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大考 二十年一遇洪水惊动长江全流域

作者: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杨继斌 姚忆江 实习生 雷磊 李顺 刘志毅 2010-7-21

来源:【南方都市报】本文网址:http://www.infzm.com/content/47988

 

二十年一遇洪水惊动长江全流域,三峡工程如何发挥作用

在投资超过1800亿的三峡大坝竣工7年之后,一场规模远不及1998年的洪水再次惊动整个长江流域。三峡总公司原总经理陆佑楣院士曾对媒体称:希望以一场洪水检验三峡工程。三峡能否通过这场“难度适中”的“从业资格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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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三峡水库迎来流量达7万立方米/秒的大规模洪峰,洪水拍打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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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重庆沿江商铺遭遇“灭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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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三峡水库竣工以来的最大洪峰通过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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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长江九江段1998年缺口处再现崩岸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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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全流域出现灾情或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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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南京段水位5年来首次超警戒

 

那些支持或者反对三峡工程的专家们,都曾“盼着”一场洪水来印证自己的观点。

 

7月20日,来自嘉陵江、岷江、沱江的黄色江水,终于给了竣工7年的三峡大坝一个“资格考试”:早晨8点,洪水超过1998年峰值,以每秒70000立方米的流量,悄悄越过薄雾中的重庆,注入三峡水库。

 

12年前的7月22日,党和国家领导人提出了那个夏天最为悲壮的口号,“严防死守”。但今年要轻松得多,这一天,行使长江水政主管职能的长江水利委员会,只是处于防汛Ⅲ级应急响应状态(国家防汛应急响应级别共为四级,Ⅰ级为最高级别)。

 

1998年的记忆尚泛着湿气,那一年,2000万公顷土地被淹,经济损失1600余亿。12年后,最大的变化是投资不少于1800亿的三峡工程全部竣工。也恰是三峡工程,让长江水政的管理者多了一份从容。“即使是1998年的洪水,大坝也能对付。”

 

给予180万平方公里的长江流域安全感的,不只是三峡工程的1800亿,南方周末了解到,1998年大洪水之后,国家连续投入300多亿,重点加固长江中下游堤防。

 

但也就在三峡驯服每秒70000立方米流量洪水的这天,武汉江边的棚户区准备拆迁;重庆南滨路保坎上一家酒吧的空调被大水淹没;陕西安康的江滨公园被淹没,江南沿河的房子都浸泡在水中。也就在7月20日,陕西岚皋县山体滑坡,20人下落不明;在四川广安,渠江发生160年来最大洪峰,整个广安老县城已有三分之二被洪水淹没;特大洪水席卷鄱阳县北东中部,15个乡镇平地起水1至2米。

 

此外,根据媒体报道,国家防总通报,长江上游支流嘉陵江、岷江和沱江发生超警洪水,嘉陵江支流、渠江、汉江支流任河与坝河发生超历史纪录特大洪水。长江上游干流发生超保证水位洪水且继续上涨。长江中游主要控制站九江、大通河段仍超过警戒水位,洞庭湖水位基本持平,鄱阳湖水位稍有回落,淮河上游干流发生超警洪水,太湖水位继续缓涨。

 

尽管洪峰峰值骇人,但总水量却远不及1998年及1954年洪水。此外,水利学界界定的洪水标准为:二十年一遇洪水流量为72300立方米/秒,百年一遇洪水流量为83700立方米/秒,千年一遇洪水流量为98800立方米/秒,万年一遇洪水流量为113000立方米/秒,可能最大洪水的洪水流量为120000~127000立方米/秒。据此,目前的洪水仅仅接近二十年一遇标准。这实际上只是一场“难度适中”的考试。

 

三峡工程所发挥的作用似乎在人们的想象之中,但接连发生的水患又在人们的意料之外——1998年式惨烈洪灾的阴影隐现公众心头。三峡到底在目前的洪灾中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三峡通过洪水带来的这场资格考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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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今年长江最大洪峰通过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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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重庆主城,12年不遇最大洪峰通过重庆主城。图为朝天门门洞被淹。

 

亲水台的冷水:“三峡不能包打天下”

40000立方米/秒的下泄流量对于长江下游是安全的。”

