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老友

        那天,在排排挺立的书之中,选了一本与武陵有关,与土家有关的书。对于土家的兴趣,在于稍之前,见到一个同学,他是土家的,所分享出来的,从都城回到老家,他双肩背着背篓,头上缠着头巾,在山间小道,去砍柴的装束。背篓,暂时是空的;他的硕大的脸盘,带着微微的笑,很是喜庆的样貌。

        要等回到家里,才读到另个同学分享出来的文,是有关于湘西的一位旧时文人的一篇杂文。那内容,对我而言,属于过于斯文。只有文章的署名,引起我最大的兴趣:半个武陵人。同学先前告诉过我,他是半个湖南人;同学先前已透露,他这段时间,漫游的行程均是围绕着武陵,我不费力地猜到是他。

        那天,去与一个同学见面、聊天。两人聊了两百分钟。起先,我总觉得他有点像湖南人,虽然我知道他是广西的。以前,我只觉得他长得够帅气,这次才知道,他是状族的。我从那本土家的书,读到过土家只有口语,没有文字。我问眼前的他,状人有没自己的文字?他不确定,他自己是只知道说一些。


        我们顺着儿时留下的乡间记忆,习得的话语,去到了那称为老家的地方。如今的乡下,借助于网络的手段,遗留在本地的人和屋,成了散布在外的、更为众多的人的一个中心。他告诉我,这些年,老家越来越注重清明,越来越注重超出小家,归属于整个家族的纪念、庆典的团聚活动,以同一宗亲的名。

        他和我,认识有了十几年,在网络。他和我,联络有了十几年,靠通信。最早,我们都待在科技园那块儿。我知道他在一家技术公司。我知道他喜欢踢球。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实际地见个面,真的认识一下。我挺喜欢,有时在踢球的场地边上停留、观望时,能够遐想:或许,他就是其中的某位?

        两个人,他坐长沙发,负责泡茶,我坐短沙发,负责喝茶。不知不觉地,过了三个小时。他建议我留下,一起吃个饭,我告诉他,这样的畅聊,已经是太好。他开门见山地,介绍了他自己这些年所干的,在做的。他表示过好几次,我们两个,一直没有任何利益关联的人,能够一直维系着联系,有点奇。

        我也想不起,还有另一个,像他和我这样,十几年未见面,却还能维持着一种基本的交往。我也蛮好奇,是什么力量,一点一点地,让我们两个,终于在这一天,走到一起,当面聊天。我进到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我们不需要相互介绍自己。我们就像老友一般,打个招呼,我坐下,他坐下,泡茶,喝茶。

        我向他告辞,他送我去地铁站。在行驶的车中,他告诉我,他以前也喜欢写东西的;他告诉我,他喜欢把自己的、小孩的照片分享出来。有人说他是幼稚,他也不以为然,只要自己分享的是正面的。那么说他的,想来是他很在意的人吧。我回应于他的,是:没什么,可以看得出,你是很阳光的一个人。

        我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们两个握了一下手,算着再见。我站立在路崖上,靠我的这边的车窗,已经落下。互道再见。看着他的车,缓缓地远我而去后。我转过身,朝地铁口走去。在转身之前,我看了看我来时路过的那排楼房,我望了望这时头顶的天空。天,已经要黑下去,我的心情,轻松并愉快。

        入睡一点难度没有,只是醒来,不知是几时。我有点想就此起来看书,我有点想躺在那里让思绪飘扬。这次见面,我怎么没想到,让他教我,用他们的土话,一些日常最基本的词汇:吃饭、睡觉、喜欢等,怎么说?转念:没关系,下次再问,好啦。有机会见到我那土家的同学,我也记得要他如是教我。

        要等到,我出了家门,走在大路上,我才能够想得更开阔一些:土家的同学好像讲过,出他们的村子,到可以搭车来学校读书的地方,要走过百里的山路;学校放假了回家,从下车的地方,要走过百里的山路,才能回到村子里。他,矮矮的、壮实的身体,大大的脸盘,带着微笑,很典型的土家的样子。

        走在大路上,飞扬的思绪,带我走在他乡的土地之上。那是土家的同学,翻山越岭,要走上过百里地的山间小道;那是状人的同学,回家祭祖时,一桌一桌的族人,吃肉喝酒,在普通话和地方官话之间,夹杂的一声又一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当地土话,由一些个默不做声的、上了年纪的人嘴里,溜出来。

        既熟悉又陌生,不是对我而言,是对我的同学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也是对我来说的。可以有一天,我请求、跟随着他们,走上他们回家的路程。可以有一天,我请求、跟随着他们,去当面观察去当面听取,能够勾起他们或多或少儿时记忆的情景和话音。那时,他们讲述给我的乡土故事,一定很动听。

        我不禁想到了一个画面:我指着身边的同学,向眼前的、头次见面的同学的乡亲:做自我介绍:他,是我的半个老友;我,是他的半个老友。

        美好的画面。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19年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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