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香

1

    208国道由北向南直直地穿村而过,将村子硬生生地分开,村庄房屋散落在国道东侧,房屋被田野围着,国道在村庄西侧沿着村边切开,将大片的田野割到了国道的西侧。

    乌马河由西向东像一条冬眠的巨蟒一动不动地卧在村南。河中有水时候少,有洪灾的时候更罕见,估计村里的年轻小伙变成华发老者也未见过一次。

    村庄就在这南来北往的车流搅动中,在干涸的乌马河静静地陪伴中,在富饶的田野滋养中,繁衍生息着。

    村庄里的人有从村里走进城市的,他们带着村庄的农家气息,带着浓浓的乡音在城里安家落户;有在村里耕田种地的,传承着村庄的优良风俗,用他们勤劳的双手把村庄雕刻成新时代的农村;有穿梭在村庄、乡镇、县城、省城间的工人、教师、公务员,各行各业的人们一边读着村庄书写的新篇章,一边在外挣着薪水养家糊口,他们上班时外出,下班时回到了满院枣树的家!

    村庄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也许能把这变化分秒不差地刻在年轮里的,唯有那院里村外的,春发芽吐绿,夏花繁叶茂,秋硕果累累,冬雪藏酒枣的枣树了。不知是先有的枣树,还是先有的村庄,抑或是枣树生根发芽时村庄同时开始生生不息的。

2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轻轻地洒在月如的脸上,温温的感觉把她从睡梦中唤醒。一股淡淡的枣花香从窗缝中渗进来,好不惬意,掀开被子,伸一伸胳膊,穿好衣服,简单吃了口早餐。骑着自行车赶往十里外的镇上中学。

    月如家坐落在村庄西南角,紧挨着国道,经常夜深人静时,她关掉灯,躺在炕上,国道的车灯就像电影播放机,把影像清晰地投在炕墙上,有时是国道傍的白杨树影,零乱的叶子斑斑驳驳地缀在了墙上,只一晃便随着汽车疾驰消失殆尽了,不留一丝痕迹,炕墙上的影子随着车灯照射角度不同与车灯亮度的强弱不同变幻着形态,不过都是一晃便消失了的,在消失的瞬间,她耳际是隆隆的车声,这过道的车震得月如的房屋窗棂微微颤抖。她曾问过母亲,这车不会把房屋给震塌了吧。母亲不理她,只一笑,仍旧忙她手里的针线活。

    一出门向右不过几十米便上了国道,骑着父母相跟上去县城买的轻便自行车,顺着国道向北骑一两分钟,趁着没来往车辆时,左拐进了乡镇公路。直奔单位开始一天紧张的教学工作。

    月如从镇中学毕业,上了三年师范,立马又回到了母校执教。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一脸娃娃气的她,高兴地踏上了三尺讲台,刚刚由学生转换成教师,喜悦中掺杂着好奇,单眼皮下灵动的目光扫视着黑压压的60个学生,除了激昂就是激昂,嗓音一直是高8度,神经一直是紧绷,嘴不停地张合重复着自己对学生们的要求。兴奋中有些许安慰,三年枣树旁的苦读顺利实现农转非。

    她轻盈地蹬着自行车,一路赶往单位,想着今天能见到心仪的他吗。

3

    去镇上中学的路对月如来说,就像用右手握住左手一样熟悉。

    她读初中时就每周从家跑到镇中去,寒来暑往,顶风冒雨地跑了三年。师范三年后又回到这个人熟路熟环境熟的地方上班。

    这儿熟人太多了,从领导到同事大部分都是自己读初中时在校执教的老师,或一起从师范毕业的同学,或比她高几届的校友。

    校长是她初二班主任,对月如也格外器重,给予她厚望,然而在工作中他们意见难免相左,月如又是一个直言快语的主,不给领导留面子是常有的事。

    别人不敢和校长提的意见她提了,别人不敢否定的制度她给否了,别人从来都明哲保身她敢为真理打抱不平,也许月如的做事风格并不适合这个环境。虽然三年前是很好的师生关系,她和老师无话不谈,老师也当她得意门生,直到报到那天,老师自认为回来一个与他一心向己合作的学生。

    在这个熟悉的环境中,对月如来说唯一不熟悉的是身份转变后的微妙的上下级关系。也许她从来就没上下级概念。只一心想管好她的60个学生的班级,一心想教好122个学生的语文。认真履行班主任职责,潜心钻研初中语文怎么就教好了!你要让她说一些恭维领导的话,说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做一些背离群众领导跟前献媚的事了!

    月如心里只记一条:好好工作是硬道理,不搞歪门斜道。

    熟悉的人当中,有个陌生面孔。他是从师专毕业的,比月如多一年从教经历,带的班比月如高两级,月如爱好数理化,偏偏学校让代语文,也不知他爱不爱好化学,只觉得他就像个化学老师,连拿水杯喝水都像是端着烧杯在酒精灯上加热了才喝的。

    他的长相也很陌生,月如从未见过如此白暂的脸庞,竟然在这细白的脸上还镶嵌着一双像两汪月滩一样温情的笑眼,总觉得他在笑,似乎这副面孔就没设置生气的表情。牙齿太陌生了,两颗门牙调皮地钻出嘴唇,经常偷偷地观望着这个花花世界,不想回到温湿的口腔里。只要他一想和人说话,两颗门牙先往外挤,挤得力量估计有点大,时间长了还留下宽宽的缝。不过这两颗门牙,一点也没给他的颜值降了分,反到觉得从这样的嘴里说出的话幽默而风趣。月如见过女人的卷发,或长或短,不为稀罕。他竟然也有一头潇洒的卷发,自然蓬松,好一个浪漫的发型,也许只在香港电视剧里见过。

    他就是个陌生的人,然而由于陌生却在月如心里埋下了好奇的种子,种子在时光的瓶里生根发芽,也便产生了好感。在熟悉的环境中,只有陌生才可以吸引人的眼球,他在月如的眼里又陌生的那么特别,于是他的言行举止倍受月如关注。

    进入学校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只是偶尔想起他,心中便泛起温热的涟漪。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他一定也来灶上吃饭!

4

喇叭里传来了胖校长的声音,就如秋天一叶叶枫叶在秋风里打旋,飘飘忽忽,难以落地。

    正在上课的月如,拉开教室门,让这飘在空中的声音能从门缝里溢进来。她侧耳凝神一听,总算把那零乱的像柳絮一样的话语编成一条白色的线,明白了胖校长喇叭里的要求:一是要求各班下午开始“打扮”教室,二是说下周要进行年级合唱比赛。

    把这些要求收罗在耳朵里,却并没让月如兴奋起来,只有一股怨气从胸中升起。可毕竟在教室里,不像往常一样,能把这怨气拧成团像一颗颗炮弹一样,发完为止,管他炸到谁,炸到谁的耳朵里,不小心让对方在心中乐开了花,放声痛快地笑一场,也便把新领的任务悄情装心兜里,按时按质按量去完成!

    平时,和月如能说的来的就是和她一起上初中,一起上师范,一起走上讲台的水草。这会子要是水草在跟前,她又要抨击一番胖校长了:粉刷墙的事一会儿功夫能刷的了吗?眼看又要月考了,唱什么唱?可惜,这些话语只能在心里静静地像沉清石灰水一样待着,不敢用情绪这根搅拌棒给搅混了,否则怎么心平气和地给学生上课呢?

    终于放学了,月如把下午粉刷墙的任务做了安排。谁去领涂料,滚子,桶。谁负责从家拿两根竹竿子。谁和谁主要负责搬桌凳,谁们一组合作滚墙。还特别强调,中午就开始滚,一放学让学生就去总务处李老师那儿领东西。不能耽误下午的课。

    至于合唱的事儿,她想和水草商量一下怎么弄再安排!一上午结束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三步并做两步,疾步走到灶上,打饭的老师们还没来,只有做饭的黑师傅。他打了一饭盒猪肉粉条土豆面,调了一股老陈醋,准备离开灶房时,他笑咪咪地踱步走进来了。

    一股醋香把月如从工作中熏醒,用放松的低8度的慢8拍的声音问了声“你来了?吃饭?”

    他不紧不慢应和了一声“吃饭!”

    “你多会儿有空?有事找你!”

    “下午没空,都有课呢!”

    “哦!”

    月如端着饭,直觉得自己的话语怎么比思想还快,明明没想到要和他商量合唱的事,怎么一见他的面就像枣花一样就散发一股芬芳呢?可这花香也许被饭香醋香驱散了。

    她本想和老师们一起吃午餐的,可饭后还要加班粉刷教室,为省时间自己去了办公室吃去了。

5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 教室墙白了,地花了,桌面也花了,星星点点的涂料像被调皮的孩子吹爆汽球炸了一教室,放射形的白点到处都有。

太阳西斜,月如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坐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好在周末了! 她迎着晚风,无力地蹬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和水草,每到周末回家能相跟一段路,今天水草的班还没粉刷完,月如只能一个人先走,毕竟还有十里路要赶。

一过向阳河桥,月如远远地望见了家乡的枣林。刚开的枣花,经太阳抚照一天,越发清香。过去村里人只在院里栽几棵枣树,现在人们对枣树进行改良培育,栽种到了田间地头,这种枣树要比院子里的矮,结的枣子又大又脆,给村里人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正惬意地享受“黄昏夕照枣林立,静谧花香醉伊人”的悠闲,百米外似乎有一个人停下自行车站在小柳路旁。越来越近,加重黑色28自行车,牛毛黄座套,赫然出落在眼前,她没细看自行车主人,但感觉很熟悉,因为,有一头卷发!莫非是他?

“快点走,等你呢!”那人喊了一声。

“你怎么站住了?”月如无疑而问。

“等你!”他简单肯定的说。

“走吧!”她用喜悦与激动的语调说。

内心滴沽着,真巧真好,能和他一起走一段路,似乎全身复活一般。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学校要进行班级合唱比赛,我不会排练。你能帮我排练么?”

“好啊,周一下午活动时间,我过去帮你!”

“太好了!呵呵!”爽朗的笑声传出了月如内心的幸福感!

“208国道一到,你就到家了,我还得骑好长一段路呢!”

“是呢,你太远了!怎么去年毕业不分到你们镇中,跑我们这儿的中学了呢?”

“是咱调走的校长从县里把我要过来的,去年咱们校缺化学老师,全县就有三个生化系毕业,我就被要过来了,跑这么远,我当时报到还找不到这儿呢,骑了三十里,我都没力气了,来到208国道一问人,才知还得向西走十里呢!当时就有些后悔,怎跑到这儿来了呢,偏僻!到也好,张校长对我很好,食宿工作都照顾我,很感激他呢,只是,才跟了他一年就调到县城了。”

“是啊!太远了!”月如有些同情他,又有些爱怜他。

“你一路慢些走,我回家了!”

