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充实的一生

            人不是为了逃进生活关上门,而是为了再一次相遇。——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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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晴。上午醒得早,五点多收到同事的短信交待工作,回复完以后我倚在床头发呆。先生说春雷响了,问我听到没有,我说没有,还说他有幻听。紧接着又听到几声雷声,终于信了。我知道自己每每陷入沉思的时候,对周遭的事物总是充耳不闻、熟视无睹。中午吃完午饭赶到博览局联系工作,聊完后三点半赶紧往浦东走,去赶委里四点半的会。因为领导也是刚从另一个会上出来,等她正式和我们一起坐下来,时间已超过五点半。等我开完会回到家,时钟刚刚过了八点。打开手机,在看朋友发的文章,有关江南,有关扬州。

        提到扬州我想说:“一分诗意,二分明月,三生有幸下扬州。”我还想说: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几千年前,玩世不恭的才子杜牧在烟柳繁华的扬州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郎去世大约五百年之后,朝代更迭,时间进入南宋,白石道人姜夔再次经过扬州时,有感而发,写下了《扬州慢》。辛弃疾继续着苏东坡士人词的路径,以诗文为词,以词言志。而姜夔则更接近周邦彦的路子,精通音律的他们更注重词本身的音乐规律,主题婉转,耐人寻味。虽然姜夔性情不像辛弃疾那样收放自如,一生也始终没能入仕,更不可能有辛弃疾那样驰骋疆场、捍卫家国的经历与抱负。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作为一位情感细腻且丰富的文人,面对国家的偏安一隅,面对异族铁骑的肆意践踏,回首曾经辉煌的秦汉盛唐,他的内心不可能是平静的。

      提及扬州,我最先想到的是那里有隋炀帝的墓, 传说他为了去江都(今扬州)看琼花这么一个“美丽”的理由,大笔一挥,于是下令修掘了这座举世瞩目的千里大运河。最终由于劳民伤财,天怒人怨,被手下的大将宇文化及杀害在了江都。为了看花修一条水路,那是何等浪漫,但如果你看过他写的诗,就十分可以理解。他写道:“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销魂。”自隋炀帝开通京杭大运河以来,扬州就成了大运河和长江航运的枢纽,商业发达,市肆繁华。金主完颜亮南侵,江淮军败,扬州自然难逃其祸。如今的隋炀帝的陵园内,游人寥寥,只有他的荒冢孤零零立在风中,身旁陪伴他的只有那条千年流淌不息的大运河。

    隋炀帝有雄心、有才情,他是有诗人气质的帝王,却不是一个好的精算师。而成就霸业又千古留名的帝王,往往需要他是一个精算师——在野心与能力、成绩与成本之间做好权衡。隋炀帝之过,可以拿来警醒后世。但如果因此拒绝看见他的功绩,那不公平。正如有一位历史学家所讲:秦始皇做过的事,隋炀帝多半也做了,却没有焚书坑儒。隋炀帝做过的事,唐太宗多半也做了,却没有开凿运河。那么,凭什么秦始皇和唐太宗是千古一帝,隋炀帝却是亡国之君?其实这位一生短短十四年的皇帝生涯还是颇有建树的,他开凿运河,开拓疆土,经营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奠定了大唐帝国繁荣兴旺的基础。但也正是由于他的急于求成不体恤民力,耗尽了国力,加深了人民的痛苦,导致了隋朝的灭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隋炀帝尽管背负了诸多骂名,但仍不失为一代有为之君。

        那年姜夔路过扬州,目睹了战争洗劫后扬州的萧条景象,抚今追昔,再也抑制不住家国兴亡的感慨:“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每一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扬州慢》这个词牌是精通音律的姜夔为这首词、为这座城市而自创的,从此,他的名字与扬州再难分开。而在姜夔之前,与扬州这座城市联系最为密切的人是杜牧,一生两度赴扬州的经历与无数歌咏扬州的诗篇让他几乎成了这座江南古城的代言人。所以,在这首词中,始终浮现着杜牧的影子。“过春风十里”中藏着的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往日脂粉繁华;“二十四桥仍在”里隐约能看到“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盛世闲逸。只可惜,战乱频仍,山河破碎,再美好的扬州也难逃金兵的两度践踏。面对战火洗礼后的断壁颓垣,诗人内心悲凉而痛苦。所以他说,“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使杜郎死而复生,再次回到扬州,恐怕也要震惊于扬州的衰败,这已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路上车水马龙,游人摩肩接踵的扬州了。诗人用的“须惊”二字,巧妙地通过杜牧的眼和心,侧面描写了今日扬州的落寞。

        今天的微信日历上说:“人不是为了逃进生活关上门,而是为了再一次相遇。”和平常一样,我将日历图文发在群里。立马有小姐妹点评说:“ 为了再一次相遇,我们都不敢老去。”所言极是。于是,我又想到了扬州城,“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一座城市在战火中的毁灭最终成全了一对原本自私的男女。可是在中国古代,“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终究只是少数。《桃花扇》中,昏聩的南明政权覆灭之后,李香君终于可以和侯方域毫无阻碍地厮守终生,可他们的选择却是各自脱离尘世,用彼此永远的分离来祭奠着家国的幻灭。所以,哪怕青楼歌苑能在战火中继续存在,杜郎也不可能再写出风流词章,因为“情” “兴”、“气象”都早已不同。所以,我常常在想,“兴亡之感”作为中国古诗词中一个亘古不衰的主题,也许它的意义是超越了家国兴衰而更多地指向了时间本身。个体的一生、每一个朝代的数百年,面对永恒的时间长河不过沧海一粟,你在历史为你确定的那个时间点出现,对于人类、地球、宇宙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但那就是你的一生。认清了这一点,才可以坦然地面对光阴流逝、年华老去和世事变迁。正像苏轼所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但愿我们都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度过充实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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