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层借外脑提示风险 过堂四大行年报

某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大中华区合伙人走进银监会大楼，而等待他的是银监会监管一部的官员以及各地方银监局负责大型银行监管的人士。


是日，银监会一部专门邀请前述知名会计师事务所财务专家，就四家大型上市银行的财务报告进行对比分析，讲解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此前交通银行、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及建设银行均已发布2008年业绩报告。


该会计师事务所拥有多家大型银行外部审计经验，此番围绕净利润、资产、负债、薪酬等主要财务指标，关注其总量和结构变动，向一线监管者讲述年报背后的“故事”。


银监会相关人士告诉本报记者，本次会议是每年的例行会议，会议的主要目的是通过了解专业会计师事务所的分析方法，来为监管工作提供指导性帮助。


“赚钱术”大比拼


净利润自然成为前述合伙人讲解的重点。而四家大行2008年的净利润表现，也令与会人士印象深刻。其中，工商银行以1111.51亿元（人民币，下同）的净利润仅次于中国石油的1137.98亿元，成为最赚钱的上市公司之一。


2008年，四家大行的净利润再创新高。而净利润的多少与资产规模大小成正比，但资产规模相对最小的交通银行，净利润增幅位居第一。年报显示，工行实现净利润1111.51 亿元，同比增长35.6%；建行为926.42亿元，增幅34%；中行为650.73亿元，增幅4.93%；交行为283.93亿元人民币，增幅 40.05%。


从每股收益来看，交行0.58元居首，建行0.40元、工行0.33元、中行0.25元；同比分别上升0.15元、0.10元、0.09元和0.03元。


言及中行盈利增幅垫底，一位熟悉中行的人士称，“由于外币资产损失较多，增加计提和拨备对中行的利润形成了不小的影响”。


早在2008年中报发布之时，时任交行董事长的蒋超良曾预言，2008年上半年银行业的盈利增幅已经达到一个顶部，“可谓是空前的，但也可能是绝后的”。


而此番合伙人通过逐季分析也验证了上述判断。以工行为例，该行2008年一季度实现净利润（归属于母公司股东）331.13亿元，此后三个季度的净利润增量逐步下降，分别为314.18亿元、281.99亿元和180.36亿元。


在净利润的构成方面，合伙人主要解读了利息收入及其结构。2008年，工行、建行、中行、交行分别实现利息净收入2630.37亿元、2249.20 亿元、1629.36亿元、656.36亿元，同比分别增加17.2%、16.67%、6.67%、22.13%。


受从紧货币政策（延续至2008年三季度之前）累积效应的影响，四家大行的贷款、证券投资利息收入及收益率均大幅攀升。以贷款利息收入为例，当年工行、建行、中行、交行分别录得3071.03亿元、2519.43亿元、1949.16亿元、827.84亿元。


但正如蒋超良所言，净利差在2008年中期已达到一个顶部。合伙人在分析会上专门拿出净利差（平均升息资产收益率-平均升息资产付息率）和净边际利差（利息净收入/平均升息资产）予以分析。



2008年，工、建、交三家银行的净利差和净边际利差均实现同比增加，但与2007年的表现相比，工行和建行均出现同比少增，幅度均在30个基点以上。而受内地外币业务净息差大幅下降55个基点的影响，中行净利差和净边际利差分别较上年末下降14和13个基点。


截至2008年末，建行以3.10%的净利差水平雄踞四大行榜首，但该行的净利差在去年下半年已开始收窄。2008年6月末，建行净利差高达3.16%，但年末收窄至3.10%，下降6个基点。


信贷高增长隐忧


从2008年的ROE（净资产收益率）来看，四家大行均实现不同程度的上升。报告期末，ROE指标分别为工行18.36%、建行19.87%、中行13.57%、交行19.57%，除中行外，其余三大行同比均上升3个百分点以上。


信贷规模的扩大是推动ROE上升的主要“功臣”。从2007年10.3%的增幅跃升到2008年的14.3%，“带头大哥”工行人民币贷款“冲动难抑”。而工行的信贷步伐自2008年三季度开始加速，进入2009年更是迅猛。


4月10日，一位国有商业银行人士告诉本报记者，3月份信贷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截至2009年一季度末，五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新增贷款已经约2.5万亿元。其中，工行一季度新增贷款超过6000亿元，建行约为5200亿元，中行和农行分别在5200亿-5800亿元之间，交行为2900亿元。


“现在信贷规模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数字，而变成了一种‘觉悟表现’，几个大行都在较劲数字高低。”某大行人士直言，而在这背后，一方面是迫于上市后的股东回报需要，需要业绩支撑，在息差收窄的情况下，需要以规模换取收益；另一方面，也与目前的官员考核及任命体制有关。