她没下自行车,只恋恋不舍地在丁字路口丢下一句话,她向南拐,他向北拐,她已快到家,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枣花香6

  王艳娟

   

        周一活动时间,他帮月如排练合唱队。

        出场,队型,退场,合唱曲目,音准节奏,他都在细致入微地指导着。只见他着一件中长款藏青色风衣,拉链开着,走动起来衣襟翩翩而起,卷发在脑门优雅地顺发髻向后卷,他用柔和的声音指划着学生合唱,两手自然而然随着节奏起伏,或快或慢,或戛然而止,在学生唱的不合适的地方,他轻声领唱。

        优美的旋律,就在他与学生培练的上空回荡,没有一个唱跑调的,没有一个心不在焉的。在他优雅的指挥下,学生们的表情也那么优雅,整个合唱队的出场退场,每个高音低音,急缓停顿,没有一处不优雅。

        月如沉浸在优雅的歌声里,凝神望着他,望着优雅的他,他的合唱队!

        初次排练,学生们已尝到了合唱的甜头,兴趣盎然。每天活动时间,班长就积极地跑到初三办公室请他们心中仰慕的合唱教练。他自然也很负责,直到全校合唱结束,他才不来初一排练场地 。

        据说他在师专学过识谱,练过吉它,音乐素养较深。排练起来还真得心应手。

        夜自习结束了,月如准备回女教师宿舍,路过他的办公室,灯还亮着,门虚掩着,从门缝传来探弋曲。她推门进去,只见他一人坐在办公桌前,安静地听音乐。见月如进来,他邀请月如共舞一曲。

        “我不会跳!”

        “带上你就会了”他笑着说,边说边选音乐!

          “就跳慢四吧,这个步子好走”

          月如很不自在,不知脚往哪迈,手往哪搭,全凭他带!

        他优雅地舞起来,而月如却在他优雅的步伐身姿旁笨拙地走来走去,没有一点优雅之举,到是笑得很开心,把夜自习的疲累都抛出了舞池。月如在他的带领下,舞步也逐渐娴熟起来,找到跳舞的感觉。似乎也在向优雅靠近!

          在优雅的舞曲中,月如似水柔情与他拥舞的快乐随着深夜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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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花香7

        枣花儿的芬芳溢满整个院子,院子里是月如父母农忙的身影。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可以窝在家里养养身体,其余日子都被繁杂的农活侵占。

        月如每周末都要回家帮帮父母,学校工作虽然疲累,但比起父母下地干农活儿还是清闲了许多。邻里总说,还得念书呢,你看月如念好书就不用下地了,成文化人,女孩子当个教员挺好的。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邻里以月如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好好读书。

        周末了,月如在家收拾抽屉,无意见翻出一沓子信,信封上的字迹熟悉的让她有些发悚,轻翻一张张信纸,浓浓的爱意从笨拙的字迹里喷涌。她的心有些烦乱。这样的信她已收过7年之久,直到工作。

      “送你一笔记本,记录下你的生活,我们一起分享!”

      “我到底在你心中处于什么位置?”

      “我念不下去了,思念你到发疯,我想辍学!”

      她读着对方的信,当然也想起了这个执着的“勇”。信纵使爱浓意切却始终没打开她的心房,月如把所有信都压到一起,信封叠在一起。不想再触碰这段旧记忆。她想:当时自己写一封长信鼓励对方继续读书,谎称如果“勇”考出来,也许他俩还有希望。好在“勇”没有因自己而辍学,从高中考入了大学!她不必深深的自责!不必一生内疚。

      她收拾好抽屉,把整个家都收拾妥贴,开始忙着做午饭。 因为父母农忙快回家了 ,下午她还要补课去。

      吃过午饭,她骑着自行车赶赴学校给学生补课。推开宿舍门,同宿舍的彩凤正在梳她的大麻花辫,照着镜子用小梳子梳着辫稍,边梳边说:

      “月如,来了?你第几节课补啊?我是第一节!补课真讨厌,害得人不能休个完整的周末。”

        “谁说不是呢!我们班也是第一节,快月考了,这进度还得赶一赶,让娃娃们复习一下呢!”

        “不急,慢慢讲吧,今天我对一下练习册答案,让背背得了。不准备讲新课。”

        月如麻利地收拾好住宿的衣物,夹上她的教案教参,没顾上擦把脸,和彩凤打了个招呼疾步走出宿舍门,奔向教室去了。

        彩凤放下小梳子,看看表,心里滴沽:还有半小时呢,着什么急。看看《红楼梦》再去不迟。

        月如一进教室,惊了一下,教室雪白的后墙已经用红漆画出亮丽而新颖的“学习园地”。他踩着桌凳还在上面精心的描着细节地方。班长和副班长一人端着漆盘,一人扶着桌凳。一股温热涟漪涌到月如的脸上,感激又喜悦。因为她似乎除了学习与教书,什么都不会。布置学习园地的事,她早已愁在心里。一不会画,二不会剪,只顾忙着讲课复习迎接月考,不待理会教室的布置。

        月如站在讲台,告知学生背语文知识点后,静静地看着他一笔一笔地描,时而跳下,时而爬高,时而走到教室中间远观哪儿还不合适。她没和他说一句话,也许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谢意,只静静地看着。等着上课铃响。

《枣花香》8

王艳娟

      五一放长假了!

    月如看着电视,悠闲地在床上躺着,不必考虑今天上几节课,不必担心作业有没有批改完,更不必操心学生是否都到齐了,是否有违纪的学生!不管电视里在播什么,是唱是说是演都行。

        大门吱吜一声响!她一咕噜爬起,隔着玻璃窗向外望。她心跳加速!熟悉的身影,高个子,皮肤黝黑,小平头,亮亮的眼晴;熟悉的面孔上仍是一副不自在的表情。“勇”慢吞吞地走进院子,不啃声,也没有向周围世界观望,只按照他心里的即定路线走向月如的房间。

        月如慌乱地扎好马尾辫,掀开门帘让“勇”进屋。他坐沙发上,她坐床上。

        一阵安静,按着又一阵安静。

        “你们大学放假了?”月如的问话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勇”低着头,“嗯”了一声!竟然没了后话,也许是有千言万语向月如说,却找不到头绪,也许有好多问题想问,却不知该问哪一个!他抬起头,头靠在沙发背上,眼晴不敢直视月如,胸中涌起万千波浪。

        一阵安静,接着又一阵安静。

      “大学学习也很紧,我只怕哪门功课给挂了,还得补考。你工作还好吧?”

        “挺好的!”

        “大学生活也好,活动也多!”

          “我们教师难当呢,太累,早晚自习,周六日还补课。”

        “你注意休息!放假了,来看看你。”

          月如淡淡地一笑,站起来,向窗外望去。“勇”也站起来,不自在地说“我走了!”

          “哦!”

          望着“勇”离去的背影,月如眼前却闪出教室里那个画学习园地的他,排练合唱的他。

《枣花香》9

          月考结束了。

        晚自习时,水草抱着一沓子试卷无精打彩地坐在床上翻阅着。

        “水草,你没上晚自习?”

        月如推开宿舍的木门子,看到水草像打了败仗的兵一样没有一点精气神,满脸的不高兴,满脸的苦恼,似乎全身的力气从“唉声叹气”中泄掉了,软塌塌地盘坐在自己的床上。卷子被她纤细的手指抓来抓去,好像从翻阅的过程中,有力的玉指可以抠出学生出错的原因。

        “今晚不是我的自习!唉,怎么能考成这呢?”水草欲哭出泪,话语里浸透了苦涩的味道。

        “一半次考不好,有啥了不起,别太在意!下次努力。”彩凤慢悠悠地,面带不在乎,劝着水草。

          “月如,你有自习呢?”彩凤手捧《红楼梦》,眼睛追寻着小说里的人物,心里牵挂着宝黛的爱情故事,嘴里边劝水草放宽心,边与月如打招呼。

        “有呢,晚自习上开了个整顿会,鼓舞了一下班内的势气,这次班名次不好,下次全班共同努力,争取好成绩。还和班里几位同学分析了没考好的原因。该死的月考,师生都疲累!”月如说。

        “我给你俩倒歇倒歇尤二姐,尤三姐的故事吧!放松放松!”彩凤翻着小说从床上坐起来,靠在贴有挂历纸的墙上。

        “哪有心思听这呢!”水草转身抱头躺在床上了。

        窗外水池倒映着月光与教室里的灯光,明晃晃的,夜色里存满了学生的背书声,教师的讲课声,还有吉它声。

        “谁在弹吉它?”彩凤放下小说疾步出门寻找吉它声去了。

        月如知道这吉它声是从初三教室传出来的,是他给学生弹奏《让我欢喜让我忧》,动听的旋律飘到了月如的心里,驱散了月如压抑的考试情绪,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又似乎没驱尽那股忧愁,一丝惆怅又爬到了她的脸上。好像是为月考成绩愁,又好像是为心中那股风究竟吹向“勇”还是“他”而愁。

        她又想起了“勇”,他安静又执著。上学时,曾有一年的时间,月如在学校里与“勇”碰面不说话,不想给“勇”一点希望,似图让其安心读书考个理想的学校,爬出护村堰,实现农转非。不想小小年纪就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早恋”上。

        优美的吉它声像沽沽淙鸣,出于琴弦,流于手指,浸入水池,忽而飞奔落在月如的心头!

枣花香10

王艳娟

        “月如,张校长来电话说让你和海军抽空去一趟他家!等会儿我再告海军去。”传达室王大爷把月如叫出办公室,面对面传达了张校长的话,转身便去初三办公室去了。

        听了这一消息,月如先是高兴后是诧异。高兴的是张校长还记得她这个学生,现在虽然去县里工作了,却仍没忘记他曾经流血流汗打造的中学,没忘记中学里毕业的那些学生。月如相信凡是从小镇毕业的学生,谈起张校长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没有一个不对其感到敬畏的。因此,月如感到诧异,这么德高望重的校长还特意邀请她和“他”(海军)去家做客!她还诧异,为什么要指名让她和海军一起去呢?

        忙忙碌碌一下午,终于下班了。好在没有晚自习。月如坐在办公桌前收拾作业本,准备去初三办公室和他商议多会儿去县城!

        “今晚去吧。我骑摩托带上你!”他说,“记得穿件厚实点的衣服,别着凉!”他又特意和月如强调。

        “知道了!我先准备去。咱们7点校门口见。”月如说完就回宿舍了。

          夜色好美!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那么安静

,像一位娴静的女子,端坐在屏风前,看上去那么舒坦!五月份的夜风,不冷也不热,柔和温暖,空气中散发出田野里的草香,泥土的香,月如似乎还闻到了她院子里的枣花香。月下,她坐在海军摩托车后座上,路旁的柳树依依飘扬,他俩在月下的影子淡淡地投在柏油路上,随着摩托车快速前进,影子随柳树疾速向后,不过柳树向后不见了,他俩的月影却始终追随着他们。

        车速不快,身体并不冷,他娴熟的驾车技术给了他俩自由谈话的机会!月如能感到他脊背的温热,使得月如心跳加速,快速的心跳,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还有那轮照彻夜间田野的明月知道。

          四十分钟的车程,来到了张校长家。校长依旧风采奕奕,依旧侃侃而谈,依旧那么平易近人。沏茶,让座,笑声中流露出他对我两的期望。

        “海军是专科毕业,有很高的学科素养,好好工作,将来会有好前途的。去年特意将你要到我们镇中,也是看了你的学历和档案,想让你为小镇教育做点贡献啊!”校长坐在茶几前的小凳上,边沏茶,边谈论着海军。

        “月如,我的学生,从小看着长大,生性要强,爱钻研,好学习,勤奋肯干,心眼儿好,嘴快了点!呵呵!今天特意叫你俩来,主要是叙叙旧,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来喝茶!”校长把茶杯递给月如,月如转递给海军。边喝边聊!

