三爻说成是“地”是“小人”,从而掩盖了六爻之间的真实关系。
为什么泰三要说“勿恤其孚,于食有福”呢?这看一看泰三的处境就不难明白。原来泰三的“孚”有两个,一个是“初”,一个是四。泰三至四,合乎人道,且以强临弱;泰三至初,既合天道,也合地道,这和需上至五是大不相同了,需上至五,只是合乎天道,但没有地道的作用,且正与人道相悖,以此我们说需五这个“酒食”对上而言是“嗟来之食”,吃下去要肚子疼的;泰三的“食”却是嘴边的“食”,是不吃白不吃。
俗语“民以食为天”,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自然是天大的福分。下面我们再看看“受兹介福”是怎么回事。
“受兹介福”一辞出自晋卦,让我们也先把晋卦图列出: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晋: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
初、晉如摧如,貞吉;罔孚,裕無咎。
二、晉如愁如,貞吉,受茲介福,于其王母。
三、眾允,悔亡。
四、晉如鼫鼠,貞厲。
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無不利。
上、晉其角,維用伐邑,厲吉,無咎,貞吝。
从图上不难看出,晋是一个失衡卦,强大的四爻有迫初之势,所以初言“晉如摧如”,但从动态来看,这个卦又是一个平衡卦,因为在初四之间,有一个“天地相悖”,以此初爻又说“罔孚,裕無咎”,即初爻不是四爻的俘虏,它还有充裕的活动空间。同样受四爻的制衡,二爻有向上的趋势,但二上之间也是一个“天地相悖”,以此爻辞说“晉如愁如”。那么“受茲介福,于其王母”是怎么回事呢?这里我们不妨也追述一下这个爻的历史。
在坎卦中,这个爻原本是个阳爻,坎二“坎有險,求小得”就是这个爻的前身,“有险”是说这个爻有一种向下的趋势,用人事做比拟也可以说是“篡位”,所谓“求小得”是说至三,坎二至三,是一个“天人皆合”,只是坎二本身就是个“富户”,再得也是“小得”。到了离卦,这个爻由阳变阴,成了离五,离五的爻辞是“出涕沱若,戚嗟若,吉”,“出涕沱若,戚嗟若”显然与由阳变阴有关,好比一个大款,一夜之间,财产荡然无存,“吉”是因为离四为阳,由四至五,也是一个少有的“天人合一”,这就是说,离五虽穷,但还可以得到离四的接济。但是这个接济却没有使五爻富裕起来,离五再变咸二,咸二再变恒五,恒五再变遁二,遁二再变大壮五,种种原因,都没有使这个爻由阴变阳。要说环境,在这几个卦中,这个爻的环境一直是不错的,离四为阳,咸三、恒四、遁三、大壮四也都为阳,它们与离五、咸二、恒五、遁二、大壮五都为“邻”,并且都有时间上的直接联系,由四至五或由二至三又都合“人道”,那么为什么离四这个阳爻没有使离五这个阴爻富裕起来呢?这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穷富之间的交流、交往或交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论是富户接济穷人,还是穷人向富人索取,都是有条件、有限度的,哪怕是至亲至紧的人,施恩接济武松,原来是有求于武松。到了晋卦,离四这个阳爻也变成阴爻,预示着这个强爻也终于衰败,在没有贫富差别的情况下,晋二与晋三之间的“亲情”也就凸显出来,“王母”一辞是经文中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现,饥寒已久的晋二戊终于可以投入晋三己的怀抱,尽管还是没有立即富裕,但终归也是一种福分,所以爻辞说是“受茲介福,于其王母”,“介”不是“大”,而是“小”,是些微,这与坎二的“求小得”是一样的,坎二为阳,与其说坎二从坎三那里“求小得”,不如说是一个发了财的儿子回到了穷家。晋二与晋三都是穷户,说到底这不过是“穷帮穷”,“穷帮穷”当然不如“富帮穷”,但“穷帮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实际一些,用不着低声下气的乞讨。
(下文预告:“并受其福”与“实受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