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晚上蹊跷事之四: 大花猫跳进了饺子锅

                  大花猫跳进了饺子锅

韩大姐那可是科班出身,正式卫校毕业,二十出头刚毕业就轻而易举地分到了县医院。工作顺风顺水,婚姻也是一帆风顺,有学历、有模样,求亲的踢破门限子。最后,韩大姐看上了在县委组织部上班的王干事。王干事家在农村,也是正式师范学校毕业,因为人实诚、会写作,被选调到县委组织部。

韩大姐可真是有眼光,这位王干事一年后升任副主任,三年后提副科,八年后直接到乡镇任镇长。人们都说韩大姐有旺夫相,韩大姐还挺谦虚:人家老王认干肯干会干,领导器重,群众信任。婚后几年,韩大姐夫妇就先生女、再生男,儿女双全了。

也正中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老王在升任乡镇书记后的第二年,就不幸殉职了。那年盛夏,穿乡而过那条大河因上游分流,河水暴涨,随时都有冲垮河堤的危险。王书记没黑没白地守防在河堤上,吃不得吃,歇不得歇,和全乡干部群众奋战了二十多个日夜,终因疲劳过度,诱发脑梗大面积出血,四十刚出头,就扔下韩大姐母子三人撒手而去。

韩大姐哭得死去活来,面对年迈的公婆和幼小的子女,韩大姐叫天天不应,教地地不语,一次次昏死过去。

再艰难日子也要继续往前过。打发丈夫入土为安,韩大姐主动承担起照顾公婆、抚育子女的重任。当时儿子还小,上下学需要接送;婆婆常年有病,离不开人。韩大姐忙里忙外,医院、学校和家,三点一线,留下了韩大姐匆匆的脚步;星期礼拜,韩大姐还要打车回老家,给公婆送吃穿、送药品、送城里能买到的新鲜东西。

以后,韩大姐用丈夫的抚恤金、丧葬费,给公婆翻盖了四间新房,自己又贷款新买了三室一厅的楼房。丈夫是家中独生子,公婆去世时韩大姐的举动令全村人和亲戚友人感激涕零,一个人打幡抱罐,先后恭恭敬敬地把公婆打发得入土为安。儿子给父母打幡天经地义,孙子给爷爷奶奶打幡也合情合理,但儿媳妇给公婆打幡还是头一次。农村人很看重这些,所以也就给了韩大姐最高礼仪,万人空巷,全村男女老少都送到了坟上。

苦日子总有熬到头的时候。由于韩大姐工作认真、业务过硬,早早被评上高级职称;女儿女承母业,高考时直接报考省内一流的医科大学,四年顺利毕业分配了工作,和母亲分在了一家医院;儿子上学时成绩也不错,也追随者姐姐的脚步考上了医科学校,待毕业时国家政策有变,不包分配了,幸亏县城有多家民办医院,也是顺利地应聘,当上了医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自由恋爱,对象在科局上班,婆家提前置下了楼房,结婚后过上了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儿子也不赖,经人介绍和同一家医院的护士相知相恋,几年后就把媳妇娶到家,不到五年也是儿女双全。

韩大姐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孙男弟女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可问题出在了儿子身上。也许是年幼失去父爱的缘故,这儿子天生懦弱,娶了媳妇很快患上妻管严,媳妇让上东他都不敢上西,窝窝囊囊。媳妇横竖不说理,婆婆给点钱就欢喜得像个孩子,第二天没给钱连正眼都不瞅你,对婆婆横挑鼻子竖挑眼,稍不顺心就摔筷子摔碗,抡脸子掉腚,孩子也不管,家务也不干,有时恶语相加,有时破口大骂。儿媳妇扬言:别让我在城里边看见你!韩大姐只能有气往下回。清明、十一,这样上坟祭祀的日子,韩大姐跪趴在丈夫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死去活来。想和闺女念叨念叨,怕闺女惦心;和老家婶子大娘说道说道,又怕人家笑话,让人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几番彻夜长思,韩大姐做出决定:回老家,孩子让带着就带,不让带就算了。刚开始,孙子孙女小,儿媳妇巴不得让她黑白带着,到了学龄阶段,接回城里上学了。

赶上儿媳妇高兴,一年半载地就回家看看你;赶上不高兴,三年二年地也不朝面。韩大姐白天给街坊邻居看看病,晚上就和那只大花猫相依为命。

你别说,这只大花猫还真通人性,平时就躺在韩大姐炕上呼呼睡大觉,一见到少见的儿媳妇,它怒目相对,恶嚎几声,跳下炕就走。

去年,经亲戚朋友说情,儿媳妇一家回家过年。韩大姐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早早地准备下年货,早早地给儿子、儿媳妇及孙子孙女准备下压岁钱,早早地把那铺炕拾掇干净,准备得房暖屋热。

三十刚过午,韩大姐就和面、剁馅,一个人包起饺子来。几年不回来,今年好歹容易回来了,韩大姐哪敢劳驾儿媳妇。韩大姐利索,早早地就把饺子包好了。准备好鞭炮、烧纸、柴火,韩大姐一人躲回了自己屋里。大花猫见韩大姐坐在炕边,慢慢跑过来,喵喵细叫。也是忙累了,韩大姐侧歪着躺下,不知不觉睡着了。按照风俗习惯,十一点一过,就开始煮饺子了。儿子见母亲没有动静,就过来催促,可母亲就是叫不醒。大花猫也依偎在韩大姐怀里,呼呼大睡。

儿媳妇一见,说了声“就会装样”,破天荒地和丈夫煮起了饺子。儿媳妇站在锅边,不住嘴地瞎叫叫,好半天才把一锅饺子溜熟。正当她掀开锅盖低下头准备盛饺子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只大花猫毫不费劲跳上灶台,一下子跳进了滚烫的饺子锅里,饺子、饺子汤溅了儿媳妇一脸一身,她一划拉脸,想抹下挂在脸上的饺子馅,只一下就抹下了一层皮,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时,韩大姐轻轻来到灶台边,自言自语道:你爸爸回家过年来了,刚才和我说活起来了,他说总有办法对付恶人的。

儿子扑棱一下子跪在母亲脚下,声嘶力竭:“妈妈,我不算人,我对不住你啊!”儿媳妇两眼直勾勾的,一会儿瞅瞅婆婆,一会儿瞅瞅锅里烫死的猫,一会儿又瞅瞅手里从脸上抹下的那小团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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