          “回去好好干工作,练一身好的教学功夫,为咱们中学多出一份力,多培养一个人才。你俩好好相处,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到挺互补,呵呵”校长送他两走出院门。

        夜静如水,月儿还那么明亮,只是西斜了些。他骑上摩托,她坐在后座上。他细心地把月如的风衣衣襟搭在她膝盖上。在月色中,心似乎也静了下来,月如似乎又看到了满院的枣花间,已有青涩的小的看不出是不是枣的小绿果。

枣花香11

        镇中的月考制的确起到了短时间内提高教学质量的作用。

      九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中考的指挥棒下催生出的月考,月如这代人是受了益的,她、水草、彩凤、“勇”都是踏着月考的阶梯爬出了护村堰,实现了农转非。农村孩子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用发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所以,在月如这代人看来“月考”如神器,直到她站上讲台,对“月考”这个阶段性评价仍视如至宝,任何杂务工作都不能影响“月考”,包括自己的喜怒情绪!

          在“月考”前一周,月如在班内进行了一次小测验。上午第二节测完,第三节判阅,发现学生该掌握的知识点都出错了,红叉好似化学反应的二氧化锰,催化了急躁不安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她坐立不安,心想:上次月考成绩就不理想,这次怎能还名落孙山?不行不行,得找到症结所在!。

      此时,她头脑里的智慧似乎都被急躁的情绪掏空了,束手无策。活泼机灵的孩子们怎就考不好呢?方法不对吧!可她上初中时,老师不也这样教吗?讲教材,背知识,做练习,对答案!日复一日都这样啊!怎么会事?她望着红叉,一个个红叉似乎是一个个引路者,把她的视线引到了卷子的“阅读与写作”上,红叉又似乎是一群七嘴八舌的娃娃,叫嚷着自己内心的不满:总死记硬背,怎么能提高对语言文字理解与评价能力?总听老师讲,怎么能让自己谈对语言文字的独特感受?一写作文就发愁,苦瓜脸就是被一次次写作雕刻成的……

        月如凝视着一个个红叉,对目前的教学方法提出了质疑!

          她不想去吃午饭,想在办公室一个人静一静!

        “月如,吃饭了!”水草端着饭盒叫她。

        “我不吃了,你吃去吧!”月如情绪低落地说。

        “那我先去,你稍后来,少吃点么!”水草与彩凤一起走了!

      月如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等待着脑子里能闪出更好的教学灵感,可现在的她除了沮丧就是沮丧,沮丧充满了脑壳,灵感想挤都挤不进去!

        束手无策了!得找老师讨教讨教!

        “怎么不吃饭去?我听水草说你不吃饭!”海军悄没声儿地站在她身旁,语气有些强烈!“干什么事儿也得先吃饭呀!”

        月如站起来,沮丧地说“我总找不到更好的提高学生成绩的方法,真憋气,不想吃!”

        “方法是实践出来的,凭空想能想出来吗?快快快吃饭去。”海军边催她,边把卷子卷起来放到抽屉里。

        午饭吃得没滋没味!她到是心里有一丝欣慰,他那么关心她,那么在乎她!

枣花香12

王艳娟

        快中考了,学校里学习氛围浓厚,特别是初三年级,各科教师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中考,海军也在忙碌着。

        他忙碌着用刻板刻印试题,专心地从复习资料中选取典型题,一笔一画刻在蜡纸上,然后到教导处用滚子一张一张印出来,以备晚自习用。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教室里酷似蒸笼。海军捏一摞卷子走进教室,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学生们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晴,眼睑被热气蒸出了汗,但仍那么有神。

        海军将一张张散发着油墨香的卷子,让课代表发下去,在第一节晚自习进行化学测试。黑压压一教室学生,鸦雀无声,只听见课代表发卷子的声音,移动脚步的声音。发完试卷,瞬间,所有学生埋头奋笔疾书,忘记了热,忘记了汗,做题的沙沙声好似蚕食桑叶的声音!他们在为自己前途奋斗,在试卷上演战!

        海军穿梭在学生间观察他们答题的情况,身上的深蓝色底白点绸质衬衫,脊背部已被汗浸湿,他的踱步声,学生的答题声,翻卷子声在夜幕的教室里奏响了中考冲次的号角!

        热气似乎消了些,可夜自习海军的战斗力并未消退,他认真地给学生讲解试卷中的难题,并给予学生答题技巧!边讲边鼓励学生斗志!黑压压一教室似乎是整装待发的士兵,箭已在弦,只差进攻的号令一下,对准靶子射出去!一箭中的,好前途尽现眼前。

        夜深人静了,睡梦让他与他的学生集聚着冲刺的能量。

        第二天上午,月如去初三办公室,和她的初中语文老师刘老师,讨教如何搞好复习的方法,刘老师与月如分析着目前语文教学的新形势与月如班学生学习的情况,月如认真地做着笔记。

          “张海军在吗?”

        一位中等身材,皮肤白晳,带着金属框眼镜,眼睛秀气,披肩发,身着米色v铃短袖,淡蓝色公主群,文雅可人的姑娘用普通话轻声询问着。只见她手提一黑色盒子包,金色扣亮亮地,脚蹬一双亮亮的米色u口皮鞋。

          “在教室上课呢!您是?”刘老师回答并问。

          “坐下等会儿吧!”月如让了一个座。

          “我是他同学,从x县赶来!”姑娘笑着说。然后静静地坐着。

枣花香13

        “月如,你们班小雪晕倒了,已经拨了120,你快去看看吧。”彩凤心急火燎地跑进初三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

        说完,月如惊惶地箭一般地冲出初三办公室,与彩凤疾步跑向她的教室。彩凤个子不高,脚穿厚底凉鞋,身着淡蓝色套裙,并跑不快,跟不上她的步伐,大麻花辫绾在脑后,随着跑步一巅一巅地,大有山崩之势。嘴里唸叨着“你慢点,校长已经去了,通知了家长,还打了120。别急别急。”

        月如三步并作两步在前面跑着,彩凤的话被风吹散,并没全贯入耳际。

          推开教室门,一群学生围着小雪,胖校长一手托着小雪已没神志的脑袋,一手掐着小雪人中,试图让她醒过来。月如推开学生蹲在胖校长旁边,“小雪,小雪醒醒。这是怎么了?”她边呼叫边询问着。

        一旁的与小雪同村的李倩说,小雪自幼做过头部手术,这几天,她总说不舒服,她妈妈还特意从十里外赶到宿舍来看望她,服了送来的药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刚才上政治课,一下就晕倒了。

        月如这才明白,是彩凤给学生上课时,突发晕倒事件,先打了120,同时分散人马请来校长,并通知了家属,她才亲自找的月如。

        救护车风驰电掣直入校门,迅速停在月如教室门口,救护医生了解了情况,做了专业处理不一会儿小雪醒了,两颗眼珠迟迟地转动着,嘴微翕而动,“我是晕倒了?”

        “没事儿,医生已经来了,别怕,有老师和同学们在,一会儿你妈妈就到了!”月如安慰着小雪。

        医生建议,让小雪去医院观察一下。胖校长安顿彩凤继续给学生上课,让月如随他与小雪先去医院,留下李倩等小雪妈妈!

          海军下课了,一进门看见了姑娘安静地坐在他办公桌前。特殊的表情跃然于色,喜悦中有些怨色,惊讶中有些失落。

        “冰,你来了?跑这么远,怎么来的?”他问着她情况。

        “坐公交到了市里,从市里打的来的。”姑娘说着。

      “你先等着,我还有一节课。”

      “不,我和你一起上课去。”

      “那好吧!”海军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枣花香14

王艳娟

      “冰”默不作声,不与办公室的刘老师们说话,也不想看办公室里的状况,只一味地将眼神聚在眼镜片后,她不想与这儿的一切有任何关系,包括目光也不想多扫射一下周围。

        海军思绪万千,漫长的课间十分钟,用去十分之一与“冰”寒暄外,悄悄地坐在办公椅背后的床沿上,等待铃声的响起。不想给办公室的任何人介绍一下“冰”,不想再揭开记忆的匣子,可万千镜头在安静的脑门里以迅雷之势呼闪着,再坚固的记忆之匣也不能关住这些刻骨的回忆。

        “冰,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你下来我们一起吃饭去。”海军仰头高声在楼下冲女生宿舍叫喊着。

        “你先去。我和同学一起!”冰淡漠地隔窗推脱着。

        被拒绝的痛并没遮挡住追求“冰”的激情。

  可这激情未曾收到一丝收获,以至海军认定他俩并不合适。他是农民家庭,她是干部子弟,他要挤公交上学,她必须爸爸开车接送,他勤工俭学,她追求城市时尚。没有一点琴瑟和谐之可能,他放弃了,他不再一厢情愿!

        最后一次散学酒会上,海军早早从席间退场,准备第二天回乡的行礼。

        “海军,冰到处找你,喝得烂醉,在舞池疯狂跳舞!”同宿舍的同学和海军说。

        “找我干嘛?她有她的阳关路,我有我的独木桥。”海军闷闷地说。

        “好像她就是因为你是村里的,才不那么痛快地与你相处。”同学叨叨着。

        “那还找我干嘛,满足被追求的虚荣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看她那样子倒像与你一起回乡呢!”

        “怎么可能呢!我那儿穷乡僻壤,她才不舍这花花世界呢!”

        “冰”还正如同学所说,与海军一同回了一趟他家。

        农院里菜园绿意浓郁,牛悠闲站在牛桩旁,农院外乡野一望无际,飞鸟来回穿梭在绿色的玉米田里。

      “冰”没有吃饭,只赞叹这儿空气真好!留下一句“我可能会来,可能再也不来了。”海军送她去车站回去了!

        眼前的“冰”,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与这儿格格不入。海军望着她,心里却想着月如的美!

枣花香15

      “冰”坐在教室后面,看着海军上课,等着下课铃响起。

        月如随着小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等小雪病情稳定了,和她妈妈告别,披着星光,踏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枣花早已凋谢,树上是满树绿油亮的枣叶,星光下,枣叶随风轻动,沙沙作响,一院子清凉!月如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炕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胸口一起一伏,米黄碎花的长裙也散落在炕沿上。妈妈一声呼唤“月如,饭好了!吃饭!”“好的,马上就来!”月如洗把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黯然神伤的眼眸,深深的酒窝也被忧伤斟满,擦脸的毛巾轻轻拂过时,嘴角一紧,脸颊的两酒窝深深陷了下去,把忧伤淋淋沥沥地洒在疲累皱巴的心上。一阵酸楚,眼眶里浸满了泪花。

        晚饭后,父母息灯睡去了。月如一个人理理思绪。问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不能这样含蓄而伤怀,不能这样犹柔寡断,不能再违背自己的内心去等待属于自己的人,自己原本也不是一个会等待的人,更不是一个在爱情方面迁就别人的人,为什么不能明朗地说出自己的爱呢?

