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之卖冰糕

我上初中时，特别流行考中师。考中师必须是应届生。我的成绩距中师有一定的差距。在中招时，经过老师同意，我没参加考试，准备第二年复读一年当应届生报考中师（那时没有学生档案，应届生的标准就是看第一年的中招名单）。

  我先斩后奏的行举，大大触犯了母亲事无巨细必亲力亲为的权威。她狠狠地吵了我一通，并决定不让我复读。叛逆期的我和母亲据理力争，哭着喊着：“我就要复读，我就要上学！”

    在我和母亲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三嫂出面调解：“不要吵了。这样吧，会香想上学，家里的条件不允许。现在离开学的时间还很长，她要是能挣够复读一年的钱就上，挣不够就回来帮家里干活。”母亲同意了三嫂的建议。我的心里却直打鼓。三嫂冲我递了个眼色，我便没再言语。

  三嫂把我拉进她的屋里，提议我去卖冰糕：“现在刚好是收麦时节，你去各村地头卖冰糕，收益一定不错！”

“可我不会啊！”我充满了胆怯。

“什么事是天生就会做的？只要你肯做就会做了！”三嫂轻描淡写地说，“南姚哥那里有冰糕箱，一会我去给你带回来。明天你就开始卖！你不要怨咱妈，是咱家条件不允许。”

    听着三嫂语重心长的话语，我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三嫂骑着自行车到娘家把冰糕箱带了回来。当时的冰糕箱是白色的塑料泡沫箱。自行车是有横梁的，又大又结实。三嫂帮我把冰糕箱结结实实地绑在自行车后架上，又赶着缝了一块厚厚的棉搭。

    第二天天刚亮，母亲就喊我起床。吃完饭，三嫂陪我一起去离家七八里远的承留火车站批发冰糕。那时的冰糕有二分一根，五分一根，最贵的是一毛钱一根。三嫂建议我批三十根二分的，十根五分的，十根一毛的。三嫂一边帮我把冰糕摆好盖好，一边叮嘱：“第一天，咱少批点，看看哪种冰糕卖得快，第二天就多批点。要喊‘卖冰糕’，不叫卖人家不知道咱是干啥的，不好卖。”我嘴里答应着，心却“咚咚”地跳着。

  “没事，万事开头难，迈出第一步，以后就容易多了！”三嫂看出了我的紧张，不断地鼓励我，“现在还早，人们还没有去地里干活。你先在村里转转，待会再去地里。我先回家了。”

  望着三嫂远去的背影，想着和母亲的争执，我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我推着自行车在承留村慢慢地走着，张了几次嘴，始终喊不出来。只有在别人问我有没有冰糕时答几句。我在村里转了一圈，只卖出三四根。看看太阳已经有一竿子高了，就骑上自行车往村外的地里赶去。

    那时都是手工收割麦子。地里已有很多人。我推着自行车在各地头转，很少有人问我买冰糕。我心里有点着急。到中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割麦的人挥汗如雨。此时买冰糕的人才逐渐多起来。太阳还大高时，五十根冰糕就被卖完了。我心里喜滋滋的，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三嫂对我第一天的成绩很满意。母亲的脸色也柔和了很多，亲自给我盛了一碗饭。三嫂说：“明天你半晌时再出去，午饭时在外面卖冰糕，下午再回来。那样会卖得更好些。”我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第二天我批了100根冰糕，二分钱的八十根，五分和一毛的各十根。我还是不会叫卖，就推着自行车在各地头转悠，等别人问我。中午我没有回去吃饭，又多转了几个村子，100根冰糕也被我卖完了。开始时的忐忑一扫而空。

    连续几天，很多人都认得我了。他们只要看见我，就会远远地喊：“小闺女，给我拿两根冰糕！”“小闺女又过来了？数数我家地里一共有多少人，一人一根！”他们就像老熟人一样和我打着招呼，要着冰糕。也有人提醒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听你叫卖过冰糕啊？不喊可不行啊！”每逢此时，我总是羞涩地笑笑：“我不会喊！”人们说归说，买冰糕的人还是很多。

    有一天，天气特别热。我批150根冰糕，刚到中午就卖完了。我看看火辣辣的太阳，觉得时间还特别早，就又批了50根。我带着冰糕刚走出承留村。天气突然变了起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要是刚批的冰糕卖不出去，那天就会赔钱。我快速骑着自行车往村边的地头驶去。情急之下，我张嘴叫卖起来：“冰——糕，冰——糕！冰——糕，冰——糕！”清脆嘹亮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那天下午，只刮风没下雨，我又批的50根冰糕卖出了四十几根。剩下几根因时间长，都快要化了。我踏着微微暮色回到家里，把剩余的冰糕分给了几个侄子。那天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次。

    从那天开始，我学会了叫卖，不再感到羞涩。每天嘹亮的叫卖声传遍各村的田间地头。向我买冰糕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攒够了复读一年的钱。在新学年开始时，我在母亲的叮咛中跨入了久违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