 

汉口亲水台的江水是6月下旬开始变凉的。凉得“冰冷刺骨”。在号称“火炉”的酷暑武汉,这是一种诡异的温度。那天傍晚,来自北京的李敏娜刚把右脚伸进浑浊的江水,便忍不住缩回了脚。寒冷的江水赶走了往日这里多如过江之鲫的游泳者。

 

冰冷的江水,来自360公里外的三峡水库。6月19日22点25分,针对未来几天整个流域的降雨及来水趋势,长江防总下发今夏第一道调度令,要求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将三峡水库坝前水位降至汛限水位144.0,为后续的洪水调度创造有利条件。

 

在重力的作用下,100多米深处的、大约5摄氏度的冷水从泄洪深孔激射而出。这是长江防总今夏第一次以“调度令”的方式对流域内防汛抗旱指挥部及单位发布调度命令,以确保防汛大局。

 

身材粗壮、总是微笑着的长江防办调度处处长王井泉,便是签署“调度令”的人。他称自己是“管水龙头”的。储水、放水,抗洪、抗旱。“什么时候下泄,下泄多少流量要不断演算推断。”王井泉说。“长江防总对水量预报的精确度要求达到了几百立方米以内,对于水位的预报更是要求达到以厘米计。”

 

长江防总掌握着三峡25000立方米/秒到56000立方米/秒出库泄洪的调度权。高于56000,则必须由国家防总定夺;出库低于25000立方米/秒,则由三峡总公司自行调度。

 

这便是三峡应对洪水的全部作用:在应对6月中下旬两湖暴雨洪水过程中,三峡水库适时拦蓄上游来水,减轻了鄱阳湖防洪压力。而在应对7月份新一轮强降雨过程中,长江防总在启闭泄水阀门之间,控制了城陵矶最高水位到32.35米,没有超过32.50米的警戒水位,同时三峡水库水位没有严重超汛限,极大地减轻了长江中下游防洪压力。

 

这种调节方式, 被业内称为“削峰滞蓄”,即当上游洪峰到来时,拦蓄入库洪水流量中超过下游安全泄量的部分——削掉洪峰的峰尖,以保证水库下游的行洪安全。一次洪峰过后,在保证下游防洪安全的前提下,将水库水位下泄至防洪限制水位145米.。

 

“三峡水库的拦洪,相当于减少了10万人上堤查险的人力支出。”王井泉介绍,“此次洪水通过三峡工程的调蓄作用,有效削峰40%多,拦蓄洪水70亿立方米左右,避免了因超警戒水位10万劳力上堤,极大减轻了长江中下游的防洪压力。”

 

“本次洪水是三峡工程发挥防洪作用和接受检验的时机。”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董事长曹广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尽管他的公司曾在2008年时为了发电而在汛期蓄水,没有执行长江委的调度令,但在这一次抗洪中,他们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而早在洪水之前的3月份,三峡总公司原总经理陆佑楣院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称:希望以一场洪水检验三峡工程。

 

7月19日,长江防汛抗旱总指挥部调度处发出今夏第14道调度令,要求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三峡出库流量控制在40000立方米/秒。

 

“40000立方米/秒的下泄流量对于长江下游是安全的。”王井泉说。

 

根据长江委的解释,三峡并不能将一次洪水的全部水量拦蓄在水库内,而只是拦蓄超过长江中下游河道安全泄量那一部分。洪峰过后,再放水至限制水位145米,为下一次洪水腾出防洪库容。

 

长江科学院副院长陈进对媒体解释说:长江中下游的防洪是“蓄泄兼收”,首先要充分发挥河道下游的泄洪能力。超过河道下游泄洪能力这一部分洪水,才需要动用三峡水库加以拦蓄。

 

长江委提供的数据显示,三峡水库的蓄洪总库容为221亿立方米,但长江的年径流量接近一万亿立方米,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水量集中在雨季。因此,“三峡工程的防洪能力有限,不能包打天下”。

 

没有数据显示到底有多少水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从三峡泄流到下游。但在7月16日左右,武汉市民们已经感觉到,亲水台的江水恢复常温了。“水库里的冷水估计放完了。”有市民说。

