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底,那时我刚上初二,当时刚经历了两任不完整的养狗经历,原本没想过还有机会再养狗。记得是个周末的中午,妈和我聊天,她觉得因为他们工作的关系我总是没人陪,太孤单,所以想再给我买只狗。我特别开心,和姐立刻骑车去了花苑。本来我们也没想好要买什么品种,一进花苑大门,看到一个胖子用红绳牵着一只拳头大小的灰黄色巴哥,也许是两者体型的反差萌,这种狗立刻吸引了我,那也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多事讲缘分,挑狗时你没在那里,我们原本买了你一母同胞的哥哥,抱回去发现它精神不好,我和姐又折回去换,这时那个胖子带你遛弯回来了,我欣喜若狂地说要换你,就这样,你是我的了。因为你眼睛又大又黑,头大身子小,样貌呆萌可爱,性格活泼,我给你取名“逗逗”,希望你能一直带给我欢乐。
你确实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刚抱你回家时你只有两个多月,走路都晃荡,但特别活泼,到处乱爬。我们给你买了一个大的竹筐,垫了厚厚的棉垫,把你放在我床头。因为你头大身子小重心不稳,无论你怎么努力都爬不出竹筐,摔倒再努力的样子特别滑稽。当时不知道怎么和爸说养你的事,因为他是不同意再养狗的,觉得我应该以学业为主,也担心我体质差会生病。所以就一直瞒着他,直到有天放学回家,发现你在爸怀里撒娇,看爸的样子也对你很是喜欢,也知道他默许了养你这件事,就这样你开始了被全家团宠的日子。
刚开始你不吃狗粮也不能吃饭,我们就用奶片喂你,可能喂了几百板奶片吧,你挺过了最容易生病的阶段,没有得细小也没有翻肠子,身体特别好。虽然从初中到高中那几年,家里只有你陪我,但我并不孤单,相反觉得比别人更快乐。其他人每天放学会期待父母在家做饭陪伴或者和朋友一起玩耍,但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和你在一起,给我们做午餐、晚餐,带你出去遛弯,教你学“本领”。爸妈在家时发现,你不仅会给他们“拿”拖鞋,还会作揖谢谢,会自己去固定的地方解大小便,开心的时候就在地上翻肚子打滚,听到“减肥”会立刻发脾气……我觉得狗所有好的模样你都有,可能你的长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但你是我的宝贝、我的家人、我青少年时最忠诚的伙伴,我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有你的参与,你对我太重要了。
你一岁时被楼下的野狗咬了屁股,从此你就很怕毛茸茸的动物,那时候我心血来潮养了两只小鸡,虽然你体积是它们的好几倍,可你还是被小鸡追的满屋乱跑,为了你,后来我什么动物都没再养过。而你因为童年的阴影,也彻底丧失了和同类交流的能力,所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一儿半女。即便周围的邻居抱来自家的母狗主动要求配种,你也总是躲在我们怀里,绝不妥协。
高中最后两年的夜自习,晚上一直要上到天都黑透了才罢休,每天最让我期待的就是你和妈在巷子口等我放学。那时你眼睛特别亮,大老远就能看到送我回家的车,你高兴地扯着妈手里的绳子朝我跑来,对我一顿亲昵的扑舔。只要我在家,你连我上厕所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每天早晨固定时间来推我房门,趴在我床边挠我的被子,直到把我叫醒。等我出门了就一直卧在我房间里,等着我回家。你是个吃货,只要听到吃的声音,都会立刻出现凑热闹。所以从小你跟着我吃了好多狗不该吃的东西。
上大学了,第一次要离开爸妈那么久我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从小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但离开你我却是极其的不舍,抱着你哭了好几天,一再叮嘱家里人要照顾好你,别让你生病。听妈说,我走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很落寞,每天还是会去推我的房门,却发现床上没人。晚上一直坐在门口等着我回家,直到给门上锁才蔫蔫的回自己窝里。
我以为这只是我刚离开那年的事,后来妈告诉我,这么多年来,只要我在家一段时间再离开,你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间。可我却不够细心,在你眼睛彻底白内障看不见的时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那时你已经9岁了,这里的医疗设施不足以让你健全的康复。所以家里人只能更加细心的照顾你,做你的眼睛。
2010年姐姐结婚了,过年全家一起去呼市看她的新家,那是你第一次坐车出远门,那时你的眼睛还可以看到,对什么都新鲜的不得了,一路趴着窗户东瞧西望,看到感兴趣的事物还叫两嗓子,模样可爱极了。到收费站时也要趴在窗户上和工作人员叫唤,好像在炫耀自己出来旅游似的。以前的像素很渣,特别遗憾没能多给你拍些照片做纪念,这些对我太珍贵了。
