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上海中心城区被划分为各国租界,其中多数建筑至今还保留着当时的风格,个别楼房还被划分为历史物质文化遗产被保留了下来,从外面看来破破烂烂的一幢老房子,很可能已经市值千万,胡若普熟门熟路的走进那套小洋房,气急败坏的敲起门来。
敲门声响过三声,里面还是不见动静,胡若普干脆扯着嗓子往里面喊:“于凯,你不要装了,我去过你们局里了,我知道你在里面,躲也躲不过,开门。”
门应声开了,胡若普像是逃火灾一样冲了进去,木门收他进去后立即关了,关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于凯在里面通两眼红的瞪着他,恶狠狠的说:“你叫个屁。”
“收到消息了吗?”胡若普说完抓起茶壶,也不往杯子里面倒水,直接把壶嘴塞到自己的嘴里灌起水来。
“收到了怎么样,没收到又怎么样。”于凯端详着这个胖子的表情,冷笑着说。
胡若普见他这幅样子更加急了,把紫砂茶壶往桌上一扔,歪着头问:“纪检那边已经受理了,只要等到初步核实,然后我们两个就会被立案调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于凯坐到沙发上,刚才胡若普把茶水撒的到处都是,他一张张抽出纸巾,开始清理茶几,胡若普原先知道自己失态,还想等他一会,没想到理完茶几于凯又开始收拾地板上的水渍,他一把夺过于凯手上的纸巾,用力扔到垃圾桶里去,说:“我的爷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功夫收拾。”
于凯看着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脸,心里好生腻歪,脸上却还是含笑非笑:“老胡,立案又不等于定罪。”
“可是如果没有证据,谁会来举报。”胡若普也坐下说了,啤酒肚还是一鼓一鼓的上下蠕动。
于凯眼神闪烁了一阵,“有可能是在位子上做了太久了,别人借着机会提醒呢。”
胡若普往着这思路想了一阵,拍了一下于凯的大腿,说:“不对,老于,你在和我绕圈圈,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不然今天也不会呆着这里,大家现在坐的都是一条船,别瞒着我。”
于凯竟然开始沏功夫茶,慢悠悠的说:“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就是上次那个游戏扶持的事情,有人告了我们。”
胡若普听到这里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叫道:“那个姓郭的!”
于凯喝起茶来,说:“有可能,问题是这样做对他没好处,真的查出来,钱也到不了他的手上,再说,他已经出国了。”
胡若普听他这么说,心里觉得有理,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问:“另外那家公司的头头,你有没有动过他的份子?”
“台湾人那边是郭全康负责的,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听说过年前他去了香港,郭全康应该没来得及安排。”
“那就对了。”胡若普激动的说:“郭全康逃了,那个台湾人没吃份子,心里不平衡,就想整我们。”
于凯摇摇手:“不可能,我还欠他情呢。”
“什么意思?”
于凯见着这家伙如此的不懂人情,只得耐着性子说:“十万块钱而已,分给他他也拿不到多少,我把自己的侄子送去他的公司,我还欠他一个人情,要知道对我们这种掌权的,人情比钱实惠,不可能是台湾人干的。”
胡若普想了想,认同了这个说法:“娘的,背后挨了一枪,连是谁放的也不知道。”
“是谁放的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胡若普赶紧问:“有办法吗?”
于凯一边将事情理顺,一边告诉他:“事情已经上报了检察院,来找我们问话也只是一个礼拜的事情,我们口径要统一。”
“怎么说?”事关姓名,胡若普问的好是温柔。
于凯从他手上捡起一颗瓜子,放到嘴里嚼了,说:“问题是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证据,有证据的话,是哪些证据,到时候死扛抵赖,万一证据确凿,那后面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了啊。”于凯这番话说的轻声细语,也不知道是对别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胡若普这时候耐心的等着下文,于凯把眼睛撇向他,细细打量,好像是在看着一头过年待宰的肥猪。
“我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胡若普被盯得心里发毛,问道。
于凯:“没什么,我在想,要快点和所有来往的公司通个气,打声招呼,让他们放聪明点。”
胡若普听到这里,眼睛开始放光了:“那还等什么,你快点打电话给他们呀。”
于凯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都是懂事的。”
胡若普听了就安心了,把腿翘到茶几上,双手扶着脑后:“那你还说什么,这不就行了。”
“我说老胡啊。”于凯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的电话打完了,可你也要打啊。”
“我是负责放钱的,关我什么事。”
胡若普还在嗑瓜子,于凯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更加厌恶,可毕竟电话还是要他去打,便劝道:“老胡啊,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乖乖照做,万一哪个人放我们倒钩呢,就算只有一个,也能让我们阴沟里翻船了。”
胡若普听这话有理,看着他,于凯接着往下说:“反正你就在这里,用我的电话打,反正他们知道我的号码,这次用你的你的名义,我们两个,双保险。”
胡若普看着眼前这个合作多年的人,想了想,真的伸出手说道:“电话给我。”
因为帮赵有贞说了几句好话,林源宗挨了文生一顿训斥,回到工位,办公室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从婆家接回女儿,丈夫照例又不在家,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公交回到父亲家里。
父亲见她又回来了,刚想数落他丈夫几句,发现林源宗进了门就躺到床上去了,抱起孙女,关心的问道:“累了吧。”
林源宗不想让父亲再问他们夫妻的事情,说:“公司里有个人举报了政府里面当官的。”
“嫑紧吧,啥事体。”老人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
林源宗:“政府里有人骗国家的钱,牵扯到我们公司,我们领导的意思,不要得罪政府,怕以后穿小鞋,那个人还是把材料送到检察院去了。”
“要死,这种事情多来,我们以前就是这样,举报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那领导没错。”
林源宗:“现在最要命的是,领导发话了,再管这件事情,就要把那人开除掉。”
父亲叹了一口气:“阿拉以前也是这样,但是举报个宁,也不是什么坏心。”
林源宗和父亲说了几句话,有了点精神,开始做腿部按摩:“我晓得,所以我在帮他说话。”
“哎,戛许多年过去了,社会一点没变好。”老人发出感慨:“弄能帮帮人家,就帮一帮,这个社会,像这种人太少了。”
林源宗舒展筋骨,起身说道:“说过了,没用,领导也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再帮他说说,我先去洗澡。”
老人看见女儿疲惫又为难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抱着孙女,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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