 

九江、鄱阳湖的险情:三峡的极限和局限

设计极限:三峡枢纽最高可抵御98800立方米/秒的洪峰。

气象极限:“上游发水,三峡可以蓄水,但是中下游强降雨的话,这种直接的作用就不明显。”

利益局限:不可否认,三峡电力公司也是一个利益主体,其有盈利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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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四川广安老城区全面被淹

 

但从目前九江、鄱阳湖等长江中游水域的水文状况来看,现在从三峡流下的每一滴水都是多余的。三峡水库在此期间泄洪,被认为是以下游为壑的事件,排在三峡水库各项功能之首的防洪功能,也被一些民间人士所质疑。

 

长江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流速,蹿出峡谷来到宜昌,它所面临的,是一个在水平距离长达1850千米,而水位高差只有39米(非汛期)的平原。自宜昌至上海崇明出海口,汛期高差也仅58米,洪水退水很慢。

 

汛情紧张的时候,长江在这里,像一个蹒跚醉汉,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吐出来。也不知道哪一阵雨或者上游的哪一道水,会成为醉汉的最后一口酒。7月15日,包括鄱阳湖、长江九江段、五河尾闾、修河部分站点在内,江西省共13站的水位曾超警戒线。其中,鄱阳湖星子站水位达20.27米,超警戒水位1.27米;鄱阳湖湖口站水位达19.87米,超警戒水位0.37米;长江九江站水位20.26米,超警戒水位0.26米。

 

1998年参加过九江抗洪的南京军区某部12年后旧地重游。邓华参谋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次支援九江抗洪的南京军区驻浙部队有1300人,有很多参加过1998年抗洪抢险的老兵再次来到九江。

 

7月20日,记者得到湖北黄冈的消息,因为长江水位过高,黄冈的支流已经无法汇入长江。

 

“三峡大坝的调控能力也是有限的。”长江委防办主任吴道喜说。三峡面临着它自身的设计极限以及现实极限。关于三峡的抗洪能力,在过去的7年间,国内权威媒体对三峡抵御洪灾的能力,分别有过“万年一遇”、“千年一遇”、“百年一遇”三种自相矛盾的说法。

 

而针对三峡的设计极限,在20日洪峰过后,长江三峡集团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曹广晶对媒体胸有成竹地说:“这次洪峰流量为7万立方米/秒,而三峡枢纽可抵御98800立方米/秒的洪峰,我们足以从容应对。”

 

王井泉对目前保持145米的解释是:“考虑到三峡库区156米~175米高程之间还有部分移民未搬迁,且库区地质灾害治理工程正在施工,并且未来几天三峡库区和长江中下游还会出现集中降雨,必须为将来的洪水腾出空间。”

 

“上游发水,三峡可以蓄水,但是中下游强降雨的话,这种直接的作用就不明显。”长江论坛秘书长、长江水利委员会水资源保护局前局长翁立达如此分析在特定状况下三峡抗洪能力的局限性。

 

资料显示,正常年份,长江流域洪水期一般出现月份为:鄱阳湖水系、湘水为4~6月,沅、资、澧水为5~7月,清江、乌江为6~8月,金沙江下段和四川盆地各水系为7~9月,汉江为7-10月;中下游干流承泄上游及中下游支流的洪水,6~10月为洪水期,7、8两月,水量最大,洪峰出现最多,是主汛期。

 

一般年份长江上游和中下游洪水相互错开,不致形成威胁中下游平原区的大洪水;若上游与中下游雨季重叠,且暴雨面广、持续时间长,洪水相互遭遇,中下游就会出现大洪水或特大洪水。而一旦出现此种情况,三峡便可能会面临“以邻为壑”的指责。

 

而对于“以下游为壑”的质疑,王井泉说,“这种质疑是会有的。但过几天遇到更大的水装不下怎么办?我们就成了历史罪人了。”

 

南方周末记者从长江委了解到,三峡工程对长江中下游的防洪作用因各河段而异。

 

