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再顾影自怜

    以前希望自己是一条河,最好是一条浅浅的河,清澈见底,身躯绵延,那时候以为得到更多的认同与爱惜是重要的。现在,希望自己能够长成一片海,蕴藏着澎湃和汹涌,汇聚每条溪流每滴雨露的力量,经受得住日照月隐,风吹雨打,不惧怕沧海桑田,如此方能活出自己的姿态。

    沈从文在《长河》中用了“逝者如斯,人生可悯”,私以为这八个字几乎涵盖他文学写作的中心主题。

    他写湘西,翠翠,写下层民众的生活百态,写平凡,迷失,写人生欲望的可及与不可及。曾经觉得“艺术来自于生活”是一句乌托邦式的口号,后来慢慢发现真正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都是从生活中获得从普通人的日日夜夜中流逝的灵感与素材。

   而每每读到沈从文的文字对我来说都算是一次洗涤,有时候甚至如同一个静谧的仪式。

   他在《边城》里书写了一个永不能被遗忘的精神家园,描写了人的最本真的性格的美好与缺口。

   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和平静。但一个人若体念到这个当前一切时,也就照样的在这黄昏中有点薄薄的凄凉。于是,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翠翠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好像眼见到这个日子过去了,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但不成。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

    在边城,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生活着,最简单的生命形式却具有最值得回忆及歌颂的意义。当文中的祖父安慰翠翠时说到“不许哭,做一个大人,不管有什么事不不许哭。要硬扎一点,结实一点,方配活到这块土地上!”由此,记起了高中时期因为有一次在学校受"欺负“而请假回家,那几天待在家中情绪特别不稳定。当自己忍不住顾影自怜哭鼻子的时候,祖母会用她温情的言语给予我安慰,然而那时候的我们都会因为这种安慰哭得更加“放肆”。却记得祖父对正在抹眼泪的我说 :“没出息的东西,长这么大了,还因为那点事儿哭鼻子,丢不丢人,看你以后怎么办!"

   是呀,我后来没有因为”那点事儿“ 哭过了,或者不再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了。我的祖父如同《边城》中的那位”祖父“,是一个朴实善良的老人,有着岁月深刻的皱纹和历经风霜的银发。

   我想,伟大的作品总能引起我们对于自身对于周围的反思及某种思考。我们不再“听天由命”地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某个季节某个集体某个神明,因为我们发现每个人首先需要从自身去寻找力量的源泉。经过了无数个世纪无数人的努力,经过了“启蒙”,经过了科技,经过了“德先生”与“赛先生”,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生活着的我们也可以不再简单的重复《长河》中的生命形式了。

   人在地面上生根的,将肉体生命寄托在田园生产上,精神寄托在各式各样的神明禁忌上,幻想寄托在水面上,忍苦耐劳把日子过下去。

   “逝者如斯,人生可悯”。这种抒发不仅是文学家艺术家的权利。沈从文的作品不时地告诉我们,对各种生命的敬意及宽容。这不是束之高阁遥不可及的宝典,也不是某句悬挂于大街小巷风行流畅的标语。他没有在说教,只是在用文字的力量及真正的作家胸怀帮助我们看得更深更远,帮助我们摆脱某种原始的无知。

   在《沈从文家书》,我们可以更多的感受到作家这种“悲悯”的态度。我们都是每一个普通的人,但人生如蚁却可美如神。我们不是简单的归来—离开,不是简单的存在—消逝,也因为在这其中我们有不可记的琐事,有无数的早晨与黄昏,有切身的忧愁与欢乐,生老病死,又有那一项不惊天动地呢?

   长辈,家人,亲朋,陌生人;爱我们的以及伤害过我们的;身边的或者离开了的......若以自己为圆心,那么世界也可以是圆的。

   不,三三,我错了,这些人不需我们来可怜,我们应当来尊敬来爱,他们那么庄严忠实的生,却在自然上担负自己的那份命运,为自己,为儿女而活下去。不管怎么样活,却从不逃避为了活而应有的一切努力。他们在他们那份习惯生活里,命运里,也依然是哭, 笑,吃,喝,对于寒暑的来临,更觉得到四时交替的严重

   由此,我们可以增添一些对于"生”对于“存在”的自信,也多一点同理心及同情。因为生如蝼蚁不可逆转,也因每个人都不是仅仅是一座孤岛,我们总能找到同类,并在某一结点与之相遇相识。

   长成一片海,一棵树,不再是顾影自怜式的自我慰藉。将生活过成诗或歌,成为或者终将汇聚为海。

         (更多原创内容,可关注微信公众号——鲸落与彩虹)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们不再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