        海军送走了“冰”,告别了一段懵懂而不适合自己的恋情,在现实中,他要的是一个朴实,开朗,勤奋,吃苦,积极向上的姑娘。

        晚自习后,他主动去找月如,想和她说清楚今天的事情,并鼓足勇气要向月如表白。敲开宿舍门,只有水草在认真备课。

        “月如在吗?”

        “她回家了,今天她班的小雪晕倒了,陪了一整天,估计累了。”

        “那我明天找她吧!”

枣花香  16

王艳娟

        农忙时节,月如的父母清晨起的格外早,晨光微弱,月如还在睡梦中,院子里早已响起农用车的“突突”声,父母商量着去西红柿地施肥浇水到底该用“碳铵”还是“硝铵”,两人从南房抬了袋“硝铵”放在农用车上,随后又拿了两把铁锹,只听“登登”两声响,母亲坐在车厢,父亲驾车赶往西红柿地了。

        太阳渐渐露出了脸,将整个世界换成鱼肚白,微光透过粉色窗帘洒在月如的枕上,被上,脸上。一夜间,她想明白了许多,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伸腰,一个仰卧起坐的动作,从炕上坐起来,换了一件淡蓝色九分裤,桔色T恤,梳好马尾辫,简单吃了早餐,戴上米色太阳帽上班去了!

        她想,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积极面对。还有二十多天就要期末了,先按照刘老师教给的方法去做,堂堂清,日日清,周周清,一定要把学习目标落实到位。

        太阳东升照在她背上,清晨路旁的田野散发出菜香,农人已经早早地在田间地头忙碌,人影出没在一片绿色的农田里。有的戴着草帽施肥浇地,有的锄灰子白地里的草,一步一锄,一锄一抬,很有节奏,有的在架下捆扎西红柿苗,弯着腰的,半蹲着的,蹲着的,身体柔韧而有力。

        走进学校,孩子们忙碌着清理卫生,胖校长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秩序。

        “校长好!”

          “好,昨晚回家了?”

        “是呢!今天赶着上第一节课!”

          “快去吧,再见”校长挥挥手示意着。

        教学方法对了,有事半功倍之效。学生学的起劲,月如倍感欣慰。

        “听写”还真是法宝,要求背写的诗句与生词学生都掌握了。月如喜形于色!在办公室开心地翻阅着每张听写题卡,真有喜不自胜的感觉!

      “月如,昨晚海军找你!”水草边阅卷子边说。

      “是吗?他的女同学来看他,回去了?”

      “听刘老师说回去了!”

枣花香  17

        “铃铃铃”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月如整理着教参课本等资料。在她手上,书上,T恤上有淡淡一层白粉末,讲桌上的粉笔末嵌入了黄色油漆桌面崩裂开的不规则的细缝里。

        “下课吧!”月如轻轻宣布。教室里响起了悉悉碎碎的拾掇声,有轻声呼朋唤友一起步行回家的声音,有拿饭盒喝水的声音,桌凳移动声,放铅笔盒的声音。班长高声宣布:明天第六组同学值日,早点来!

        一会儿功夫,一教室的热闹消退了,明晃晃的灯光下,是安静的桌椅,安静的书本,笤帚簸箕在教室后安静地立着,窗户大开着,值日生们探出手将玻璃窗一扇一扇关好,摁了灯,锁了教室门。一天的学习工作结束了!

        月如洗涮完毕,摊开教学资料,坐了马扎开始备新课。同宿舍的水草,彩凤没有晚自习,宿舍又热,天没黑就各自回家去了!

        宿舍的木门子“吱吜”一声响,月如回头一看是海军来了。一股清凉的夜风,携带着初三教室门前水池里的草味,从宿舍窗口吹进来,月如的一缕秀发垂下来挡在左眼前。她用手一拔弄,把发丝压在左耳后。

      笑着说:“你没晚自习?进来吧。”

      “没有。”

      “挺清闲啊,干嘛来着一晚上?”

        “弹吉它,等你下课!”

        “呵呵,你知道我上自习呢?有事吗?”月如收拾好备课资料,坐在床沿上。

        海军坐在她对面的床沿上。

        “女同学看你来,挺高兴吧?”

        “上学时追过她,可不现实,她不属于这儿。我们不合适,昨天我已经和她说明白,让她回城市重新开始,重找位心宜的对象。一开始她很伤心,虽然上学时我们没有热恋过,可日久生情,这没有结果的恋情也是有芬芳的,也许她是不舍这份迷人的被追求的花香吧,真正要来这穷乡僻壤过日子,还不一定呢!”

        月如倾听着海军的坦言。

        “你到挺现实!最近没人给你介绍个合适的?”

      “没有。是该找一个了。”

      “呵呵,是呢!”

      “可惜你比我小太多!”

        “也就五岁,好像我记得!不嫌我小,可以处一处么。呵呵”月如开朗的笑声,率真的表达,整个宿舍洋溢着欢愉的气息。清爽的夜风吹散海军脑门的微汗。月牙似的笑眼笑得更弯了,两手翻来覆去搓着,从床上下来,高兴地对月如说“求之不得,这个周末一起去省城行吗?”

        “看情况,你快中考了,先以工作为主,别耽误了孩子们。我也快期末了,得给娃娃们好好复习复习。”

        “好吧!咱有空再一起走!”

《枣花香 》18

王艳娟

      两人本就情投意合。一个开朗直率,一个优雅含蓄,他欣赏她的纯朴踏实,积极勤奋,她仰慕他的浪漫乐观,扎实肯干。在这样一个夜风习习的晚上,他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心里曾揣着不安的心终于落下来,她喜悦安然,心情畅快,酒窝里好似斟满了醉人的红玫瑰,酡红色染透了面颊,迷人的酒香让她沉醉,每个毛细血管都膨胀,流速加快。周围的 一切似乎都那么畅快,那么喜悦。

        他陪她静静地坐着,神情地望着月如,月如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一副满月似的笑脸照彻海军月牙潭似的眼!两人对坐一阵,眼眸对视一阵,在安静的夜里,心里都漾起了爱的涟漪!

          工作一天紧似一天,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他俩在繁忙的工作间隙,如影随行,一起谈论工作,一起谈论过去与将来,一起谈论自己的爱好!

        “今天没晚自习,咱们一起回你家吧?”海军对月如说。

        “好吧,等我下学了,一起回家吃晚饭!”

        月如坐在摩托车后座,迎着晚风和海军一起回家!

      推开门,父母正在忙着做晚饭,见来了客人,笑语相迎,热情款待。

        “没吃饭了吧,赶快坐下,家是哪儿的呀?”父亲边递烟边招呼海军。

        “x村的,离咱们这儿有三十里!”海军接过父亲长满茧子的手递来的烟,迅速掏出打火机给月如父亲点上,并坐在餐桌旁与月如父母交流着。

      他吃着葱花烙饼,喝着稀饭,就着西红柿炒鸡蛋,麻辣豆腐,面皮,豆腐干,熟肉……凡是能从村里合作社直接买来吃的熟食,月如母亲都一股脑摆在了桌上。

        “家里父母种什么农作物啊?”母亲问询着。

      “种玉米呢,不种蔬菜,我们那儿没有水井,只能靠天吃饭。”海军道。

        “庄户人家的钱不好挣,太辛苦了,你父母能攻你大学毕业,很不容易了。”母亲道。

        月如安静地吃着面皮,芝麻黄瓜花生米醋蒜拌好的面皮,吃起来有劲道有滋味。

      “家里不是太富裕!”海军笑着含羞地说。

        “你们年轻呢,不能全指望爹妈。”父亲道。

        “是呢!”母亲附和着。

        院里的枣叶静静地缀在树上,没有风,满树的叶子纹丝不动!没有月光,星星在深邃的夜空安详地闪着微光。

枣花香 19

        中考结束了,期末工作也结束了,暑假开始了!月如开始了帮父母干农活的生活。

        七月份,田野里高低错落,浓翠淡绿的庄稼在疯狂的生长。远看农田被渠堰的白杨树或柳树齐齐整整地围着,这一片菜地里的西红柿苗结出了青青的小果实,红的白的塑料绳子把青绿的苗捆扎在淡黄的竹杆子架上,每隔半尺便捆扎一道,一穗穗黄橙橙的西红柿花开在肥厚的叶子里,开在顶稍上。竹杆子架就是西红柿苗的家,在这架下,开花结果,趁着充足的阳光疯狂地生长。

      月如和父母一起来到西红柿地里,烈日当头,草帽也只能遮住半边脸,她换了身旧衣服,穿了双球鞋,钻进了西红柿架下。

        “妈,这西红柿长势真好!”月如和母亲说道。“浇地时施了肥的原因吧!今年也许能产量多一些,卖个好价钱”母亲边拔畦陇边的草边说。月如把母亲已经剪好的红塑料绳子,从中间撇成2-3股,半弯着腰,把探出身子的西红柿苗劳劳捆在竹杆子上,她捆扎完一架就向前挪动身子,身上的衣服蹭上绿油油的颜色,她一边捆扎,一边用手掐掉西红柿苗多余的拐条,手指上也被染上了绿油腻。

        太阳当头,炙烤着她,炙烤着整片田地,整个世界。汗从草帽下渗出,湿了发丝,湿了眼睑,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了袖子上。纤细的十指,指头都被染上绿油腻好似每个指头都带上了套子,手上的汗毛清晰可见,汗已经将汗毛浸湿,软软地爬在手指上,手背上。

        旁边农田里是一片改良过的枣田,邻居正忙着修剪枣枝。

        “今年枣儿结的繁不繁?”父亲道。

          “还可以!你看这结的不少呢!”邻居说。

          “月如,来我家树荫下歇一歇吧,上班的娃哪能抗住这日头晒!”

