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失约了

6.18

昨天宋老师还在跟我沟通父亲节事宜,我自己脑子里也在不停的勾画,如何陪爸爸过一个别样的有意义的父亲节,还和斌哥策划带爸妈去河南新开发的一个原生态景区~淇河谷溜溜,一切都如常…

意外却总是毫无征兆的冒出来,下午的课间,欣赏了一段龙应台与安德烈的信,刚刚忍不住奋笔疾书感慨了一番,同样是面对逐渐成年的女儿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母亲,惊叹于龙应台能想出如此方式重新认识十八岁的儿子,以此靠近他温暖他感受他!佩服安德烈的积极回应和娘俩的共同坚持!完美的完成了长大的儿子和变老的母亲之间的再认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还在意犹未尽,手机响了,妈妈告诉我爸爸摔倒了。没有询问伤情,尽量淡定的答应,不严重妈不会打扰我的上班时间的,从她坚定的让我“赶快回来”话语中,我知道伤一定是不轻!一边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慌神,一边起身请假骑车给哥电话,一路上疾驰刻意不去想现场、伤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路上妈电话说去县医院急诊了,一手扶把一手电话马上联系急诊的妹妹敏敏,爸爸马上就送到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爸爸在拍ct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我的心略有安慰,回急诊的路上他开始胡言乱语,烦躁不安,不时抬头要坐起来,状况急转而下,没有人能安抚他,为了防止他的不配合导致再次出血,只有用药让他睡去,很快鼾声而起。期间我和哥、斌哥奔跑取片、拿药、等报告、核算检测……

急诊医生告知病情严重需要马上转重症监护观察出血量,我陪妈回家准备爸爸需要的东西,哥嫂和斌哥留下陪爸爸。一路上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叹息一声(老妈的坏习惯经常叹气),车到楼下,本想让妈自己上去收拾,通常都是老妈最细心,生活琐事安排她最在行,可是在车里等了有一会了不见下来,我就随后上楼看究竟。细数就几件东西,她一趟趟穿梭各个房间,看似忙乱,那一会我猛然觉得:妈老了!况且她也是一个病人呀!回想刚刚爸爸迷糊着,一遍遍呼喊“大云,大云,我难受……”俩人虽平日里拌嘴别扭,但是真到此时,最依靠的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彼此!老妈一遍遍问我还拿这个吧还拿那个吧,似乎像个没有主心骨的孩子。收拾妥当临出门,妈又若有所思的说:给你爸拿双袜子穿上,我摸着他的脚冰凉。说着折返回屋去拿,结果自己竟还是忘记戴口罩。车停在医院对面,我和妈拿好东西过马路的时候,我牵着她纤细的手腕,眼神不敢在她沧桑的面庞上多做停留,我知道她单薄的肩膀已经承受不了太多!

再回去爸已转去四楼重症,只有他的鞋还留在急诊,妈拿着爸的鞋和我赶往四楼。重症医学科的门徐徐关上,爸的所有衣服被护士送出来,然后各种签字,我和斌按护士给的清单去买爸需要的东西,神经外科的阴主任看了爸的片子给我们介绍了爸的伤势:右面脑子受伤严重,颅骨骨折,脑出血……建议尽量积极保守,等待晚上11点的ct复查,人现在昏迷,也上了束缚!妈一直在跟前竖着耳朵使劲听(她耳朵有点背了),还算淡定。icu的医生开门询问:谁最了解病人的情况,哥和妈异口同声:我!边说边进了那扇门,而我傻傻的呆立在门外,透过门缝我听着医生耐心追问:平时心脏怎样血压如何,都用的什么药?有什么禁忌?对什么过敏?妈和哥争先回答,而我却一问不知,我对最爱的父亲了解多少?我只记得他最爱我,最疼我,最在乎我!疫情期间医院不让留人,20分钟能赶到的话都让回家,我们就都回去吃饭休息。

妈吃了很少的东西,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坐,看不得她貌似坚强的背影,她也急也气更担心,爸就在妈的制止声中执意翻杠受伤,她眼睁睁看着爸摔下来,她也很自责!但是爸的固执和自以为是我们儿女是清楚的,没有人怪妈,妈在悄悄抹泪,尽量不动声色,她善良到不想让孩子们再为她担心分心,我没有劝阻,让她释放一下吧,我怕我的劝会适得其反,会表现得比妈更悲伤!毕竟,人尽皆知,这个世界上我和爸的感情最好!只是我不敢也不想去细细思量,会怎样,能怎样,我固执的认为,一向热心乐观好心的爸爸,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疼我那么爱米朵,怎会舍得!!

