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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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八月，老李脱单。说是这么多年终于轮到他秀恩爱了，一定要我过去。
“放心，我一定过去爆你的黑历史。”两步并做一步下楼赶地铁的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喘息声。
八月八号，在长沙见到了老李，还有他身旁的女朋友，面容姣好，俩人你侬我侬。
KTV包厢里，秀恩爱的秀恩爱，唱歌的唱歌，感觉自己被丢弃在沙发上。我走了出去，并没人发现我的离开。
“袁明，你丫的就不能开心点。”老李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
“没呢，空气太闷。”我长吸一口烟，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闭上眼睛，慢慢地吐出烟雾。
“你丫的还在想她呢。”老李推了推我。
“早忘了。”我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正站起来去推门，看到老李冷冰冰的表情，仿佛要惩罚一个犯错的孩子。
推开门，向前迈脚步，恍然大悟，又回头一步，又关上门。
说什么忘了，他都没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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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在高三的暑假，我去火车站送宁佳佳。
“去那里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就给我发信息。”
“委屈了就跟我说，我......”
我站在检票口，伸着脑袋不停地叨叨。她的影子被人流推着走，我也跟着人流的方向走。不少人往后给我抛眼色，她的身影被我紧紧抓住，直到消失不见。我呆呆地倚在防护栏上，听着候车厅里杂七杂八的话语，看着角落一片狼藉，重重地拍打栏杆。
我坐在地上把记忆的磁带倒回在最初，宁佳佳的名字出现的时间。
宁佳佳，数学不行的英语课代表，而我，袁明，英语不行的学霸。高三在老师的安排下，我俩成为了前后桌。他的动机很简单，宁佳佳帮我英语，我帮宁佳佳数学。两人相互帮助，彼此挟持。
的确，我们在这个过程里相互帮助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对宁佳佳的喜欢也慢慢积攒了起来。我一直惦记着，等高考毕业了就去表白宁佳佳。
宁佳佳接受了我的表白。我后来问她，为啥你那么快就答应我，是不是也喜欢我？她扬起手做出扇人的姿势：“老娘还不能同意了咋的，那我撤回。”
“别别别，怪我怪我”她这话一说我立马就弱了，连忙道歉。
高考填志愿，一向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宁佳佳全部填的西安的学校，一边填一边念叨：“像我这种人，离家越远越好。”而试图反抗的我，在我妈的强烈压制下，留在了湖南。
那段时间我经常耷拉着脸，佳佳看我这样子有天实在没忍住，抓着我的胳膊：“能不能像个人一样，像个男人一样。只是隔得远，又不是见不着。”
后来的好几年里我都用这话安慰自己：只是隔得远，又不是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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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走的第二个星期，我也被我爸妈送去了学校。大学生活也就这样开始了。
大一刚开学，室友们都忙着去面试社团学生会，校组织。我看都不看一眼，嘴里骄傲地说着我要把时间都花在我女朋友身上。每次一谈起佳佳，我都要彻头彻尾地把他们虐一遍。
国庆还没开始，我抢了去成都的票。因为佳佳想去成都。凌晨五点，我先到的成都火车站，佳佳七点到。我就站在出站口那里，顶着灰蒙蒙的天，脸上挂着微笑，在人群里想象佳佳的样子。
佳佳还在检票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中分，长发，带着我给她买的帽子。隔着五米的距离，我冲过去甩开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她，没有想要松开的冲动。路过的男生指着我俩给他旁边的女同学看，前面的阿姨朝我俩丢了个“啧”，然后推着行李箱走了。
出去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你怕迷路吗？”
她把帽子摘下来，抓了抓头发：“老娘不怕，反正有你。跟着你走，我放心。”然后把我的手攥的紧紧的。
在成都，我给她拍了很多照片。我们去了宽窄巷子，去了杜甫草堂，去了春熙路，去了青城山。
国庆人多得要命，我担心不喜欢人多的她会厌倦。可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依偎我的手臂，说着有你在就行了。
那时候《成都》还没火，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带不走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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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以后，佳佳忙了起来。
一开始还会秒回的佳佳，后来也慢慢地变成一个小时回一次，再后来半天，再后来一天。在一起时间越长，回信息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我们从一天两个电话，变成两天一个电话，到后来的一个星期一次电话。
而我每次问她，她都说在忙。她不像我，刚开学她就去了各种组织和社团，还有学生会。
有时候她说晚上熬夜写策划，我就陪着她，也不打扰她，就躺在床上拉开眼皮看着对话框。经常写完策划一两点，发一个“写好了”，我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好的”。还没发送出去，屏幕上显示：“早点睡吧，晚安”。我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噢轻轻地清清嗓子，然后缩回被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给自己熬的鸡汤快要喝完的时候，我从床上立起来，买了晚上的票去西安。到了学校门口，我才打电话给佳佳。
她抱着书从大老远跑过来的时候，我心底枯萎的花好像被灌了水。我在西安呆了三天，她逃课带我去玩，就像我们去成都那样。
回学校的那天，我没让佳佳来送我，怕舍不得。就像上次在成都的火车站，无语凝噎，欲说还休。只得留住每一分钟，坐在一起。
坐上了火车，收到了一条短信：“袁明，以后大家都忙一点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一觉梦见了佳佳。醒后我回了个“好”。
老李说的对，忙一点就不会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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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她成为了部长，我和朋友们筹谋着创业。
