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 旗
连长陈大勋和指导员向东华,正在仔细擦拭各自的手枪,以备迎接周一的全连实弹射击考核。
门外传来急促的 脚 步 声,接着“咔”的一声,有人推门闯进来。
陈大勋和向东华两人都吃了一惊。见是二排长朱成良满头大汗地闯进屋来。
这个军事素质极高的排长,是头一次不喊“报告”不敲门而擅闯连部的!
“怎么回事?!”连长陈大勋问道。
“连长,指导员,不好了!我的手枪不见了!”朱成良说话都有些变调了。
“你先别着急,慢 慢 说。”指导员向东华放下手枪,走到朱成良跟前。
今天是周六,下午全连的工作是擦拭保养轻武器,为周一的实弹射击考核做准备。
二排长朱成良去摘挂在床边的手枪准备擦拭。他打开枪套,一看枪套里竟装着一块长形的石块,那支五四式手枪却不见了!
他顿时蒙圈了!昨 天 巡 逻 回来,手枪还在枪套里呀。这一宿时间,手枪咋会不翼而飞了呢?要知道,丢失枪支可是严重的责任事故的!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跑到连部报告。
连长陈大勋一下坐不住了。他是连队的军事主官,连里发生了丢失枪支事件,这 可 不 是 一般的事故,他是需要承担一定的管理责任的。
陈大勋说:“这还了得!咱们是边防前沿部队,丢失的枪支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将会产生一系列的恶劣后果的!现在,马 上 发 动 全连寻找,以免夜长梦多!”
此 时,指 导 员 向东华却很冷静。他说:“老陈,先别急。丢枪是个严重事故,我当兵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但,我们首先要要冷静下来,先制定一个寻枪方案,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这 样 吧 ,老陈,咱们马上召开支委会,研究这件事。”
陈大勋说:“正好,二排长,你去通知那几个支委马上来连部开会。”
三分钟后,支委们到齐了。连党支部书记向东华向支委们通报了二排长丢枪的事件。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和研究如何解决这一事件的方法方案。
经过支委会讨论决定:今天暂时保密,不要扩散丢枪消息。三天之内,连队一定把丢枪事件弄明白。如果三天后毫无结果,就向上级报告,由上级 专 业 部 门来处理此事件。
支委们散去后,向东华心情很沉重。他仔细地思考着……陈大勋有些坐立不安,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还不时长吁短叹着。连队摊上这样的事,让他很是着急上火。
“老陈,你烟抽得有点频了,快呛死人啦!来,我也抽一支,熏熏你。”从不吸烟的向东华,今个儿也破了例。是的,头一回碰上这么棘手的大事,而且后果是严重的……
作为指导员和党支部书记,主抓全连政治思想工作的,连里发生这样的事,简 直 是 爆 炸性的新闻了。他的责任也是不轻的……
向东华吸了一口烟,马上被呛得咳嗽起来。但 并 没 打 断他的思考……
如果寻枪无果,查找不到盗枪者的话,他和连长铆大劲会受到记过处分;可对当事人二排长朱成良的处理,将会是严重的:开除党籍军籍算是轻的,弄不好将会送上军事法庭的……
一想到二排长朱成良,将要面临如此严重的处理结果,向东华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多好 的排 长啊,为何 偏 偏 摊 上 这 么 大的事呢?!
俩人开始仔细分析:咱们是边防连队,指战员们都是政治可靠、军事过硬的同志,而且日常制度是严谨有序的。特别强调一点,就是外部人员是无法进入营区,枪支是不会被盗的;问题可能出在连队内部人员身上。能 够 发 生 这种反常事件,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向东华和陈大勋详细地交换着意见。最终,他俩商定出“咱们该这么办”的一个解决方案……
当晚,召开了全连军人大会。
连长陈大勋一脸冷峻,语气斩钉截铁:“同志们!今天,向全连同志宣布一件事:二排长朱成良,因保管不善,弄丢了手枪!这是一个极 其严 重 的责任事故!对 此,连 里 决定,在手枪没找到之前,停止二排长朱成良的排长工作,调到炊事班帮厨。二排工作暂由四班长代理。”
说到这里,陈大勋用拳头猛砸自己腰带的铁扣,怒吼起来:“一个当兵的,把枪丢了,这简直是我们边防连的莫大耻辱!这种行为也是不可饶恕的!我看哪,把二排长开除军籍算是轻的,送上军事法庭判刑也是罪有应得的!”陈大勋越说越气愤,不仅把眼珠子瞪得滴溜圆,他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让人觉得:站在前面讲话的已经不是一连之长了,简直就是个猛张飞!