晚11点,妈坚持要来医院陪爸ct我们不让,她终于不顾阻拦大声咆哮:至少推出来我能看看他什么样了!没人再有理由阻止她!脑海里平日里老妈对爸的种种不满责怪,这一会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和搞笑,他们这一辈的爱情大致就是这样吧,爱有多深,吵有多频,ct结果不太理想,比下午入院严重了一点。需要明早再做一个,进行比对。爸从ct室推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闭着眼睛,全身插满了管子,消瘦了很多,双手绑着蓝色的带子,我没有随车跟去,没有勇气和胆量直视此时躺着的父亲,从心底不愿承认昔日好动搞笑爱干净的老人家如今躺在带轮子的床上,如果此时躺着的是他人,他一定是摇着蒲扇大汗淋漓的鼓励身边人:没事!一定能挺过来!一定各种嫌弃的吐槽医院的不卫生,一定不停的喷洒随身携带的酒精……

6.19

一早的阳光跟昨天的阴雨和乌云比清爽不少,心里面虔诚的祈祷爸爸要坚强,来到医院听到了第三次ct结果:有所严重!需要继续观察。哥联系省立医院的专家,本想拿着片子前往,疫情受限医生拒绝,通过微信传给他爸的片子,反馈比本地医院略好一丢,只要肺部等脏器不感染,问题不大。比起早上阴主人的诊断略舒一口气,但仍不乐观。“右脑损伤严重、蛛网膜出血、颅骨……有可能会记忆、情感有影响,可能会癫痫”阴主任的话萦绕脑间,老爸最爱的书法还能写吗?还能骑着心仪的山地车去拿报纸吗?一院子的花草瓜果还能打理吗?坐在重症门口的躺椅上,想着这种种,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在我视线里变得模糊,成为我视野里的背景,我离开妈妈起身去洗手间,泪再也止不住,我要我完好的爸爸回来!!!一定要回来!米朵还要你哄,妈妈还要你陪,我和哥哥还要你靠!

擦干眼泪出来,走廊上的人更多了,有的无关痛痒的刷手机,有的在重症室门口翘首以盼,门里是至亲至爱的家人,门外隔着的是对亲人的牵挂和疼惜!都期待门外的守候能等来好消息,那扇门每一次打开,都会有人抬起头,希望是自己人的近况进展,但是不一定等来的都是好消息,一上午相继有两位病人被无望推出,亲人们红肿着眼睛带家人回家了!

中午妈和嫂子提前回家做饭,还有卓和苗俩高中生要照顾,卓还有两周多就要高考,尽量保持正常的饮食起居,不让孩子情绪太大波动。我和哥及斌哥留在医院,斌哥买了水果给护士送去,叮嘱多照顾,老人家好打呼噜嘴巴容易干给操心多擦拭多翻身等,哥去办理爸的医保联网,因名字错误跑了好几趟,我在门口留守。

午饭桌上,大家情绪低落,妈拿起筷子说:都打起精神好好吃饭,才能有劲应对接下来的事。她压住所有的悲伤还鼓励我们当儿女的,我们积极答应着也劝妈自己要多保重。我看到几次妈难以下咽,手悄悄的按住胸口,她的另一半躺在医院,她怎么吃得下!饭毕,妈催促我们各自回家休息,按照惯例她不睡等着叫醒苗起床,陪了妈一会,她喃喃自语:你说不会因为这点事要了命吧!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打断,让她诉说吧!昨晚安排哥留下陪她的,她不让,她担心儿子挪了地方睡不好,而她也不是真的需要哥需要儿女陪伴,她想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快五十年的老伴,昨夜第一次失约了!

下午送了苗我来到医院,门口人头攒动,又有人要回家了,时有哭泣声响起,我的心跟着抽动!祈祷爸爸一定要顶住,从时而开启的门口向里望,多么想看到爸爸,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想见到他,想抱抱他,想给他力量!他就近在咫尺,却好似离我十万八千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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