你为这个家做了很多贡献。有天晚上姐走时忘了关家门,我和爸妈迷迷糊糊都睡了,第二天早晨才发现门是开着的,而你却在门口不声不响地守了一夜。还有一次,妈中午做饭忘了关煤气就午休了,你一直趴在床头舔她的手,把她叫醒,她闻到气味才发现差点出事。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让家里人对你的爱越来越深。所以自从你眼睛看不到后,爸妈很少一起出门去外地,总会留一个人在家陪你,因为怕送出寄养会对你照顾不好,也知道你胆子小会害怕。
转眼我大学毕业去了深圳,又要频繁的和你分开,和妈视频的时候,只要我叫你名字,你总是习惯性地跑去我房间,趴在床上闻我的气味。虽然你眼睛看不到了,但不管我离家多久,只要听到我说话上楼的声音,你总会第一时间迎上来扑舔我,尾巴摆动的频率极快,我一定要抱抱你,亲亲你才肯罢休。
在深圳的这几年我非常想你,或许是因为孤单时习惯有你陪伴,所以我养起了各种不费时且不容易被辜负的小动物,但它们都填补不了我对你的想念。有时晚上做梦,梦到你处在不好的境遇,哭着醒来才发现只是梦,然后就会和妈打电话确认你的情况。爸妈有时开玩笑说:“你把对它一半的牵挂放在我们身上就好咯。”
2018年,妈生病了。
因为经常往返外地家里总是没人,为了方便照顾,爸妈把你放在一楼的车库里,那里一切设施都有,甚至比家里还暖和,只是没有窗户。因为你很喜欢晒太阳,每天姐夫经常回来遛你。也担心车库比较阴暗,阳光好的日子会把你连同笼子一起晒在外边。
2018年中旬,我彻底回来照顾妈,我提出想把你放在家里,但家里人觉得你已经适应了在车库,都没同意,我只能频繁地下去遛你、陪你。我和妈不在家的日子里,没人会像我们那么细心的照顾你,大家总觉得你还是那个身体健康的小狗,却忽略了你已经14岁了,小型犬14岁差不多是人的85岁。我观察到你的腿走路多了开始发抖,爬楼梯会变慢,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重……
在北京时听说你尿血了,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但爸妈都说你身体好,不会有大问题。姐夫也带你看了医生,说打针就可以好,那时你还没有太多的异常。我们终于回家了,你开始不吃不喝,甚至没办法大小便,我换了一个又一个诊所、医院,最终确诊——尿结石和肾衰竭引起的胰腺炎。
我不觉得这个病会让你致命,即便医生说你年纪大治疗效果不会好,我也坚持给你输液打针、插尿管导尿、用开塞露排便。每天治疗回家时,你总是在我怀里呻吟,感觉在向我诉苦,又或是质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难受。为了让你能活下去,我必须试一试,我不接受你这么突然的离开。
但你真的老了,器官衰竭是好不了的,输液没有让你缓解,反倒使你腹水肿,胳膊也肿了,看你插尿管导尿时疼痛的呻吟,我真的不舍得……我不想让你把罪受尽才走,我听从了医生的建议,不再对你做多余的治疗。抱你回来,用注射器给你一些水分和营养,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这个过程我们都很痛苦,看你疼时不停地发抖,到最终无法站立只能一直躺着或趴着,最后甚至嘶吼着呻吟着小便失禁、拉血便,我心如刀绞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生病以来,我吃不下睡不着,晚上都是哭累了才能睡着,早晨看到你还是没有好转又不停地流泪……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想不能再自私的留着你受罪,所以我决定——安乐死。
少数民族讲究土葬,我们定做了一个木箱,原谅我不能把你埋在人的坟墓里,只能远远的把你埋在他们周围,那里是大青山的山脚,你朝着太阳,前面还有一颗小树,夏天太晒了它可以帮你遮挡阳光。听说大部分狗去世会埋在水库,我知道你怕狗,所以把你埋在了离公墓不远的位置,你那么可爱听话,去到那边也会有人愿意照顾你。我准备了你爱吃的食物,带了你平时的日用品,和过年打算给你戴的铃铛,我想你去到那边应该不孤单了吧。我把家里的花枝剪了一株最长的放在埋你的土壤里,妈说这种花特别好生长,只要下雪了有水分一定能长出花来,我可能不敢再去看你,但我还是想给自己留下这条路。
当针剂注射完你彻底没心跳时,我抱着你放声大哭。这半年来的憋闷难受,随着你的离开让我再也坚持不住,理智告诉我不能让你走的那么不放心,毕竟这对你是好事,你不再疼痛,你解脱了。虽然你年纪差不多了,但我很难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只能靠时间平复吧……
这14年多,我们彼此应该都很幸福且满足。每个人或物生来都是有使命的,或许你这辈子的使命就是陪我长大、带给我们家欢乐,你已经做的特别特别特别好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我想弥补没能为你做的一切。
我的逗宝贝,姐姐好爱你。
2018.12.03 10:15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