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香

记得月初时候,一群蜜蜂们围在玉米穗旁不停扇着翅膀儿采蜜,两条小腿肚上都各自挂上了明黄色的花粉团。一块硬币粗的绿色长杆在抽枝处钻出不少蓬松舒卷的玉米须,大多是清嫩的黄绿也有些调皮的会在末梢装扮上半截明亮的粉紫。花粉就在蜜蜂儿钻进钻出的劳作中洋洋洒洒洒散落到那些须条团儿上。往那约摸十七八株的玉米地里一站,入耳皆是一片喜悦和忙碌的嗡嗡声。

转眼到了月底,这些须儿经过风吹日晒熬过了闷热潮湿的梅雨季节,在仲夏里褪去了青涩和粉嫩的容颜,整齐划一披上了黑褐色的成年礼服,显得干燥又毛糙的须儿根根贴在一起拧成一小小撮,憨憨地盖在玉米苞尖儿顶上。

地里的玉米熟了。掰几个剥去几层绿色的外皮,留下最里层薄薄的浅白色的包裹叶片,架上隔水的蒸盘,直接放进高压锅里煮。

当顶珠开始轻微摇摆转动起来时,溢出的白色蒸汽带着糯甜的香味便在厨房里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食物最抚凡人心。咬上一口玉米,软软甜甜的总让我忆起儿时的夏天。

那时候的暑假没有各种兴趣班。哥哥姐姐们都还在一起嬉戏打闹。记忆中全是夏天的午后,那才是一天快乐的开始。

可以顶着烈日,乐此不疲地奔向屋后土坡,在遍地都是不知名的伞状白色小花从中捕捉金色甲虫。从母亲缝纫机里的抽出一条细长的纱线,扯断后将一头嵌入金甲虫的头部和背部的接缝处帮上一圈打个双结,另一头拽在手里或绑在院子的晾衣杆上。金甲虫也喜欢吃西瓜,每次捉来,我都会多吃几块西瓜把皮和甲虫一起分享。

徒手可捉甲虫,但是逮知了得用网兜。空闲时,父亲也会帮我用细铅丝凹出一个比碗口大些圆圈,套上塑料袋子扎紧,再把留长的一段铅丝柄插进竹竿固定,一只长网兜就制作好了。

我和哥哥们就上山寻声捕捉鸣蝉。知了不容易缠线,我就把外翅剪短一些,由着它们在水泥地上一阵低飞颠扑。

哥哥们还会用细条翠竹做枪。用小刀切掉竹筒两头便是枪管,再削出一根需要在竹筒管里抽插的细棒,子弹是上树摘的硬实的绿色小果子,大小堪堪好塞进竹筒洞里。一把自制的果子枪就做好了。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倒腾,羡慕的不得了。有时候哥哥们也会让我打上几发,那“啪啪”清脆作响的声音奏响了我们童年乐章。

家对面往上走便是一座水库。我和哥哥带着游泳圈就往碧绿的水里钻。有时候我们比赛潜水,就在浅水处用手指紧紧抓着滑溜溜的岩石缝,把身体往底下贴,没多久我就会憋不住,一串水泡便咕噜噜从水底冒出来,抹一把湿漉漉的脸,深吸一口气,再偷偷潜入水中。

水库依山而建,邻水多是树木。有人在树枝上垂挂了条长长的尼龙线,我们好奇常会把线慢慢从水里一点一点捞起来,最后能拎上一大片棕榈叶来,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螺蛳。哥哥打头游,我慢慢悠悠跟着也能游到对面的黄泥沙软岸。我们总是在水里泡到十指发皱泛白,上岸被山风一吹才感受到凉意,哆嗦着套上衣服回家来。

到家即闻来一股诱人香味,才发觉饥肠辘辘。母亲已经煮好了一锅玉米。抓一只热气腾腾的玉米用根筷子从底部戳进一截就不会烫手了。来到院子,在余温未散的地上抖开一卷草席,几个人躺倚着啃着玉米,头顶是一方蓝天白云。和哥哥姐姐们那无拘无束的闲聊时光让我无比怀念。

候我们会一起津津有味地听父亲讲一段鲁智深倒把垂杨柳的故事,更多时候是围着祖母,听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讲述民间神话故事。小小的我总是一惊一乍,对故事中可以踩出一脚金一脚银的人很是稀奇,对于石头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爆发洪水,感到恐惧。祖母的故事百听不厌,我们总是央求她多讲一个再进屋歇息。

时光飞逝,这个温软的白玉米啊,不似儿时的金黄颗粒,却能勾起我满满的童年回忆,那么快活和美好。还有过往可回头,感觉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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