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梦

在我少年的时候,90年代初,大街上有很多街机游戏厅。为了招揽生意,老板们故意把游戏机的声音通过喇叭放出来,那激动人心的游戏音乐让我一直神往。刚开始是站在街机旁边看别人玩。当时去游戏厅的都被同学们称为“坏孩子”,因为那里聚集了大量逃学、离家出走、抽烟、打架、诈钱的高年级学生。而我就是其中一个蔫坏的孩子。

当时的游戏至今仍然在我的硬盘上的某个角落藏着街机模拟器,里面有《铁钩船长》、《名将》、《恐龙快打》、《三国志》、《圆桌武士》、《街头霸王》等等。看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想必很多人都会会心一笑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

那个时候,我家附近的一条街居然扎堆过6家游戏厅。每个游戏币仅14个。我把父母给我的早饭钱宁可饿着也要省出来打游戏。每天中午一回家赶快扒一碗饭就骑自己的二八大梁自行车跑了。我们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孩子那么精贵,我们都是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孩子生下来了,就一个带一个的自然长大了。“你给我等着,我回家告我哥去”,这是那个时代最牛X的话。

就这样,我从一个每天给游戏厅送钱的菜鸟,成为了这条街上游戏厅老板们众所周知的“一个币”。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每款游戏我都能一个游戏币就通关打穿。要全部通关,往往需要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凭一枚两毛五分钱的游戏币玩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游戏厅的老板一看见我来了就赶紧说:“现在人多,人少的时候你再玩,我可以多给你一个”。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同学他哥的嘴里得知,原来这些游戏都是用电脑开发出来的。我激动不已,我满面潮红的大声喊:“我也要开发游戏,我也要开发游戏”。

同学的哥哥告诉我:“开发游戏,好像用的是一种叫C语言的东西”。

于是,我就从同学他哥那里借来了他上大学学的谭浩强《C程序设计》,疯狂的阅读了起来。

我没有任何的软件开发基础,我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曾经玩过红白机,玩过小霸王学习机,玩弄了一下上面的BASIC,我对电脑原理一窍不通,我家里也没有电脑(当时一台486都一万以上)。但是,我报过电脑培训班,学过DOS操作系统,学过WPS,学过五笔字型。我对这些有着天生的好感,我太神奇地感叹一个DIR命令会出现那么多奇怪的字符,还能滚动。尽管这些在别人的眼里实在莫名其妙。

没有电脑没关系,看不懂没关系,寄存器是什么指针是什么,都没有关系,看不懂就一遍遍的看。不知道做过多少笔记,在纸上写过多少脑子里想像的代码,每次一见到同学他哥就紧抓着不放问这问那。他一直是我少年时代心底潜在的崇拜人物。当我不知道电脑为何物的时候,他已经考了大学的计算机系;当我学DOS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学习C语言开发;当我给人培训五笔字型赚外快的时候,人家已经弄三维动画了;当我考上大学计算机系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搞网页开发了;当我在学习网站开发的时候,人家已经远走北京寻梦去了。当我到北京混的时候,听说人家已经合伙创业了。

我的程序人生就这样开始了。

到了C语言最难的环节,我怎么也攻克不下来。因为那里遇到了汇编。于是,我又买汇编的书。没有任何计算机软硬件知识,没有电脑环境,汇编的书对于我来说更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但我仍然兴趣盎然的读着,有时候近乎痴迷,但从未茫然与放弃。为了寻找上机机会调试程序验证自己在纸上写下的代码,我骑着二八大梁自行车满大街寻找电脑培训班,看看有谁能够教我。

但,很遗憾,所有的电脑培训班都说他们只教五笔字型和DOS,关于程序开发,谁也不会。他们只能提供上机机会。

当时,席卷我市的国企倒闭下岗潮流已经开始了。我的家一直生活在国企体制内,从未想过国家的单位还能倒闭,国家还好好的呀。国企的工资是有杠杠的,每一级都有固定的工资额,而且比社会上的倒爷、个体户收入低的多。但国企有一个好处就是过年过节什么都发,从鸡肉到猪肉,甚至能发到对联。父母下岗了,一切都没有了。过去仅仅的那点工资根本攒不下什么。我们家没有了任何收入来源。