        “还行,我从小就跟随父母在田里干活,这点苦还是能吃得消的!”月如说。

        “教师也挺累吧,每天得和娃娃们打交道呢。”邻居说。

        “是啊!娃娃们要能体验一下农田里父母种地的艰辛,也许会更加努力学习,走进城市,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现在的父母不舍得让娃娃们干农活,尽其所能给娃娃们最好的念书条件,吃得好,穿得好,可念书时却少了一份拼搏的力量。”月如说。

        “是啊,我家儿子放假了,叫都叫不出来。不愿意干这苦力活。”邻居摇摇头感慨道。

        “好好念书也行,为自己挣一个好前途。”

        “是啊,呵呵!”憨厚的笑脸流满了汗。

《枣花香 》 20

王艳娟

        月如的街坊邻居,家家都在干着繁忙艰辛的农活。他们起早贪黑,除了吃饭睡觉,全家老小,只要能有力气骑动自行车,有力气提动半桶水的劳力,几乎全得去地里忙乎。锄草,摘菜,铺塑料,施肥……凡是能干的都去干。

      每到夜幕降临,月如家小巷里就会从208国道下来一辆辆农用车,“突突”声不绝于耳,车尾扬起的灰尘随着车声远去,也安静地落在小巷里。车上或拉满满一车装了框的西红柿,或是堆积如山的茄子,抑或是蛇皮袋里装满的鼓鼓的青椒、尖椒。总之,小巷里回来的是辛勤劳作的菜农,这一车车菜给这个小村庄带来了财富 。

        月如白天随父母干农活,晚上要认真阅读一些教育教学的书籍,她喜欢坐在开着窗户的窗下学习,读累了,向外望望,枣树的弶枝绿叶似乎有消除疲劳的功能,定睛看看树梢似乎可以把思绪放松放远,也许可以借树梢的风传达对远方海军的思念。

        海军放假在家,偶尔也帮父母干干农活,但大部分时间是需要给初三学生补课的。他早想抽空约月如一起去市里旅游一遭。正好明天不补课是个好机会,他想。

      第二天一早,月如在枣树旁朗读着师范的普通话手册里的范文。每天早起或背或读一些东西,这是她上初中时养成的习惯。她从不想间断。

        大门开了,随着一声招呼声“月如!早啊!”海军轻声问候着。“今天有空去市里玩吗?”“昨天刚下完西红柿,应该有空。我告妈一声,咱俩吃了早饭就走。”月如开心地说。

        吃了早饭,收拾好衣装,背了包,带了水,出门上208国道拦了一辆长途汽车,两人一起赶赴省城玩去了。

        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公园假山,湖泊翠柏,小船小桥,这是他俩走在市区观望到的景色,感叹着城市的美好!垂柳依依湖畔旁,两人借着红色竹制靠背双人休闲椅坐下。看着眼前优美的湖光倩影。

      “月如,你……你不为选择了我而后悔?”

      “后悔什么?”

      “选择我意味着要过清贫的日子。”

        “日子过得好不好不在贫富,而在心情,况且我们这么年轻,可以靠双手致富的。难道书是白念了?这么多知识装在肚子里,还怕没有成家立业的底气?”

        海军伸胳膊搭在月如的肩上,轻轻搂着她,心里激动不已。

        “可是……”

        “可是什么呀?”

          “目前,房子只有村里有。”

        “有间住的就行了,等咱挣钱了自己可以置房的。”

        “有你真好!”

《枣花香 》 21

        月如勇敢地选择了自己所爱的人,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也没有被将来的清贫日子所吓退。她选择的是一份两情相悦,是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情,至少,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海军总不相信自己已经牵着月如的手渐渐走向婚姻殿堂。喜悦到极至往往会产生怀疑。因为,他除了一肚子文化,一身才艺外,似乎是一穷二白。有这样一个好姑娘陪他一起走向人生之路,也许要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

        谁爱谁多一些?

        爱的多少是很难量化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她勇敢些,直率些;他含蓄些,柔和些。

        她似一朵微小的枣花,默默地在家乡热土绽放,散发一股清幽的芬芳;他似一把木吉它,弹奏一曲曲浪漫动人的旋律,唤醒这片热土上长大的孩子们的求知欲望。

      枣花,也许会遭遇风雨无情的洗礼,然而,只要勇敢地在阳光下绽放,即使凋谢,也不会哀伤。

        枣花香,清香幽幽世代芬芳。小村庄养育她长大,这股清香熏染了她高洁的品格:不世故,不世俗,大胆追求自己的那份真情,用善良与真诚普写人间最美的故事。

《枣花香》  22

王艳娟

        月如用青春作赌,换取美好的生活。

        新生活似一条河,她似一匹马,不知生活之河的深浅,只用一腔热情纵身一跃淌进了这条新生活之河。她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她的同事,她的领导,她的亲人,包括刚刚进入她生活的公婆,甚至她身边的陌生人,她对任何人都不设防,成天以自己的想法做事,成天觉得生活只有美好的一面。可是,哪个人的生活只有风平浪静,哪个人的心情只有开心快乐呢?这条河,随着心情的阴晴雨雾,也会泛起微波,也会狂风巨浪,随着四季更迭,也会破冰消融,也会泛舟浪漫。人啊,只有真正淌过生活这条河,才会真正尝到人生的真滋味,呛过水之后,才可以逐渐成长,才可以成熟。

        月如带着新婚的喜悦,与海军搬进了学校新盖的教师宿舍三间红瓦房里。 这样的瓦房,一排六套坐北朝南安稳地建在镇中学最北面,左邻右舍都是同单位的老师们。

        里间是一间大的卧室,靠东墙摆一张海军家的旧式双人床,褐色的床,床头的靠背比床尾的高出半尺,床的四脚是翘皮的八字形足,月如在床上铺了一块粉色花形图案的床单,给旧床一副新面孔,床的旁边靠西墙摆了一个立柜,立柜的质地与颜色与床一模一样,打开衣柜还散发着实木的香,两扇开的立柜中间镶一块水银玻璃,柜子旧了,但玻璃还瓦亮瓦亮的。东南墙角是海军自垒自砌的煤火,烟筒顺着墙角直直地立着,接了个拐子续出一接烟筒穿过窗户旁的圆孔,将月如家的炊烟引向广阔的天空。窗帘是淡绿色底深绿色吉祥图案的布帘子,月如自己缝制了挂圈,海军设计好开拉链,在低层窗玻璃上还挂着白色镂空纱帘,温和的阳光一照,温馨而洋和。

        外面是两间大的客厅带卧室。北墙是一套实木的五扇开牛毛黄衣柜,配有一米2的电视柜,之间是玻璃格子的书柜,靠西墙是一张一米七的孔雀形床头的双人床,靠背有两层隔物层,上层两个小抽屉,下层两个小抽屉,中间是开拉式靠背,木质厚实油漆锃亮,左右床头柜上还配有两盏床头灯。新床罩展展地套在上面,白绿蓝间隔的格子床单面,褶皱裙式幔子把床围起来,舒适感油然而生。这套家具,是他俩从有名的木器厂订制的,也许是他俩一生衷爱的家具。一组竹制扶手,淡黄色底褐色花图案的布艺面沙发齐齐整整摆在窗户下,西南角摆一个淡绿色小型长岭冰箱。冰箱上散着白色镂空沙制罩子,上面是月如的学生在她结婚时送的两尺宽的“一帆风顺”金色船摆件,闪闪发光。一进门左手放置着冬季取暖的铁炉子。绿漆竹帘子两边镶着杏色布边,还挂着一枚铜钱以便卷帘用,让人进出方便!

        这三间新瓦房就算是他俩的家了。月如用心经营着这个新家,也用心做着以校为家的教学工作。天天把工作带回家,天天在家谈论工作,新家绿色竹帘子掀开落下,出出进进的是她班的学生,有时她也真对不起自己的生活,除了在家端起碗吃饭,躺下睡觉外,似乎连衣服放哪个衣柜更合适,厨具放哪个抽屉更方便都不去考虑,直到海军有一天找不到衣服了,月如才觉得,这个家不只有工作,还有爱人的起居。

        “月如,我夹克放哪了?”海军打开衣柜急着翻着他的衣服,边翻边问。

《枣花香》23

        月如在里屋备课,忽听海军的询问声,附和着说:“夹克在新衣柜里挂着呢吧?”边说边站起身走出外屋,打开衣柜拨拉着衣架上的衣服,迅速地找着,就是不见海军的蓝色夹克,她脑子里根本记不清夹克放哪里了,笑着看看海军,洋溢着羞涩与无奈。

        “好了,找见了!你这衣服是不是该归整一下了?不然找东西太费时间了。”海军边换衣服边说。

          “好,周日我的确该把家收拾一下了。不然,我这老婆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呵呵!”

          “咱俩一起整理!我先出去一趟,中午回家给你做沾片子吃。”

        “那你快点回来,我备完课就洗菜,你要回来晚了呢,我就大展厨艺。”

        “可别,你那厨艺不做也罢,你只需洗好土豆,豆角,西红柿,把葱蒜准备好就行。我回来做。不急啊,别等我等急了生气。办完事立马回来。拜拜!”海军出去了,趁周六帮同事的朋友做一个电盒子,控制厂里的机器开关。

        月如安静地一人在家备课,寻思着海军对她的好,一日三餐海军都亲自下厨为她做饭,厨房在这排瓦房东侧,是学校专为住户家属搭建的,虽小了点,但放一些厨具与食材还是足够大的。她把备课资料整理好,去厨房按照海军吩咐干活儿去了。

        她细致地剥葱剥蒜,洗土豆,削土豆,切土豆,摘豆角,煮豆角,洗西红柿。等把一切准备停当,各自装在白磁盘里,白嫩嫩的土豆片,绿茵茵的豆角散着热气,胖胖的蒜瓣一粒粒堆积在小白瓷碗里,白白粗粗的葱躺在案板上,鲜红的西红柿有饱满的汁液静静地堆在不锈钢盆里。

        她望着这一切,心想也许这就是生活,葱蒜土豆豆角菜,有鲜红的西红柿调味;也许这就是生活,她心里有了一个能惦记的人,能等着他回家给她做饭吃的人;也许这就是生活,始终有一个人牵挂着她,百忙中一有空闲就会想起她,记挂着她是否吃好了,今天过的可开心。她寻思着也许生活的确厚爱她,没给她一副狰狞的面孔恐吓惊吓她!

      她把碎皮清理到厨房门外的垃圾桶里,然后把茶壶坐到火上等海军回家。

《枣花香》24

王艳娟

        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竹帘子晒进月如的家,明晃晃的,月如打开窗子坐在沙发上听着VCD里的音乐,手捧教科书一页一页翻着,微风携带着一股窗外花池里的花香吹进屋里,手中的书页微微掀起,她放下书立身又把窗子关小了些。望着窗外,宽敞的柏油路直直地通向镇中门口,长长的路显得本就不雄伟的旧校门更小了,路两旁的柳树投下了小小的绿荫,花池正对校门。

        据老师们说这套住房风水不好,因为正对着大门呢,因此邻居为了避开住这套房还专门我校领导打了招呼。不过,月如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只要心中有爱有善,不好的风水也会变好的,福人居福地么。况且一出门学校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呢,最让她欣喜的是窗子下的半圆形花池,海军在里面种植了许多开花的不开花的花儿,他设计的植物高低错落,而且除了冬天其他季节都有花赏,什么指甲花,牵牛花,月季花,金菊花,串串红,鸡冠花…凡是村里易找到的花种,他都移植到这个半圆形花池里,在课余时间浇浇水,除除草,月如帮他递个小锄头,递个小水瓢,和他说说哪棵苗长得壮,哪朵花开得艳!

      她掀开帘子站在一米多宽的甬路坡上,望着远处的校门口,心里滴沽着“怎么还不回来呀!”脸上涌出丝丝失落之气。她转身顺着甬路坡向东去厨房自己做饭去了。

        “月如,我回来了!”海军掀开厨房的竹帘子高兴地喊着。她的卷发被头盔压得紧挨着汗津津的额头,眼角有被风吹干的泪痕,他把头盔放到厨柜顶上,转身在厨柜旁的洗脸盆里洗手洗脸。

        “我这就做饭。”

        “我准备大展神手,看来又没机会喽,呵呵!”

