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二) 老牛*父亲

      上师范的时候,为了凑学费,父亲把我们家那头牛卖了,我看着它被人牵走了。

      在那少机械的年代,牛是一家最重要的劳力,犁耙耕种拉可是全靠它了。

      牛是我们全家的宝贝,父亲细心的呵护着它,照看着它。父亲在龙门旁边加盖了一间房做牛屋,又在房梁处加了阁楼做床铺,这样父亲就可以睡在阁楼上陪伴着牛了。父亲每天把这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带上我们兄妹从地里拉土垫在地上,让牛舒舒服服的睡觉。父亲说牛整天干活太累,应该让它好好休息。我们兄妹每天放学会到地里割草,等父亲用铡刀把新鲜的草细细的切了拌上黄豆来喂牛,父亲又说看到牛香香的吃草就有了劲头。父亲照料着牛,宠爱着牛,心疼着牛。

        好几次我上早学从牛屋经过,总看到父亲的烟锅子一闪一闪,父亲也累了一天,也该舒舒服服的好好休息吧。

        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什么原因吧,我忽然央告父亲要睡在牛屋,父亲犹豫着答应了,有那么一瞬,我是异常兴奋的,觉得自己长大了,能替父亲守护他心爱的东西了。等到晚上爬阁楼的时候,才更深切的体会到父亲长久睡在这坐起即碰头的阁楼的不易了。把煤油等挂在房梁上,读着心爱的书,听着牛铃的叮当,我在牛屋的阁楼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我们把太多的生活负担给了牛,这头牛跟了我们十几年,我们照料它、宠爱它,但更多的是鞭打它、呵斥它,在它年轻力盛的时候,在它年迈无力的时候。即使这样,我们仍生活的疲惫不堪,牛拉着我们,从清贫岁月的深处,一步一步的熬出来。

        很快我初中毕业了,考到了市里的师范学校。喜悦挂上了父母的眉梢。面对通知书上高额的学费,父亲开始了在亲戚朋友间的奔波,在几次失望之后,我又看到父亲的烟锅子在牛屋里一闪一闪,黑暗中,我看不到父亲的脸。

        第二天早上,父亲细细的刷完老牛的毛,和老牛一前一后的出了家门,太阳照在父亲和老牛身上,我忽然发现,牛和父亲一样,饱经风霜。

      我不知道牛会怎么想,但我知道父亲怎么想。

        自此,我家再没养过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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