为了能够有电脑使用,我就混迹在每个电脑培训班。在旁边看着别人打着键盘。常常被人呵斥赶走,说我不交钱偷听他们的课。我一边羞愧的离开一边大喊:“你讲的那点东西我八辈子就会了”。

有时候,我看着旁边的机器有人离开了就赶快坐上去,快速的插入我的C语言软盘,然后从口袋里快速掏出我写满了代码的纸,照着纸飞快的敲打起来。当人家回来的时候,我一边嘴上说:“好的好的,我存一下盘”,还一边不停的打着字,惹的人家烦。不过,也有好人。我教他如何更好的学好电脑,他练习累了就会让我上机一会。

我在暑假找到了一份电脑培训的临时活。那是我电脑技术突飞猛进的一段时期。我不要钱,象征性给我点就行,这让老板眯眼大笑。我交的DOS和五笔字型、WPS通俗易懂,很受学员们欢迎。很多三四十岁的人都叫我老师。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电脑了。每天早上晚上,我都是最早一个去最晚一个回,把教室打扫的干干净净,把电脑擦的锃亮。看着它们摆的整整齐齐,我仿佛看到它们在我的指挥下都能合奏与变形,它们全在我的控制之中,打开电源,我输入指令能让它们做任何事。

就这样,我带着我暑假打临工攒下的钱进入了大学。我对自己说:“我要成为中国一流的程序员”。一到学校,我就四处打听谁的计算机技术最厉害,在哪个宿舍住。于是,我就乘晚饭刚过后就摸到了人家的宿舍。敲完门探进一个头,小心翼翼的问:“XX是住这个宿舍吗”?对方并不认识我,说你有什么事?于是,我就赶快拿出我的问题。直到讨论完毕,人家都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子是从哪里来的?这是干嘛呢?

于是,在大学里,我有一个绰号叫:“电脑疯子”。全班软件开发作业,有问题的都找我;全系各个机房里,我成了同学们的“神人”,成了机房老师的助手。当它们还在学习基础课程的时候,我已经在分析CCDOS的源代码和DOS特殊中断;当他们还在学习C语言,为指针而头疼的时候,我已经在抱着砖头书在学习VC++PBDELPHISQLSERVER;当他们在WIN95上玩《暗黑》《红警》《帝国》的时候,我已经在研究操作系统页面交换、线程、JAVA Applet。当他们在WINDOWS下再进入DOS启动UCDOS启动FOXPRO的时候,我已经在市里面的真正软件公司打工了,额外挣的钱还能请同学们吃顿饭喝顿小酒。

我脑子里总是有个印象,就是夏天的晚饭过后,同学们都在宿舍楼下的排球场打羽毛球,而我却匆匆的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回来。这个印象一直挥之不去。

那段时间,我对电脑的痴迷已经近乎走火入魔。在软件公司打工开发软件,累了就把键盘和显示器推到一边,把头用西服一埋,爬在电脑跟前就睡着了。隐约能听到周围有人喝水有人泡面有人抽烟有人走动。在电脑跟前一坐就是最少十三个小时,曾经两天两夜只睡4小时。同学帮我打的中午饭放在电脑旁纹丝不动。当他下午吃饭前来学校机房看我的时候,我的脸被窗户投射进来的金色夕阳晃的自然用手臂挡住我的眼睛。他发现我的精神状态不对。他说:“哥们,还是跟我一起去钓鱼吧”。我说:“不行,我满脑子都是电脑,都是程序逻辑,我走哪眼前脑子里都是代码。”

在他的拉动下,我和他一起买了鱼钩鱼线,没有鱼竿,我们就折下树枝。我们到小公园里挖蚯蚓,然后串到鱼钩上。他说:“你什么也不用考虑,你就看着你的鱼浮是不是有动,你就看哪里的水在冒泡”。

就这样,我学会了钓鱼。

那是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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