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创业是为了解决用户体验的痛点

个人简介 周哲香港科技大学电机工程学学士、美国斯坦福大学电机工程学硕士。周哲2000年加入谷歌，是第103号员工、也是谷歌最早的华人工程师之一。周哲在谷歌期间负责开发了60%第一代谷歌广告代码，写下了谷歌第一行Java代码，并先后参与了PRC、Google Talk等产品的开发。2008年周哲离开谷歌，开始从事个人天使投资，其投资项目之一兰亭集市(Lightinthebox.com)于2013年6月在纽交所上市。

QCon是由InfoQ主办的全球顶级技术盛会，每年在伦敦、北京、东京、纽约、圣保罗、杭州、旧金山召开。自2007年3月份首次举办以来，已经有包括传统制造、金融、电信、互联网、航空航天等领域的近万名架构师、项目经理、团队领导者和高级开发人员参加过QCon大会。

   

1. 大家好，我在2015年QCon北京大会的现场。今天很高兴邀请到技德科技的CEO周哲接受我们的采访。周哲是2000年加入的谷歌，是谷歌最早的华人工程师之一。您在谷歌工作了八年，然后出来做天使投资，到现在从事天使投资差不多六年了吧？

周哲：其实是五年吧，到今年第六年嘛。

   

2. 然后就自己下海创业了。我们今天参加的QCon演讲主要是分享您的转型的过程与经历的个人故事。能先简单的跟大家分享一下您的这几个故事吗？

周哲：好，其实这三个故事在主持人上台的时候基本上都说完了。就是我加入谷歌的这一趟经历。然后投资，之后创业。 我觉得今天主要是想说明一点，就是我之所以会转型，或是我的这趟经历，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从美国那里学到一个重要的人生技巧——不断的向自己提问。 我每一次的转型都不是因为很了解自己要做什么或是非常明白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是因为我不断的问自己内心真正希望做的是什么，或者这个时代有什么是不对的，奇怪的。 因为我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而在谷歌的八年里没得出结论，所以转而离开了。之后去做投资其实是机缘巧合。如今到了今天这个创业现场，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看见了这个时代的一些奇怪的，或是我们觉得不合理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不断地问这个问题，可能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自己。

   

3. 是不是因为发现用以前的方式无法改变您指的这种不合理状态，所以决定换一个方式？

周哲：换句话说吧。很多人都容易满足于现状，不去问一些三岁到十岁小孩才会觉得的奇怪的问题。 举个例子，比如我们这个创业现场，能看见有很多人既带着一个笔记本又带着一个平板电脑。事实上很多人都习惯了这么做，但是如果你想象有一个三岁的或者七岁八岁的小孩在这里，他们怎么想，会不会不能理解。在他们眼里这个东西能做事情那个东西也能做，可为什么我们要在不同的场合或不同的时间点去运用一个相同的特征？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反正大家都这样。但是我们不会就那样，我们要考虑，这是不是有可能带来帮助。我们正做的事情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还不知道，但是我们觉得这个问题终有一天会有一家或一批公司，会尝试去解决这个问题。

InfoQ:您刚才提到了你们创业的这个项目，是类似于用安卓系统来重现一个PC的理念，既要做软件也要做硬件。

周哲：是的。

   

4. 这个项目开始，您感觉最重要或者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是什么，到现在它的方向又变成了什么？

周哲：从项目的角度及优先级上来说一直都没改变过，就是软件，而且是操作系统软件。这是整个事件最核心的。

其他包括硬件这类，我们实际是处在做实验的阶段。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回到八十年代初，当时还没有笔记本，用的全是台式机。而当时你要是想象眼前的台式机，如果我可以拿着走，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说实话当时没人知道。笔记本不是突然就蹦出来了的，大家是靠慢慢摸索过后才出来，我们现在有点像这个阶段。在未来的移动设备上，我们觉得手机平板最终会有一些新的形态出现，但它最终的形态怎么样我们还在摸索。我们知道他们理念，核心是这个软件。我们在赌的是以后很有可能就是安卓，当然还有苹果的Avisi，但是苹果的这个Avisi已经不开放了，我们没法去做那个事情。其实你去看历史就知道事物发展往往类似，当时苹果、微软这些操作系统，第一天做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想以后会在笔记本上使用，那时只有台式机。但核心一直没变，从最开始的台式机到后来的笔记本再到这几年的“上网本”，其实里面的核心软件都没变，我们基本是以一样的方式思考地去做这些。

   

5. 那它是属于一个技术上要解决的问题还是设计或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周哲：它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如何改善用户体验的问题。这就有一点做产品的关系。以前大家用电脑的时候，你永远假设电脑需要鼠标键盘，这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没变，直到苹果发明了触摸屏以后。人类跟电子产品的交互在其中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我们在这个过程里，觉得现在是站在时间的拐点，往后还有很多会变化。但是我们认为有很重要的一个问题——用户在这个变化里面，他一些已经学会的东西。人其实是很懒的，他不想重新学习。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你之前在笔记本或是台式机上面学会的一些东西，使之继承。比如有窗口，你可以挪来挪去；比如你可以打开QQ，又同时去看视频。这些东西你是习惯了的，而这些习惯的东西如果能重现在移动的平台上，在一个安卓的大屏的平板上，加上个键盘的话。这是个能让用户作为过渡的最直接的东西。而且带来用户一个最重要的好处——轻便便宜。

