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亡羊——我的编程人生回首(四)

歧路亡羊----我的编程人生回首

 

(四)

99年时,公司用上了Windows 95. 因为主要用户都是在那时用上了win95,但也还有在win3.x下的。我的程序开始有了要在两个平台上都能运行的情况。忘了说我当时做的都是工控程序。用一台PC机和一台机床通讯。有一次,程序临时要从win3.x版换成win95版,我改了一上午,啥都可以了,就是工具栏的图标显示不出来。并且是在要发出去的那台电脑上出不来,在我们的电脑上跑得好好的。我估计到应该是windows95哪个dll版本不对。一直在那里替换系统DLL,那是需要重启机器的事……忙到快12点,要将设备运到海关的大卡车开到了公司大院,负责出货的车间主任,一位40多的男人,一边向物流公司道歉,一边破口大骂研发部,我背对着R&D办公室的门,一堆七嘴八舌都听着模糊,唯有他骂声,一清二楚,自觉后背就要长出疮来,却告诉自己别乱,别慌,别错。通过进程观察工具,查出程序调用的全部系统动态库,终于在最后时刻找到了那个DLL文件。

又一次,公司进了一台来自瑞典的机器,对方希望我们不要去写程序搞它,因此故意不给全说明书。那位招我的人,就是我的上司,让我周末一起过来加班,机器在车间里,我们把电脑搬过去,用串口线接上。一点一点试,调换字节里的每一位,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发过去……搞到天黑,终于让它可以“举手,放手”。那个乐啊。

有次公司要去上海参展,还是我的上司特意捎上我出去透透风,并且告诉我不用陪着展,我就自己去了上海滩。因为从小就看过母亲当年文革时,在这里照过的相片。我没有相机,一个人顺着岸走了好久。回北京时,四五个人,偏偏硬卧票差了一张,我的上司买了一张软卧票让我去享受。记得好清楚,有人上来查我身份证,我没出差过,一点经验没有,连身份证也不懂得要随身携带。又是一阵盘查,才放过我。我就在那一刻又想起在秦皇岛遭查的事,只是心境却大有不同。如果非要让我描述,可能也就是一句话:“我是有组织的人了。”

在这家面试第一天就让我吃上中午饭的公司,还有一件事让我终身难忘,但每每想起就非常难受。我的直接上司那年6月份,去某学校面了一位新员工。回来后交待我,要好好传帮带。我心情很高兴,敢情自己不能当个小官,也能当个师兄啊。我热情地想着如何教这个未来的小师弟,绝不能像“声讯台”那人一样。一个周四的上午,小师兄先带着行李来了,搬入公司的宿舍,然后来办公室。 一个贵州人,个头不高,稚嫩的脸,清秀。大家相互介绍并问好了一番。他看我电脑桌边摆着一本 C++的书,就问我:“这书好吗?”,我说:“很好的,等你来了,我借你看”。而后,他就又回学校,第二天一早见到他来公司了,却是来请假的,说是找到大学刚毕业就找工作了,还没回老家,说周六要坐火车回贵州,下周三四才会回来,我乐呵呵地让他带点茅台来,他不敢答应。他走后,上司对我们交待了,才知道原来他家里非常穷。我心想以后不能和人家乱开这种玩笑。

很快周末过了,周一,周二,周三……又一个周末过了,他却没有在办公室,没有在为他准备好的那台电脑前出现。

终于,我的上司接了个电话,脸色变了,离开了公司一天。回来,让我去宿舍帮忙收拾他的遗物。才知道他周五上午买了火车票,下午回学校时,和同学去护城河游泳,淹死了。我在他宿舍的床上,看到了一本书,C++的书,和我说要借他看的那本一模一样,只是全新的。

直接上司和我都为此事心情坏透了。后来公司给他家人一些钱。未料第二清晨,我却看见他站在一条路边,我认得他,他却像是不认识我了。他的脖子上架一小提琴,正专注地拉着幽长动听的曲子,偶尔会抬头看看路过的人,唯有我一人停下来看着。他的小提琴却越发凄楚起来,而我的眼泪也就吧嗒吧嗒地下来了,我想靠近他一点,但却有白白的云朵在他边上生成,我这位清秀的,只有一天之缘的同事,我编程人生中的第一位徒弟,始终在云里站着……醒来我打长途电话和老妈说了,老妈让我烧个香冲着门拜拜。我照做了,就不再梦见他了。

97,98正是亚洲金融危机的时段。我们公司坚持到99年才开始大受影响,公司上下一片人在叹气。我想起所做的产品,可能我老家一家著名的电子工厂能用得上。我们做的是一种检查电路板的自动化产品,而我的姐姐,就曾经是那个厂流水线上的一名质检工。我向她要了负责这一块的领导的电话,然后给了我们公司的大头家。他带着人马过去了,回来时一脸得意。说是做成了300万的生意。也就是我的直接上司,暗示我可以去向大头家邀邀功,并说他有帮我提过,但被拒绝。我觉得做不出来这件事,因为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正好有一次加班后正好和大头家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司大门。我就问他:“去谈判时,有到我县城吗?我家就在一到县城大桥下的车站里。” 大头家直摇头:“什么破地方啊?那是县城吗?中午出去找点吃的,居然连象样的饭馆都找不到。” 我听了很是黯然。我的直接上司后来问我,我就把这情况告诉他。他没说什么,我自己却动这位大头家的言行有点“嘘”。

那年,公司把“R&D”拆出一个“Technical support department”。我那位做VC的同事去了新部门,还有一位做硬件研发人员辞职了(简单地提一下这位同事吧,那年下流星雨时,他的女儿出生了,并且就以此为名,在此衷心祝福他们一家人)。我的直接领导心生辞意,我很明确感觉到了,只是当时要过年了,他没有提而已。过了年,我连第13个月工资,及一笔项目奖金领到8000元。我和女友当时住在一起了,就在大山子的农家房。为了方便,想到城里租个房。 直接上司说他也搬家,就让我们续下他原来租住的小套房,科大的一处老师宿舍。正好一年也是8000元。我把刚拿到手钱当着房东的面,数上两遍,才交给她。过不久,直接上司和公司的不大不小矛盾开始浮现(也许只是我多心)。我开始出去找新工作,有去过长城电脑,被拒了,有去一家做车牌识别的。面试时,我多嘴问了一句,有些车的车牌很脏,如何识别啊?对方有些不爽,回答我:我们有好几位博士。我当时薪水是3千,但对方开给我月薪1千5,然后就一直强调他们这家公司有政府背景,会有很大发展背景。我倒不也沮丧。因为不喜欢这次面试,自然就不喜欢这有公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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