在信贷规模高增长的背后，信用贷款占比上升，成为此番四大行财报分析传递出的一个重要信号。


从贷款担保方式分类及占比情况来看，2008年末，四家大行的抵质押贷款（附担保物）占比最低的为交行43.3%，最高为建行54.06%。但四大行信用贷款占比均出现上升，其中，中行上升3.21个百分点。


报告期末，工行、中行的信用贷款占比均在29%左右，引发财务专家的关注，“毕竟信用贷款占比较高，风险系数相对也比较大。”前述参会人士直言。


除担保方式外，存量贷款及新增不良贷款的行业分布也成为合伙人分析的一项重要内容。四家大行的贷款行业分布较为类似，在对公贷款中，制造业、发电及供电、交通运输及物流业、房地产等行业占比靠前。


今年前两个月，“新增公司贷款主要投向国家重点项目和基础设施建设、服务、批发以及房地产等行业。”此前，一家大行人士称。


据本报记者了解，自去年年底以来的新增贷款主要投向了基建等固定资产投资领域，而企业的生产性和投资性需求却在萎缩。对此，商业银行人士认为，宏观调控部门不应该一味施压于商业银行，而应该通过向市场招投标等方式引入多种资金，减轻对信贷的依赖，以此降低信贷风险。


在资产质量方面，参会人士称，新增不良贷款主要分布在能源、商贸、房地产、制造业和交通运输业等行业。以工行为例，2008年该行不良贷款增加较多的行业为交通及物流行业31.6亿元，发电和供电行业不良贷款增加23.28亿元，此外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纺织及服装行业也增加了5.4亿和4.8亿元不良贷款。


前述大行人士称，2009年，房地产行业、外贸出口行业、“两高一剩”行业、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的民营企业等行业资产质量压力较明显。


高位增长的信贷背后，还潜伏着一些隐忧。福建某商业银行人士告诉记者，在大规模的投资拉动下，地方政府对商业银行的信贷干预问题越来越突出，其间不乏风险。


人员费用率降多升少


4月9日，财政部发布了规范国有金融机构高管薪酬的通知，明确国有金融机构在清算2008年度高管人员薪酬时，按不高于2007年度薪酬的90%原则确定。在此基础上，2008年度业绩下降的国有银行金融机构，高管人员薪酬再下降10%。


对此，某不愿具名的专家认为，国有银行通过改制、上市，普遍建立起“三会一层”的现代公司治理架构，但目前更多地是停留在“形似”阶段。由于国有银行存在国有股一股独大的问题，无法在股东层面形成真正有效的制衡机制，这种独特的治理背景，国有银行高管很难摆脱“亦官亦商”的身份，在其薪酬决策过程中，更多依赖行政手段而不是市场化手段决策，也就无法真正建立与银行业绩密切联系的公平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


上述专家认为，在当前的任免体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国有银行的高管薪酬不可能完全公允，而薪酬高低亦不可能成为对国有银行高管具有激励和约束的核心指标，目前更迫切的是建立一种有效的与业绩挂钩的激励约束机制。


在高管自愿降薪的同时，2008年四大行用于工资、奖金、津贴及补贴的费用普遍有所上升，但增幅不及营业收入，表现为工资性费用收入比有所下降。


在4月10日的分析会上，合伙人也对四大行员工薪酬进行了分析，“主要分析工资、奖金、津贴及补贴费用在职工薪酬中的占比，并使用工资性费用收入比（工资、奖金及补贴费用/营业收入总额）与人员费用率（薪酬费用总额/营业收入总额）等指标。”前述参会人士称。


从数量上来看，工行超越建行，在工资、奖金、津贴及补贴费用上投入351.7亿元，排名第一，建行、中行以322.5亿元、276.9亿元紧随其后，而交行为84.7亿元，排名第四。从增幅来看，交行在工资费用上增长速度居前，达到36.3%，工行、建行，中行也分别增长29.5%、16.2%、5.9%。


从工资、奖金、津贴及补贴费用在职工薪酬的占比来看，四大行较为相近，普遍都在60%至70%的区间上下浮动。其中，交行为72.1%，中行、建行、工行分别为69.5%、69.1%、66%；除中行外，其余三行该数据均较去年同期有所上升。


而从工资性费用收入比来看，工、建、中、交分别为11.35%、12.1%、12.1%和11.0%，除工行上升0.72个百分点外，其他大行都呈现了微量下降，但下降幅度均不超过1个百分点。


人员费用率方面，也是降多升少。其中，2008年建行的人员费用率为17.4%，下降5.3个百分点，降幅居首；工行、中行该项指标分别为17.2%和17.5%，各自下降4.3和1.2个百分点；而交行为15.3%，微升0.1个百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