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灶粑粑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传统意义上的小年,我突然好想吃一口妈妈亲手做的送灶粑粑。

        那透着金黄的菜籽油香味的送灶粑粑,总飘着我对童年刻骨铭心的记忆。

        记得妈妈做的送灶粑粑,总是全村里最与众不同的。别人家的送灶粑粑,几乎都是小葱豆腐心、雪里蕻菜心,有钱人家的也顶多就是肉沫心。可妈妈的送灶粑粑,每年都会翻出不一样的花样。她会把自家养的、自己腌的一些腊味都剁成馅。什么鸭肫、鸡肫、鹅肫,鸡肉、鸭肉、鹅肉,都可以做成馅,包出五花八门、味道独特的送灶粑粑。不过这样慷慨的行为,妈妈也就在送灶和除夕两天才有。

妈妈不仅用料考究,在蒸送灶粑粑上,她更是精益求精。粑粑上锅之前,先贴锅倒一点香油(我们那的菜籽油)烙烙锅;待所有的粑粑都实实地焊成一锅之后,再沿锅倒一点香油。这时,盖上锅盖,四周严严实实地围上一圈毛巾,再用手指往里按按,像给锅盖围上一个围脖,最后再塞一塞边边,以防漏气。锅上一切准备妥当,妈妈亲自下锅槽开始烧火。妈妈说蒸粑粑的火要匀,灶膛要掏空,不然有的糊底了,有的还没熟。烧到冒出香味了,开始文火慢慢熥。这样,贴锅的粑粑才焦黄酥脆,不炕底。妈妈的送灶粑粑,不仅用料独特,烧火细致考究,吃的过程也比较繁琐。揭锅盖前妈妈先洗手焚香,插进灶台连接烟囱位置的香炉里,香炉两边的灶台上贴的是“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焚好香之后,妈妈用筷子从锅里夹出那七个像鸽子蛋大小的实心粑粑,放在一个碗里,竖直地插进一双筷子,放在香炉旁。于是,爸爸就开始领着弟弟先来对着灶台磕头,接着,我们姐妹几个依次磕。所有人都磕完之后,方才真正地开锅吃粑粑。

我印象中妈妈包的粑粑个头特别大,甚至比爸爸的拳头还要大。一个就能盖满一大碗,简直像个胖娃娃。爸爸那样的壮汉也只能吃掉两个,我们这些娃娃们每人能消灭一个就阿弥陀佛了,尽管没熟的时候,大家都围着锅台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鸟雀。可真要吃起来一个就管饱,其实嘴里还想吃,胃却撑得受不了。妈妈包的送灶粑粑实在太实在了。可惜我已经多年没吃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了。

想着想着,妈妈突然打来电话,问我如何过的小年。我告诉她这里本就不过小年,何况今年婆婆生病住院,更没法过小年了。

妈说,她特地给我留了几斤面,等我过年回去,炕送灶粑粑给我吃。

挂完电话,我心里暖暖的,仿佛异乡的空气里弥漫的全是妈妈和送灶粑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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