        “好好打你的下手吧!”海军围好围裙一边切葱姜蒜一边吩咐月如炒锅里烘好油,他又动作利落地把西红柿切成丁放盆里,在热油的当儿,这一切已经准备停当,西红柿在炝好葱姜蒜后一股胸儿倒进了红油锅里,瞬间满屋子热气腾腾。西红柿浆在锅里翻滚着,海军把锅盖盖好,等月如把面舀好放在案板上,他一手拿水瓢一手拿筷子开始和面了,直到把面和得有劲道,月如把洗好切好的菜盛到盘子里,放灶台上,等水开的空儿就去准备芝麻浆,蒜泥,香菜,辣椒等配料去了。

        “开饭喽!”海军端一盘豆角沾片子放在长条小饭桌上,开心地坐一个小木凳子,端起西红柿浆开吃了!

《枣花香》25

        厨房门前是一个浅凹地,正值早春时节,草木吐绿,狗尾巴草,艾蒿,马齿苋,爬山虎,很随意地在这片凹地里长着,淡淡的草香弥漫到整个教师宿舍区。

        东面邻居花老师为出行方便,从她家厨房门口到柏油路,用灰渣铺了一条弯曲细长的小径,这条小径仿佛雪地里放了一条黑色绳子,颜色鲜明地裸露在草丛里。

        在小径与柏油路衔接处,有一片荒地,面积不大,估计有两间房的面积大小,凹凸不平,杂草丛生,还有几棵小树零散地立在草丛里。

        “月如,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咱俩开荒地吧?种一些芹菜、菠菜、豆角、黄瓜、辣椒什么的。”海军边吃边与月如说。

          “好啊!那样吃菜就方便多了!咱们回村里问问妈有没有种子或幼苗,我可是种地能手呢!”月如说。

        “有你做技术指导,肯定能丰收呢!我会种玉米,在四周种些玉米,到时侯还可以吃糯玉米!多好!”海军越说越起劲,仿佛眼前已经长出了茂盛的玉米,结出黄橙橙的玉米棒子,仿佛已经闻到了煮熟的嫩玉米的香。

        下午,月如拿铁锹跟在海军身后,海军一手拿镰刀,一手拖着锄头,兴致勃勃地走向那

片荒地。

          “这可是苦力活儿呢!”    月如笑着说。

        “怎么,发愁了?发愁你就站在我身旁看我做,不用你动手。我一个人能开拓出来。”海军说。

        “呵呵,我没那么娇气。”

          “我就说么,种菜能手还怕出苦力?不过有你在身边我一个人干也安心!”

        “咱们先把这几个不成材的树苗子砍掉,留两棵粗的遮阴凉就行了。”月如说着便拿起铁锹噌噌两下,将一棵抽了绿的,枝杈杂乱的小柳铲倒了,接着又铲了几棵根部坚硬,通体枯萎的死树。她将这些枯枝捡到一旁,就开始铲杂草。海军用锄头翻地,一锄下去,刨起了褐色的湿润润的新土壤,土壤里还有丝丝白嫩嫩的草根、野菜根,还有长长的坚韧的毛细树根,他把锄头扭到一下彭彭两下打碎了土壤,还来回拔拉几下起到平整土壤的作用,宛然一副农夫的样子。锄了几下,汗水已漫透了脸庞。

        月如仍在锄草铲树枝,用尽力气想开拓一片属于他俩的菜园子。

        “月如,热了就休息一会儿!”

        “不热,你累了吗?”

        “不累,看看这片新土壤就不累了!”

        “那咱继续干?”

        “好,争取再开一片!”

        夕阳西斜,晚风徐来,他俩身上的汗水已经快烘干,一下午的劳动已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一片平整的新土壤展现在了面前,被汗水湿透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欢欣的笑容。

        “明天咱们就可以播种了。”海军说。

        “急什么,我看让土壤晒晒太阳,然后咱们铺一层塾料薄膜后,再栽菜苗不迟,你的玉米倒是可以明天播种。”月如说。

        “那就下周再种吧!”海军说。

《枣花香》26

王艳娟

        甜蜜的日子就在平淡的做饭、吃饭、开荒、种菜中一天天过着。

        爱情也许就是在二人世界中你情我愿地做着人们早已厌烦的事,可是只要其中一个条件发生了变化,便将爱情送进了婚姻的胡同里。         

        如果胡同能通向家庭和睦的房檐下,日子也是温暖和谐的,檐下透过玻璃窗还可见日子主人公的和颜悦色:长者爱护幼者的和蔼,幼者敬重长者的可亲。如果胡同是一条死胡同抑或是无情地引你到风雨交加无避无护的山间泥泞小径。日子的艰辛会将你一巴掌摁进呛人的生活的水底,没等你清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早已不敢再相信生活一直会风平浪静了。

        爱情确是甜蜜的,只有两个人,只做两人情投意合的事。月如因为爱便也不怕生活的苦,二十刚出头的她就这么认为的。她不经世事,不懂进入新的大家庭如何与公婆及其亲人圆滑地相处,仍是我行我素,直言快语,仍是觉得任何人都那么美好!似乎没有一点交际的艺术,她觉得一切都简单明快!

        她直到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听到一个精灵般的美妙的哭音,之后,她才逐渐尝到人间酸楚。她才逐渐感到没有血缘关系的家是不会宠她的,而是严格按照坊间对媳妇的标准来衡量她,或者按照这些亲人们自己随意的要求来衡量她。

      生活似乎要让她猜一个没有谜底的谜,因为她不知自己的命运之船将使向何方,生活又似乎想和她开个玩笑,先给她二十二年美好的时光,倏忽间却换了一副风起云涌的狰狞面孔。在生活面前,她似乎迷失了方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她甚至认为爱情似一束罂粟花,迷人的色彩诱使她闯入了婚姻胡同,这个胡同没有通向温暖和睦的屋檐下。

        她和海军二人世界的日子似枣花盛开之季,温暖芬芳,景色宜人,风和日丽。而如今,一家三口与她公婆及其亲人的生活协奏曲逐渐响起,日子将缓慢而无情地开始打磨她,又似乎在检验她那枣香般的品格,是真品还是赝品,不必专家去鉴别,她在处理一桩桩生活琐事时向世人证明着她的一切!

《枣花香》27

      月如虽然只有中专文化水平,但她理解什么叫“爱乌及屋”,她从父母那里学到了什么叫“百善孝为先”。

      月如的家庭矛盾源于婆媳意见相左:婆婆喜欢让孙子少穿些,家里常通风,月如喜欢让儿子多穿些,闭门关窗;婆婆喜欢将家里整理的干净利落,月如忙于工作很少打里家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因两人难以沟通关系相处不太融洽。

        月如深知老人们只凭种玉米务农,培养海军读书成家很不容易,即使他们说一些伤自己心的话,做一些思想偏激的事,她只默默承受着,只等时光还她一片清明的日子,她不想让海军左右为难,逢年过节必定要买好礼物孝敬公婆的。她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不因暂时的不和而失去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

        月如几经家庭矛盾的烦恼,深思着:任何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能沉沦在对命运的埋怨中,对他人的指责中,别人有别人的价值观,有别人的生活方式,为什么必须让别人的想法与自己一致呢?不能有啃老的想法,不能指望任何人把自己从生活的沼泽里拉出来,只得靠自己,靠自己自立自强,用自己的实力创造属于自己美好的生活!不能让糟糕的情绪左右自己走向美好人生之路的轨迹。

        唯有自立才有出路,清空内心恶浊之气。每当心情不好时,她总想着:做好自己该做的。让时间去改变自己,改变一切。她始终相信人心向善,终有一天这个大家庭会因她的真诚与善良冰释前嫌而其乐融融的。矛盾是暂时的!

        她依然用满腔热情上岗工作,把一岁大的儿子让自己的母亲接回娘家带。

        她在工作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枣花香28

王艳娟

        北风呼啸百草枯,日子像流水,眨眼间进入了冬天。

        月如正给初一学生讲《天上的街市》,学生在朗朗书声中,体验作者郭沫若用丰富的联想与想象创设的灿烂星空的美好景象。

        寒风从远处呼啸而来,似洪水般淹没了整个学校,她班的教室整个儿落在了这洪水之底,沽沽寒流透过木制窗户侵入本不暖和的教室。教室里没有一丝丝暖意,学生昂扬的读书斗志驱散了股股寒流。

        “铃铃铃”下课铃声被寒风吹得有气无力,被朗朗书声挤得连虚掩的门都穿不透,只飘在教室外阴沉沉的天空中。

        读书声停了,月如给学生布置了中午的作业后,并没有急着下课。她端坐在讲台,看着被寒风吹得发抖且不断地呻吟着的玻璃窗说:“班长东子,今天中午你和副班长晨晨,一起去镇上合作社买厚塑料布去,从我这儿拿班费,去之前,你俩把后墙三个大窗户的尺寸量好。咱们用透明厚塑料布把窗户蒙一下。对了,再买一盒图钉。要求全班同学每人带一条蛇皮袋(农村装化肥的袋子),住校同学与本村的同学们联系一下,让本村的帮你带一条。等学校拉回炭来,咱们每两人负责抬回一袋炭,放在教室后面。值日生今天中午把桌子整体往教室前挪移,后面腾出放炭的地方。下周开始生火,大家推荐两个会生火会照看火炉的同学吧。”

        “赵一峰同学会!”

        “李旺同学会!”

      学生们一致推荐。

      “那就让他俩负责生火,今天下午你俩去总务室领炉子,火圈,铲子,火钩,烟囱并负责安装好。等同学们抬回炭,咱们就生火。你俩辛苦一冬天,每天需早早来把火炉子的火生旺一些,确保同学们早晨来上课教室里暖烘烘的。中午把灰渣清理干净。晚自习后把火封好!今年冬天你俩不必跟随你们组做班内值日工作,专门负责看火就行。”月如和蔼地面带微笑地做着安排。

        当了妈妈的月如身上多了一些柔性,少了一些硬气,她总觉得眼前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可爱,在班级管理方面更人性化些,不那么强硬,似乎母爱唤醒了她内心潜有的浓浓的师爱。

      “生火还需要用到玉茭疙瘩,本村同学谁家有呢?举手!”月如问。班里瞬间举起了十几只手。

      “那就先让本村的这十几个同学辛苦一下,每人带二十个,赵一峰同学负责收好,装到蛇皮袋子里,将来和炭放一块儿。”月如仔细地安排着。

        “今天中午吃了饭,大家留意学校里送炭的卡车,一见有车卸下炭,同学们两人一组开始抬炭。赵一峰、李旺同学看天气,如果气温骤降,下午就开始生火,不等下周了。好了,下课吧。”月如起身走出教室,回宿舍区的家去了!