它使荆江河段防洪标准从原来的“十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即,遇到不大于“百年一遇”洪水时,经三峡水库调蓄后,可控制枝城流量不超过56700立方米/秒,沙市水位不超过44.5米,可不启用荆江分洪区和其他分蓄洪区。如遇到“千年一遇”或类似1870年特大洪水,配合运用荆江分洪工程和其他分蓄洪区,可使荆江南北两岸、洞庭湖区和江汉平原避免发生毁灭性灾害。

 

它使武汉可避免荆江大堤溃决对武汉地区的威胁,提高了对城陵矶以上洪水的控制能力,配合丹江口水库和武汉附近分蓄洪区的运用,可避免武汉市汛期水位失去控制。

 

但三峡所面临的局限,不只是技术上的。“不可否认,三峡发电公司也是一个利益主体,其有盈利的需要。这就会和三峡作为防洪工程目标存在冲突,比如蓄水发电或者减轻自身压力。”翁立达说,“但这种矛盾,在关键时刻要服从防洪的需要和流域安全,这是最重要的,不能讨价还价。”

 

南方周末记者从多方了解到,2008年秋天,长江上游来了一个三万多的小洪峰,就被三峡蓄积起来,准备冲击175米的蓄水高度,最后被国务院叫停,三峡才向下游放水。

 

2009年,下游的洞庭湖和鄱阳湖的干旱,三峡却再次蓄水。被舆论称为“雪上加霜”,湖区的农业用水严重不足,形成旱情。在有关部门的干预下,三峡的下泄水量才由六千多立方提升到九千方左右。“而就三峡的本身而言,是不愿意放水的,这意味着电力利益的亏损。”翁立达说。

 

类似的例子也发生在湖北的五强溪水库。1996年,五强溪为了保证自己的发电利益不听从调度放水,后来洪峰来了,库区开闸放水,和下游的洪峰汇成一处,造成巨大的灾害。

 

干河和支流:长江治理远不止一个三峡

在投资超过1800亿修建三峡工程以及投入300亿修建干流大坝后,一场规模远不及1998年的洪水,便再次惊动整个长江流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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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重庆南滨路茶馆酒吧一条街被洪水淹没

 

“因为有三峡的调节,目前出事的,都是支流和围堰,长江干流是安全的。”王井泉说。

 

但支流、围堰上的水患,三峡就鞭长莫及了。

 

7月20日,记载在重庆北碚水土镇看到,主城区去那儿的老路,已经被水淹没。远远地就能看到洪水之上的房顶。车站也被水淹没了。当地的干部告诉记者,这是当地自1981年来最大的一次洪水。

 

因为民堤质量问题,此次水灾中出现很多内涝。而在荆州一带,当地的村民告诉记者,今年的特点是灾情不明显,但是实际很严重。玉米芝麻南瓜水稻,都被泡在水里,其中水稻和玉米表面上郁郁葱葱,但是水一退,太阳一晒,就会全部死掉。南瓜在水里漂得到处都是。?洲湾村民们担心民堤存在隐患,由地方投入,堤低且薄。

 

1998年洪水之后,时任水利部部长的汪恕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国家真的开始痛定思痛。”在随后的12年里,360亿元人民币修建长江的主干堤坝。现在已经按照规划标准修建三千余公里的干流堤防。

 

“但在支流上还存在一定的缺陷。最近洪水导致一系列支流堤防的溃垮,就在于地方政府负责的堤防不合格,这源于地方的经济能力和防洪意识都有问题。水利工程不创造GDP,不到极度紧张,地方就不会投入资金人力修整,能拖就拖。”翁立达说,“还有些分洪区都住的有人,比如荆江分洪区中还住着五十余万人。所以,就整体的流域防汛体系而言,现在仍然有差距,还有完善的空间。”

 

他认为这是此次长江流域支流险情不断的原因。

 

王井泉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长江流域基层的水利治理上还是有问题。“地方财力跟不上,地方财力都分流了。”

 

“从工程的角度来说,因为长江中下游中小型防洪的水利工程都是在50年代、60年代、70年代新建的,当时的技术水平、规划、设计和施工的水平跟现在相比来说,都有很大的差距这些工程都运行了几十年,虽然我们最近一些年来都非常重视这些工程的除险加固工作,但是因为数量非常大,很难一步到位。”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教授严登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必须直面的一个尴尬是,尽管经历了1998年后的“痛定思痛”,并且在随后的12年里,拥有了投资超过1800亿的三峡工程以及超过300亿的干流大坝,(尚不包括地方投资修建的防洪设施,)但一场规模远不及1998年的洪水,便再次惊动整个长江流域。

