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管理，和境界问题

昨晚上吃饭，聊了聊技术，管理和核心业务的问题，两个不成功的人，对中国的互联网公司痛批了一顿，然后回家睡觉。

在互联网环境里，似乎管理和技术是矛盾的，管理严格，可以提高公司的运作效率，但是会扼杀人的创造力。互联网是个以创新作为生命力的环境，没有创新就没有生存能力。

对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过于注重管理的公司，注定只能是个实业公司，而不会是互联网公司。互联网的信息快速爆炸的性质决定必须以创新来求生存，这也符合我们的老祖宗对于易的研究，易经认为，运动的，激烈震荡的是好的，有生命力的。而静止的东西是坏的，腐败的，死亡的。管理的作用，是提升个人工作效率，继而提高公司整体的运营效率和降低成本。这点从泰罗的时间与动作经典管理学理论中就可以一窥端倪。

所以，互联网公司同样不能离开管理，人是需要被一些规定所约束的。但是如何把握这个度，就是CEO，COO之类的需要仔细平衡的了，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公司也一样。一味的抬高技术地位，会造成管理上很棘手，不好管，管不了。而一味的专注管理，会扼杀技术人员的创造力，乃至最终弃你而去，一个经典案例就是迅雷的打卡事件。也许对迅雷整个公司来说，走几个人对他来说毫无损失，但是其实这是个暗示，用什么样的方式管好技术人员，避免人才流失，是需要高层们在勾搭政府，与客户龙虾象拔之外抽空想想的。

创新，管理，价值

这就引伸出另外一个话题，附加值的问题。作为中国互联网来说，我们所做的工作是创新吗？不，当然没有，完全没有。电脑是洋人发明的，互联网是洋人发明的，改变了世界的东西，路由器，交换机，服务器，也是洋人发明的。从狭义上说，我们有创新，比如企业级应用的研发什么的，的确算是小的创新。但是从广义上说，我们没有创新。所以，我们所开发的东西附加值很低。打个比方，windows的发明者说，windows是收费的，因为windows是我创造的，我想收多少钱收多少钱。你想用windows，你就需要向我付费。那么，他的软件的附加值就很高。他拿着这笔钱，可以去发明更新颖的产品，而我们的所谓创新产品都是基于windows进行开发。开发者需要向windows付费，使用者也需要向windows付费，那你的产品附加值就很低。如果当初Linus或者伯克利大学没有将操作系统免费，可能微软真的会比美国国家的GDP还高。

我们再来数一下，Oracle发明了最好用的数据库，Facebook发明了web2.0，F5用单片机和linux发明了负载均衡。所以他们的产品附加值很高。而我们山寨了人人，开心，人大金仓，华为等。我们的产品就卖的很便宜，因为不是我们发明的，而是别人发明了某个模式，我们去抄袭。你就注定了要生活在原创者的阴影下，从虎口里抢点肉丝出来吃。

这种情况背后的社会原因，历史原因就没法去探讨了，几天几夜都是说不完。但是，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缺乏创造的民族，中国人过去发明了很多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世界应该感谢我们将火药的配方开源了，如果我们要对火药收专利费，可能我们已经是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了。

那么，我觉得问题就出在境界和管理上，我们不缺乏技术人才。华人在国外也能创造出改变世界的产品。

一来，几十年的反右批斗，老一辈知识分子已经被打怕了，不敢说，不敢教。二来，中国没有大学，中国所有大学都是党校的分校。用马克思主义能指导科学技术的发展吗？显然没戏，马克思那个年代最高的技术也就是蒸汽朋克，弗兰肯施坦恩，吸血鬼卡米拉之类的。所以，我们是打根上就错了。我们的教育是不允许你有境界的，这词本身会威胁统治者的统治地位，一旦你有了覆盖世界的眼界和格局，你就成了不稳定因素了。所以，我们没有一个产品是能改变世界的。我们的专注焦点永远在，我做一个产品能不能迅速的赚钱，有没有一个项目或者管理方式是可以大幅度提升本公司工作效率的。我们关注的焦点永远是在自己眼前那一摊事情里面，没有想到去做一个能改变整个产业，或者行业格局的产品。

程序员也许闪过这种想法，但是他被只能改变项目组的产品压住了。管理者要求，你必须在某个时间段内，改出这个，改出那个。所以，人的创造力就被扼杀了。我发明出来又怎样呢？也没人能理解，也不能给公司创造价值，我费那个劲干啥呢？于是，程序员的世界从改变的趋势又变回了按部就班的一潭死水。

站在程序员的角度，我很欣赏谷歌和facebook的人性化管理。并且，他们鼓励创新和发明，无论你这种创新和发明是否对公司眼前的项目产生价值，都鼓励你，也许在现在的看来，你的发明对公司毫无意义。但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在整个行业创造巨大的价值，所以谷歌发明了GFS，bigtable，map/reduce，bigquery。谁在当年会认为，这些发明能改变整个互联网的价值链？而就在现在我们如火如荼的把分布式计算当成一门学科在钻研的时候，谷歌说，我们的大数据已经不用map/reduce了，我们改用咖啡因了，这就是创新的附加值所在。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曾经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我们最缺乏的就是科学技术，现在依然还是这样。做个下载软件，有科学技术吗？没有，你的所有协议都是别人发明并定制的，http,ftp,ed2k,bt，其中有中国人发明的吗？似乎是没有。做个播放器有技术含量吗？没有，ffmpeg,divx也是别人发明的。做个浏览器有技术含量吗？同样没有，不是嵌IE核就是嵌Chrome核，我们在互联网最大的发明大概就是流氓软件，软件安装捆绑和疯狂的收集用户电脑信息了。做个网站？html,javascript,php,python,java，同样没有一个是我们发明的，这就决定了，我们的软件附加值永远低于国外的公司，我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流氓的方式甚至绑架政府，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来敛财，但我们没有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贡献。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随时外部环境的变化，管理也需要不断的变化，境界也需要不断的提升，才有可能做出一个令自己感到满意的作品。如果还沿用外包软件的方式管理互联网公司，那就注定要失败，如果坚持固守核心产品，寄希望于做一个产品吃百年，那也注定要失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一成不变的。IBM之所以能做百年企业，我觉得，他的最大成功之处就是没有核心产品，而且非常善变。每嗅到新的商机，就会立刻去尝试。什么东西能被发明出来赚钱，什么就是核心业务。

我们的企业文化鼓励听话，国外的企业文化鼓励创造。这可能就是最大的差距，除了国企，没有人会在一个企业呆一辈子，没有哪个CEO能从创建一直干到倒闭。没有哪个企业是不能倒闭的。所以，鼓励创造是最重要的。创造能带来最大的价值，而不是管理。管理可以将价值中的消耗部分进行优化，从中确保更大的利润。但真正创造利润的，还是创新。

程序员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只要你给他足够的空间，既然世界都能改变，那还有什么钱是赚不来的呢，是不是，各位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