枣花香29

        “叔叔你好,你是找水草吗?”月如刚走出办公室,就碰上水草的父亲,他推着黑色28自行车,车后座挎一竹筐子,握着车把的双手冻得发红,粗而僵硬的手指上满是老茧,黝黑的脸被冷风吹得更显沧桑,鼻翼上淡淡灰尘浸在汗液里,毛孔有斑斑黑点,炯炯有神的圆眼笑眯眯地透出老农民的淳朴与憨厚。

      他对月如说:“不是找她,来咱们学校借两面红旗,稍带问问有没有帆布蓬”

          “是要办事宴用吗?”月如紧捂着帽子,脖子紧缩进衣领里。

          “是呢,快回去吧,天太冷了!看着要下雪呢!”水草父亲说着。

          月如连忙顶着风往家走。她一推家门,门被风吹得失去控制,狠狠摔在了墙上,“砰”的一声,把月如着实吓了一跳!

          “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月如边脱衣服边询问着。

          “冷了吧?今天我给你做上大学时我最爱吃的饭~炝锅面!”海军边说边往油锅里炝葱姜蒜。

      “又有口福了,我最爱吃海带呢!”月如洗手了手便开始和面。

        “你说今天会下雪吗?这天气,要是下雪,中午必须把炭备好呢,要不厚厚的雪盖在煤堆上,学生们怎么弄呢?至现在也没见学校有拉煤的车啊。”月如说。

        “刚才我见有卡车送煤来着。”海军说。

        “是吗?”月如不顾两手白面,跑到外间窗户前向外望,阴暗的天气,灰蒙蒙,风刮得杂七杂八乱飞,隐约看见室验室后有辆卡车。

        “好像真得有送煤的车!赶紧吃饭,吃了饭和学生们一起收拾教室,抬炭去。”月如利落地擀着面。

        热腾腾的面上舀了两勺香喷喷的菜,调了一股陈醋,他俩坐在小桌子上边吃边谈论着下午的天气与下午的工作。

        “我走了,晌午就得干完这活儿呢,蒙窗户、抬炭、安装火炉,要不一下午又要影响上课了。”月如穿了件蓝色厚棉衣,戴上帽子疾步走进了冷风里。

        冷风吹在脸上,有湿湿的感觉,她抬头望向天空,伸手接着好似雪粒的冰晶。小小冰晶落在她手心里,瞬间融化。

        “老师,咱们开始抬炭吧?我看见煤车卸了不少炭了。”赵一峰说。

      “开始抬吧,告同学们一声!咱们今天开始生火吧!”月如对赵一峰说。

        “好,我和李旺先安装好烟囱,一切妥当了就生。”赵一峰边说边和李旺插烟囱。

        李旺搬了个桌子又拿了个凳子放桌上,一个跃身上了桌子,又踩在凳子上,把拐子插进已接好的三节烟囱上,另一头又插了一节,然后对准墙上的小窟窿把拐子上的一节烟囱插向墙外。赵一峰把长长的烟囱下口对准火炉烟口插进去,仰头对李旺说“好了吧?”

        “好了!”李旺一纵身从桌子上跳下来。

          两人又开始往火炉肚子里抹一层和了短麦秸的泥,赵一峰右胳膊露裸在外,手握一把泥往火炉肚子里抹着。

        其他同学三五成群,手拿蛇皮袋向煤堆进发。值日生有的扫地,有的按照月如的要求向前挪桌子。月如和东子们一起蒙着窗户。

《枣花香》  30

王艳娟

    凛冽寒风裹挟着雪粒肆虐地侵袭着学校的每个角落,地面上没有消融的雪被风吹得像白纱练,没方向地东飘西荡。

      “全校师生注意了,由于天气恶劣,气温骤降,今天中午一到校,各班班主任安排学生安装火炉,开始生火!住校的同学把宿舍门子开开,学校派人生火,班主任检查一下宿舍火炉情况!”空中飘来了胖校长的声音。

      月如站在窗台上,和学生们用图钉把双层塑料布蒙在木制窗户上,听到校长的安排,她从窗台上跳下来,让东子负责协调教室里的同学做好班内抬炭及炭的安置工作,她叫了两个住校生查看宿舍去了。

        空旷的操场无遮无拦,寒风好像更猖獗了,月如和两个学生顶着风穿过这片好似无人迹的荒野般的操场,来到了操场西边低矮破旧的学生宿舍。

      旧门旧窗旧门槛,凡是木制设施都可以看到木头纹理被岁月洗涤过的痕迹,手摸到门框上,都感觉这框子有“老气横秋”的感觉,没有一丝力气,像用铅笔画在墙上一样,只是个形象,没有一点实物感与安全感 ,用力一抠能剥下丝丝纹理。

        新制的高低床挤进这破旧的小屋,横竖只要能堆进去,能给学生留下容一人出进的走廊,能多放一张就多放一张,把小小的空间变成床的世界。一进门是床,抬头是床,脚下也是床,满屋子的床。

        月如推开女生宿舍的木门子,感觉这屋子里似乎比屋外还冷。地上潮潮的,没有一片干爽地儿,也许是每天早晚学生洗涮时溅在地面的水没干,也许是夏秋季集聚在操场里的雨水浸泡的宿舍发潮。一股潮气混着香皂味扑面而来。

        月如看着学生叠得整齐的被褥,挂得整齐的毛巾,净洁的环境给这旧屋一丝生气。她想:艰苦的环境,也许可以孕育出意志坚强的有志之士。她看看火炉又看看烟囱都已备好,住校的同学已经在火炉旁放了两蛇皮袋子炭,还备了半袋子玉茭疙瘩。摆放得齐齐整整。她又检查了窗户是否能关好,插销是否好使,就往外走,去男生宿舍了。

        “老师,咱也把宿舍窗户蒙了吧?”随月如检查宿舍的小翠问。

        “不行,万一有煤烟蒙了窗户更不安全,冷一些问题不大,煤烟中毒可关系着同学们的生命安全呢!”月如说。

        “哦,那就不能蒙。”小翠说。

        视察完男女生宿舍,月如碰上水草,她也在宿舍安顿生火的事情。

        “水草,刚才碰上你爹了,说借红旗与帆布要办事宴。”月如对水草说。

        “我见我爹来。笑死人了,我问我爹准备给谁办事宴,你猜猜他说啥?”水草笑着说。

        “给谁?是你姐吗?”

        “哈哈哈,他说给我办,我竟然还蒙在鼓里。”

      “不是吧,你也太搞笑了,自己都要出嫁了还不知道?”

      “我这不一个礼拜没回家么,家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工作狂!连自己的婚事都不关注。赶快回去准备吧。”

        “也没什么准备的,只要两人愿意,什么时候办也一样。”

        “什么时候带你的白马王子让姐妹们瞧瞧!”

        “结婚那天去吧,这都没几天了!咱们宿舍的姐妹们都叫上,你和海军都去。”

      “那肯定的,忙完今天下午,给孩子们生好火,你就回家准备准备,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好的!”

      “那我先回教室了,你先忙!祝贺你!”月如说着挥挥手便消失在风雪交加的操场里了。

        水草与她的学生收拾着宿舍直到安顿妥当了,她才回了教室。

        一中午,整个学校都在忙碌着,好似与寒流赛跑,紧锣密鼓地筹备各班教室与宿舍的取暖工作。

《枣花香》31

        一夜的寒风一夜的雪,将整个世界换成了隆冬季节。天没亮,月如穿好衣服准备看早自习。

        她一出门,看见学校好似童话世界,耳际似乎听到了八音盒里流出玲珑清脆之音。晶莹洁白的雪花落满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低矮的教室与宿舍的瓦房顶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教室里的灯光透过朦胧的窗户洒在白茫茫的空中,远远望去,这些房屋好像从雪地里刚刚冒出的,长着明亮眼晴且会说话的小屋哥,从蒙得严严实实的窗户里,传来学生们轻柔低微的背书声,每个教室烟囱里的袅袅轻烟升向没有发亮的冬晨的空中。

        月如踩着雪,厚厚的积雪踩下去,她的棉鞋便整个儿塌陷在了酥软冰冷的雪窝里,每走一步鞋帮子、鞋跟、鞋带都粘满雪,再走又陷进另一个雪窝里,一会儿功夫,从她住的宿舍到她班教室的路上留下了深深的一溜脚窝,在灯光的照射下,这一溜脚窝似乎是这个童话世界八音盒里流动的音符,仔细听还可听到悦耳动听的旋律。

      她推门走进教室,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两脚的雪随着“踏踏”两声响落在教室地上,瞬间,新鲜的白雪变黄发蔫化为一片水。

        学生们都在专心致志地背书。一个个脸蛋红润,也许是刚从雪地里走进教室,脸一冻一暖的缘故吧。有的拿着语文背古诗,边背边写;有的背数学公式定理;有的背英语记单词句型;有的背政治。没有一个闲谈莫论的,也没有一个睡觉的,每个学生都精气神十足。

        东子在组织各小组组长收取昨晚的作业,身着厚棉衣,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抱着厚厚一撂作业本,额头和鼻翼渗出了汗,转身把作业本放在讲桌上,收拾整齐,和月如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回坐位背书去了。

        赵一峰往火上盖着火圈,李旺收拾着灰渣。

《枣花香》32

王艳娟

      腊月十三快到了,女教师宿舍的姐妹们谈论着水草及她的爱情故事。

        “月如,吃了午饭洗澡去?”彩凤对躺在宿舍床上的月如说。

        “咱们叫上水草一起去。”月如起身说。

        “今天天气真好,也不知后天水草结婚天气会变吗?”彩凤收拾着洗澡用品,她提一淡蓝色塑料篮子,把洗头膏,梳子,香皂,搓澡中,化妆品一股脑都兜在里面。

        “天气不会变吧,今天响晴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水草大喜的日子,喜气冲天呢,呵呵!水草,说说你的恋爱史。”月如说。

        “你不知道,他俩真是奇缘呢!”彩凤梳着她的大麻花辫,边照镜子边说。

        “命中注定的情缘,两人只要一相见也便如故人。我和他虽相隔甚远,只能通电话,属一线牵的类型。有一次,我在传达室打电话给他,他那边是正在通话中,然后,我放下电话隔几分钟再打,还是正在通话中,你猜他给谁打?”水草一字一板正经八百地端坐在床上问着。

        “不会是军区有紧急任务,让他通知相关事宜,占线吧?”月如猜着。

      “他不是通信员。人家是连长,不负责传达信息。”彩凤说。

      “那是给老家父母打电话?”月如发挥想象极力猜着。

      “什么呀,我为什么说他俩是奇缘呢,就奇在这儿。听水草继续。”彩凤说。

        “那天,我就想如果联系不上他,这恋爱就别谈了,成天见不上面,连通个电话都这么费劲,你说这空中楼水中月式的恋情有什么值得我付出我的青春呢,打不通电话,我的心啊,着急又气愤、失落又沮丧,再打一次,再接不通呢,这个对象我就画了“红红的叉”了。我忐忐忑忑地左手拿话通,右手拔号”

        “怎么样?通了?”月如急着问。

        “正在通话中,稍后再拨!”水草低下头沮丧地说。

      “不是吧,三次电话都在通话中?这绝对是他们部队有紧急公务占线呢!”月如说。

      “不是的,人家两人每晚约定好8点通话呢。”彩凤说。

        “那怎么老占线?”月如问。

        “等我心情冷到冰点,长舒一口气,放下电话,往传达室外走时,电话铃响了。是他的电话。他急着问我,你怎么老占线呢?我打了三次过去你的电话老占线!”