 

据国家防总办公室7月15日的统计数据,截至7月15日9时,今年以来中国共有26个省份遭受洪涝灾害,累计农作物受灾6155千公顷,受灾人口9750万人,因灾死亡594人、失踪212人,倒塌房屋59万间,直接经济损失1202亿元。上述大部分损失,发生在长江支流或围堰。

 

史料记载,在晋代以前,长江流域,少有水患。在遥远的《诗经》年代,即使暴雨让长江变成了一个醉汉,它也尚可在如今两湖一带觅得一张名为“云梦泽”的大榻安睡。云梦泽是连绵不断的湖泊和沼泽,长江流到这里呈漫流状态,江湖不分,随季节的不同,水位自然消长。自东晋始,云梦泽随着人类的垦荒的脚步而退隐,直至明嘉靖年间,云梦泽彻底消失。替代云梦泽的,是后来壮大的洞庭湖。但长江和人的私仇已然结下。建国后,洞庭再次大幅度缩小。——一旦再有洪水下来,根本没有富余的空间让长江放松并保持克制。

 

曾经的“千湖之省湖北发挥过的巨大蓄洪能力现在大幅萎缩了。今年6月,一份武汉市水务局的调查数据就显示,50年来,近100个湖泊人间蒸发。面对这样的现状,湖泊与水资源环境研究领域权威专家金伯欣认为,武汉湖泊数量减少、面积锐减,既有特殊历史背景下围湖造地、围湖养鱼的“历史之殇”,也有因城市建设需要而填湖占湖的“发展之殇”,更有屡禁不止的违法填湖的“现实之殇”。而在全国,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全国大于10平方公里的湖泊中,萎缩减少面积9570平方公里,共减少蓄水量516亿立方米。“填排涝湖,造高尔夫”、“水库边上造别墅”,媒体的大量报道透露出的是公众对于防汛现状的一种担心。

 

如今,超过警戒水位的洞庭湖已经启动防汛三级预案。事实上,洞庭湖防汛是长江流域最为敏感和重要的一个区域,而去年年底的一份调查显示,目前洞庭湖储水量只有7.7亿立方米,不到分水期正常水量的十分之一。

 

纠缠在这里,不只是人和水之间的私仇,还有人和人之间的矛盾。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介绍,位于临湘市的黄盖湖,为湖南省第二大内湖,与湖北省赤壁市交界。7月8日以来,黄盖湖流域连续遭遇特大暴雨袭击,累计降雨量达681.4毫米,内湖水位持续上涨,部分地方渍淹严重。湖北省境内5处排泵站全部启动向黄盖湖排涝。湖南省防指向湖北省防指发函,紧急商请湖北减少向黄盖湖排涝。湖北省防指立即协调赤壁市团结抗洪,将排水量较大的一处泵站关机停排,同时开启八角坳泵站向长江抢排,以减轻黄盖湖防洪压力。

 

“黄盖湖内涝时没有协调,结果两省都将雨水没有控制地排入湖中,导致不得已开堤分洪。有很多的原因,包括还有一些矛盾冲突在里面,恐怕还有省与省之间的矛盾跨省之间的协调。”一位熟悉水利的人士说。

 

这些被认为加剧了今年水患的矛盾,三峡工程并无力解决。

 

而回到三峡在这一次水灾中的作用,学者葛剑雄著文道:“支持和反对三峡工程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毛病,喜欢将利弊说到极端。这既不利于科学决策,也无益于作出客观的评价,更无助于消除已经出现的弊病。”

 

“它(三峡)可以起很大的作用。”长江委防办主任吴道喜说,“但是,也不能过高地估计它。”长江水利委员会副主任魏山忠则提醒,目前是7月中旬,而7月中下旬到9月份都还是长江的主汛期,现在还无法判断未来会不会发展成1998年或者1954年式的大洪水。

 

三峡的“考试”,长江治理的“考试”,还未到结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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