我们都习惯了各自忙，我也在逼自己忙。只是偶尔也会收到佳佳长长的一段话，有埋怨，有难过，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在她身上我明白，外表再强悍的人，也会有柔软的时候。
这些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她打电话，只有在挂电话的时候她才会轻声问：“你想我吗？”。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过了很久才扯出一个“想”。然后就挂了。
我越来越习惯所谓的异地恋，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有一天我在上毛概，收到她室友小希的信息：“佳佳住院了，你快点来吧。”我瞬间把耳机扯掉，颤抖着点开携程买了最快的机票去西安。
去到医院，佳佳躺在病房上，脸色和病房的颜色映在一起，嘴唇干裂地说不出话来，头发凌乱地贴着枕头。那么一瞬间，我鼻子一酸。
佳佳急性阑尾炎，一向要强的她在宿舍痛得在地方翻过来滚过去，汗浸湿了背，也打湿了头发，旁边的东西都被她摔了，攥着手机想给我打电话，却看到我两个字“在忙”。后来，走路都没力气的她被小希还有其他室友拖去了校医院，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
这些都是小希一边比划一边讲给我听的，后面的我没敢听，更不敢记。
我坐在佳佳旁边，看着一脸憔悴的她。她却一声不吭地把头扭过去。阳光打过来，我看到她眼角的泪。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把愧疚倒回心里。
这个场景一直都映在我脑海里，我怕我会想起，也怕我会忘记。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我没能够陪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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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慢慢得平静起来，大三伊始，大家都准备着考研，考公务员。
我和朋友合资开了一家奶茶店，店里教室两边跑。刚开始那段时间忙着宣传，装修，连手机都来不及拿，整日的在小小的店里刷墙。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打包一杯奶茶，边跑边喝。
佳佳和我的联系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是我没空回她。那个医院的场景会经常浮现在我脑海里，可敌不过顾客各色各样的要求。我只能在人少的时候打电话给她，那边长长的叹息声：“嗯，忙完了吗？”
“嗯”。压力把我的话压得越来越少，太多的时候我就只是听着佳佳的声音，然后用喉咙挤出两三个字。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奶茶店也越来越多。三个月后，几个合伙人说把店转让了吧，这个也不赚钱。我没说话，结束以后把手交叉在一起，长长的拉直自己。走出奶茶店，我吸了吸空气，竟然有那么一丝窃喜。
终于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佳佳在一起了，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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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第二学期，我决定考研。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佳佳确信的地告诉我，她会一直留在西安，她说她舍不得这个陪了她好几年的城市，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小镇。
我跟我妈说，这次我想自己做决定。跟她耗了半个月，她拗不过我，同意了。说是只要我考上985学校，她就让我去西安。
寒假结束，我就开始了考研之路。别人都已经复习了很多，我才刚刚开始。当我抱着厚厚一堆考研资料回教室时，大家都放来惊讶的眼神。我走到最后一排，把书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
我几乎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除了佳佳。我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以后回宿舍。甚至把毛毯，枕头都搬来了教室，在这里安了个家。
考研的日子寂寞也难熬，高三有很多人和我一起，有佳佳和我一起。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佳佳。
有一天我抱着单词本回宿舍，拨通了佳佳的号码：“实习是不是很累？”。那边还没说话，就先发出了哽咽声。
“实习真他妈累，这生活真操蛋。”她哭完以后才说的这句话。
电话两头，只剩下叹息。
我越发的想去到西安，不是只在电话里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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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我考上了研究生。老李说着是我应得的，毕竟我比高三还要拼。
在我考研成绩发给佳佳时，她回了句：“袁明，我不想再异地恋了。”还没等我发过去，那边传来一行字：“我们，分手吧。”
佳佳没有继续再说话，我打电话过去也没有接。
我跑去问小希，小希过了很久给我回了一条信息：“佳佳太辛苦了，现在有人保护她了。”
我对着她俩的对话框看了很久，看到眼睛都疼了，眨眨眼睛，又继续看。
我算了算，我和她在一起五年了。你说，这么些年都挺过来了，没道理的啊。
第二天，老李告诉我，佳佳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个男生，和她同班，给过她很多的帮助。她实习受的委屈，都是那个男生帮他顶回去的。她生病的时候，都是那个男生陪着她。
老李还说，佳佳让我去找更好的女生，别再找异地恋的。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眼眶里，一个劲地问，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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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我高三那年送她的手镯。有些旧了，还有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盒子里有一封信，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句话：异地恋可真特么累啊，老娘没有时间耗了。
其实也是，这么五年，都挺累的。
可是，明明快要熬过去了，怎么就分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