指导员向东华看不下去了,立刻走向他。
“陈连长,干 嘛 生 那么大的气呀?你这样发火,能 有个结果吗?你先歇歇。我来讲几句。”向东华把气呼呼的陈大勋拽到一旁。然后他站在队列前面,一脸的愁绪。
他说:“同志们,大家都知道了,二排长丢了手枪,我和连长是有责任的。但是,最后 由 上 级 处理的话,二排长要负主要责任的,处罚也是最重的。他不但要开除党籍军籍,也将面临被军事法庭判刑的……”
说着说着,向 东 华眼里有了泪水,“我真的不希望与我朝夕相处多年的战友,最 后 竟 有 这 么惨的下场……提起二排长,连里的老战士们都会清楚地记得,他的军政素质在全连是一流的,而且是连里的功臣:立过两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他曾抓获两名非法越境的可疑人员;多次救助遇险的边民。记得在前年冬季巡逻时,遭遇暴风雪,为阻挡战友滚下山崖,他 把 脚 插 进石缝里,造成了小腿骨折……这样的舍身为国戊边、爱护群众和战友的好排长,今天却摊上了丢枪的大事,而且还将要受到军法无情的惩罚,我的心里实在不好受哇……”
这时的向东华,已经声泪俱下了。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继续说着,“让我更加难过和担心的是,以 后 谁 来 照顾和养活他的一家人呢?我早就知道,他的父亲长年有病,妹妹患小儿麻痺,家里的一切全靠老母亲来支撑着。二排长要是被判了刑,失 去 了 供养家庭的收入,同时也被撤销了军属待遇,那他的一家人,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此时,全连人都在掉泪……
“呜呜呜……”一个很大哭声在队伍中响起。大家不由得一边擦泪一边查看是谁在嚎啕大哭……发现有一个 战 士 已 经 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是他在大声哭泣!
突然,他站了起来,喊道:“连长,指 导 员,二 排 长 ,我 错 了——”说着,他从队列中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流着泪对大家说,“是我把二排长的手枪藏起来的!我错了——呜呜呜……”说着又大声哭起来……
大家一看,是新战士李冬。
向东华 与 陈大勋对视了一下。然后,他上前拍 了 拍李冬的肩膀,和蔼地问:“别哭了,详细说一说,为什么吓唬二排长啊?”
李冬抽泣着:“指导员,是我心胸太狭窄了。二排长在练训中,他经常 不 断地纠正我擒拿格斗的动作,还一门跟我磨叽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还当着许多同乡战友的面批评我,说 我 动 作 做的不到位,说我缺乏吃苦精神……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我心想:别的新兵还不如我呢,他干嘛总看我不顺眼?我就琢磨,想 啥 法 儿 让二排长着着急、上上火、流流汗……就想调理他一下。昨天,我,我就趁大家不注意,就偷着把二排长的手枪藏到他的床垫子下面了……指导员,这事怪我,你们就处罚我吧,千万别处罚二排长啊!”
向东华哈哈大笑起来:“看出来,你的本意就是想吓唬一下二排长,让他注意工作方法嘛。我看就是个恶作剧而已,只不过把玩笑开大了些!”
说着他对着全连人:“大家说,玩笑开的大不大?”
“大了!”全连异口同声。
“下次还能这样开吗?”
“不能!”
在全连的呼喊声中,李冬已经和指导员、连长、二排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陈大勋转过身,激动地对全连人喊道:“李冬同志知错就改,好样的!像不像我的兵?”
“像!”大家齐声应道。
“那还不给他呱唧呱唧?!”
“哗哗哗!”立刻响起热烈的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