   

6. 您是从技术转型到投资，然后又属于跟创业团队有很多接触的人，那么在您接触到的一些尤其是技术背景的创业团队时，您会着重去考察他们要具备的什么样的必须条件，又有什么是有了则最好不去看好的？

周哲：是从投资的角度去看吗？如果是从投资的角度看，那么最终最重要的，反而是人。就是这个人，包括他的性格，他的做事方式，他对诚信这个事情的看法，就围绕整个人的思想我觉得这个是最重要的。我早期的时候做了很多尝试，都是从技术角度去衡量要不要投一个项目。到今天我只能说这其实只是其中一环。什么意思呢，就说一个团队的技术好，它只是一个好的基础，但不是最核心的。

当然啦，这个就像吃饭一样，你可以吃得好吃得不好，但是你起码别吃了拉肚子，对吧。你对食物永远有个最基本的标准，就是吃了不会拉肚子。 技术也类似，它起码有个最基本的作用，别做出来软件完全不能用。而有句话叫——足够好，英语叫good enough，这个词的意思非常重要。技术只要它足够好，后面的其实就不看技术。往后更多的，不论营运模式也好，商业模式也好，还是团队的运营也好。这些最后能不能做得好，基本跟这个创始人本身的性格直接有关。一个创始人的性格直接影响到整个团队的价值观和做事的方式。所以现在可能我很多时候都不会问他关于项目的事情，我可能跟他吃顿饭，聊一下天，说一下家里的事情，或者去旅游的事情，一些生活上很琐碎的事情。但往往这些事情有时候能让你看到一个人的脑子在想什么，他的思维方式。我不知道这扯远了没。

   

7. 这应该属于情商吗？

周哲：是的。其实最终都是这样子，对人来说，情商和智商。智商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智商能让人类作为一个动物在地球上成为最能生存的，但是智商并没有让人感到生活过得很好，或者交朋友交得很好，或者活得很开心。因为你开心并不是由于你智商高，开心都是因为你脑子里其他的部分，你可以理解它叫情商，但是其实不是这种硬邦邦的技术人的思维理念。

   

8. 我感觉很多技术人在这方面可能原本就不太擅长，这东西是不是可以通过培养的改善的？

周哲：如果我拿自己作为一个例子的话，我觉得是可以培养的。

我是个天生特别内向而且不会沟通的人。如果是十几年前的我你让我站在台上估计我也说不了那么些话。可我觉得我今天做得很OK，不过跟很多人比我还是很差，但起码我觉得我一愿意做这尝试，二愿意去学习，而所有做技术的人最终也是个人。就像你要教一个普通的餐馆做饭的大厨写代码，其实也是没问题的。当然了，你别要求他写的很复杂，要他写会几行比如说JavaScript。这我很有信心，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能教会他，但问题就来了——态度——他愿不愿意做这个事情。很多人会说“哎呀，算了，太……”对吗，他觉得离得太远。我认为技术人员也如此，他觉得有些东西离得太远，可其实第一没那么难，第二那个重要性很高啊。

   

9. 最后一个问题，您经历过两次转型。您感觉每次转型最遗憾的地方是什么，最大的收获又是什么？

周哲：最遗憾的地方可能是没有早点转型。这个回答大概有点不太好，另外角度去回答的话——本来我就觉得人一生就是要不断的转型。或者说精彩的人生就是不断地尝试不同的新鲜事物。这个东西你去看三岁和五岁小孩就特别明显，没有人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我以后要写代码，就不吃糖，就去学写代码。人天生是一种特别多彩的动物，本来就有一个什么都想尝试的天性。只不过在后天，你可以说被环境影响也好，被父母影响也好，慢慢的人就收窄了。在你的学习范围上，你的职业范畴里，你越来越窄了。

其实人是有学习能力的，而且我是鼓励大家不断的试各种东西的。我觉得我如果能回头的话，还不如当时就在短时间内不断尝试新鲜事物。因为在美国，我体会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举个例子，我当时的很多同事，他敲代码很牛，同时他对法律又很清楚。我当时傻眼，怎么可能，第一哪来时间学，第二技术人怎么会对法律有兴趣。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是美国的一种教育理念，或者说是社会的价值观，那是他们培养出来的人，所以我被影响了。说实话我现在对美国个人税的税率非常清楚。一开始是因为个人需求，因为我要交税嘛，那就去学。后来学着学着，发现被大家给影响了，再后来有点变成了个人兴趣。现在有很多朋友移民去美国的，关于这些税务都问我。而我也认为挺好玩的，因为这里的规矩每个都有它的原因。可能我真的是天生爱折腾，所以感觉在美国的经历里，它带给我最好的教育，就是我尝试了不同东西以后，会发现它痛苦的地方，而痛苦中的每个地方都有值得重新学习的东西，所以我也不觉得遗憾。有时候确实挺麻烦的，打开法律一看，看半天看不懂。但是我发现你只要像小孩子那样子把好奇心放到每个地方的话，你都会在里面找到一些乐趣。比如现在你让我去洗个厕所，可能在第一天洗的时候我就会发现这里面也有乐趣。

InfoQ:好，谢谢周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