        “我的天哪,你俩同时拨的电话?竟然同时拨了三次?不可能,不可能!真奇了怪了!”

月如双眼紧盯着水草说。

        “可不是么。要不说他俩是奇缘呢!”彩凤边穿外衣边得意地肯定着。

        “我当时就信命了,这一生注定是我俩在一起了。走吧,洗澡去!”水草说。

枣花香  33

        三个人相跟着来到护村堰外的一家洗澡塘。崭新的五间门面房,玻璃擦的铮光瓦亮,上面贴着“美华澡塘”,用红色广告纸刻成艺术体,一扇玻璃上贴两字,醒目的红字招徕着镇上的洗澡顾客。中午的冬阳把这亮堂的门面照得熠熠生辉。大概生意也如这情形红红火火吧。

          月如推门让她俩先进,放开手,玻璃门自动关上,迎面来的是老板娘美华。娇小的身材,着一套丝绒家居服,绾一个丸子头,将亮白的满月似的圆脸整个儿露在世人面前,笑容就从这汪满月似的潭水中洋溢出来。

      “你们三个相跟着呢,去那个大间吧,水温刚好!”说着便引月如们走进一个大洗澡间,她拧开龙头用手拭着水。“你们看刚正好能洗。呵呵。”留下一片笑声转身出去了。

        三个女子手脚利落地脱掉衣服提着装有洗澡用品的篮子,钻进了热烘烘的洗澡间。

        “我要出嫁了,可就只剩你了彩凤。可得加快速度哦!”水草站在淋浴下,仰头淋着她清秀的脸,乌黑的头发,白晰细嫩的皮肤,一瞬间混身湿漉漉地,头发紧贴在脖子后,脸的轮廓更清晰了,高鼻梁更显骨感,热水喷出的水气笼罩着整个浴室,水草在朦胧的水气中边冲边与旁边的彩凤说。

      “不着急,咱宿舍里不是又住进两个新教师吗,也不闷人。”彩凤低头洗着她长长的乌发,揉着白色的泡沫,在头上轻柔地转着圈。

      “遇上对的人和他在一起也许是最幸福的事,水草,你们结婚了他还在军区过两地生活吗?”月如边搓手臂边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还暂时回不了地方工作,估计还得一两年转业。我也只能支持他的工作。也不会寂寞,有你们,还有一群可爱的学生。咱们的工作又这么忙,想他的时间也没有呢,呵呵!”水草说。

        “那还是一线牵,约定好每晚8点通话。煲电话粥也很过瘾。不像月如与海军成天在一起,双飞双息耳鬓厮磨地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我看你呢只能雀桥相会了,想办法让他转业,回来守着你。”彩凤调侃着。

        “生活很公平,它给你闭上一扇门时,总会给你掀开一扇窗。水草与他虽然暂时过着牛郎织女般的生活,也许正孕育着将来的幸福呢,只要两情相悦,彼此牵挂,人再远,心也不会分开。”月如用洗面奶清洗着脸庞,白色的沫子抹满了整个脸。

      热气充满了整个浴室,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浸润着她们对幸福婚姻的渴望,她们在最美好的年纪里,各自种下了她们生活的种子,期待春暖花开时,迎接她们美好的生活幼芽,嫩嫩的且存满生机。

        三个人在洗澡声中谈论着。谈论着现在,谈论着将来。

《枣花香》34

王艳娟

        月如和彩凤以及女教师宿舍的老师们,在腊月十三这天,赶赴镇外七八里的小村庄,参加水草的婚礼。

        晴朗的天空悬着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没有一丝儿风,蔚蓝的天空下一切都那么明净,空气是纯净的,好像是过滤过的纯净水没有一丝儿杂质,农家院是洁净的,让农人把院子清理的一尘不染,树林子是清净的,落光了叶子的枝桠没有鸟儿的叫声,光而细密的树梢裁剪着熠熠光芒,来往的农人是干净的,洗得发白的旧衣裤褪却了人工染就的色彩,露出布纹的原色,头上裹一毛巾打一立棱子,一副真汉子形象活跃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农舍里。冰冷的天气好像要把空气及空气里的一切冻成皮冻,又似乎要把这喜庆的日子留在时光的皮冻里。

        月如拉着彩凤兴高彩烈地走进水草家的院子里。

        蒸屉里冒着白气,旁边两口黑色大锅里,一个装满热水,一个装满洗过的餐具,两个大泥炉子上坐着炖肉的锅,咕嘟咕嘟散发着诱人的肉香,让人垂涎欲滴,火炉里的火被吹风机吹得很旺,似乎要燃尽煤泥里所有的能量,煤泥红彤彤地向炉口射着刺眼的光。

        布蓬子下摆满了大圆桌,来往的客人穿梭在桌凳间,你让我,我让你,坐下吃着瓜子与糖果。

        月如和彩凤走进了水草的闺房,小屋子已经挤满了亲朋好友,他们都在围观新娘子打扮,抑或在看新郎飒爽军姿,有两位年长的妇女一个用煮熟的鸡蛋给水草滚脸,一个用彩线给她绞脸,水草盘腿坐在一块方形大红布上,着一身大红棉衣裤,穿一双大红棉袜,棉衣里是西洋红毛衫,头发已经盘好,一缕一缕地编成花形用小黑夹卡在后脑稍,插一小束红玫瑰,额头留了溜海,溜海似水随着她的头一动,溜海一涌一涌地荡着脸上幸福的微笑。樱桃似的红唇涂了鲜红的口红,一笑露出洁白的齿。好一俊美的新娘。

        月如想,女人一生中大抵就数此刻最开心,心像花儿一样怦然绽放,为追求阳光与雨露,不惜用尽青春之力。她也曾像水草今日一样开心地与她心怡的人牵手,也曾在脸上洋溢着花儿一样的幸福,她放弃了许多也承受了许多。她此时为水草而开心,也为她祈祷,祈祷今后的日子依然美好!

        “月如、彩凤快来,咱们合张影”水草喊着人群外的月如和彩凤。

      她俩挤过人群与新郎握手打招呼,一左一右坐在水草两旁,摆了几个姿势,照相的抓拍了几张后,她俩便在热闹声中走出小屋,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着,等着水草准备妥当坐上婚车出嫁,等着午饭准备妥当坐桌子就餐,等着幸福的日子青睐她们。

      透过窗玻璃两人细细地打量着新郎官儿,一米八的个子玉树临风,棱线分明的脸庞刻印着军人的气质,动作干净利落,连笑声似乎也带着军歌的味道。

      “真帅。”彩凤称赞着。

      “水草有眼光!”月如也称赞着。

      “可惜这么帅的老公,一结婚就要远赴他乡了。怎能不令水草思念,只想得肝肠寸断呢!”月如叹息着。

        “你不适合两地生活,就适合找海军,过长相守的日子”彩凤调侃着。

        “你家海军呢?”

        “等会来,他上午最后一节还有课。”月如向大门外望望,看不见海军的身影。

        “新娘子都快走了,我心里还有些伤感。”月如说。

      “伤感什么呀,女人终究得找个人托付终身,只要找个合适的,结婚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幸福的。”彩凤拍拍月如的手。

        “你呢,你不是找你大学同学吗?怎么样了?”

        “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吧!估计缘分不到。我到挺羡慕你,爱就大声说出来,敢表白自己,不违背内心。”彩凤笑眯眯地说。

      “一人一命,就像枣花,每朵枣花儿都会在合适的时侯结出小枣的,不急。结婚不能操之过急。”月如望着院落里的老枣树慢吞吞地说。

      “水草出来了!快看!”彩凤拽拽月如的胳膊说。

      只见水草双手戴一双红手套,捧一束柏叶,绿油油的柏叶上贴着喜字,还夹着小圆镜子与红铅笔,估计是用来避邪的。她用柏叶挡在她脸前,不敢左右看,背着她的是她的表哥,村里乡俗是“哥哥背妹妹好活一辈辈。”水草没有亲哥哥,就让表哥背她上婚车。

      水草坐上婚车,她大姨端一杯茶让她喝两口,端一盘糕点让她吃两口,关上车门和新郎走了,长长的婚车队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明净的天空下!

《枣花香》35

王艳娟

        三个朝气蓬勃的70后青年,她们在学校用青春谱写着“立德树人”的教育篇章,站在三尺讲台授人以渔,循循善诱启迪着农家子弟的智慧,在艰苦的岁月里,她们用激情点燃懵懂无知的农村少年的心灯,引着这群孩子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激励他们爬出护村堰看看外面的世界。

        三个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子,在艰苦的岁月里,用淳朴与善良启开她们走向幸福生活的大门。各自选择的婚姻不同,生活给予她们的喜乐哀伤也便各异。然而,在这条路上,她们的追求是一样的,想真心守着一个家,与心爱的人踏实走过一段路,不埋怨生活偶尔给予她们狰狞的面目,不责备他人对自己的不公,只想牵着爱人的手,赏一路风景,听一路欢歌笑语。

      在她们心中似乎只有阳光而无雾霾,她们积极乐观地迎接着每一次太阳的升起。偶尔有些不开心,三人之间唠一唠解解心结,又继续勇敢地迎接未知的明天。

      月如常说,难道一树枣花被大风吹落满地,到明年就不开了吗?到明年枣花依然绽放枝头,依然满树芬芳!人遇到困难是暂时,只要心中有希望,不放弃生活的信念,明天太阳会更加灿烂。

        “月如,你有自习吗?”彩凤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她一脸愁容。

      “没有。你有事吗?”月如心里一惊道。其实她就觉得彩凤心里肯定有过不去的事,平时彩凤大大咧咧从不愁容满面。而且什么事对彩凤来说都是小事。

      “和我去你家。”

        “好,走吧!”

        一进月如家门,彩凤软软地躺在了双人床上,不言不语,面色悲切,月如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想搅动彩凤的思绪,只等她把心中的苦酝酿满溢出来方为痛快。

        彩凤直直地朝天躺着,眼晴望着天花板,泪水溢满眼眶,胸一起一伏,她抽咽着,不想说一句引起她痛苦的话语,翻着身子思忖一会儿,抽咽一会儿,呆一会儿。

      “唉,其实我没必要跑那一趟,明知他已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何要听一听他真切的拒绝?”彩凤终于开口说话了。

        月如不搭腔,只静静地听她倾述

《枣花香》36

王艳娟

        彩凤的思绪回到了她上高中时期,给月如讲述着她的初恋。也许彩凤是以这种方式与她那美好的恋情做着永别的挥手。

        “他叫李仁,是我高中同学,脑子好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是我们文科班的才子,写得一手好字,也写得一手好文章,高考一举成功,凭他优异的成绩迎得了外省名校的橄榄枝,也凭优异的成绩攻读了他向往已久的专业。”

        “其实,我们的通知书各自拿到手的那一日,我便对我俩的爱情打了折。我大学毕业是要回乡从教,而李仁是有攻读研究生的潜力,也有赴大城市工作的可能的。可即使是打了折的爱情,我也还把他放在心里,始终念念不忘。”

        彩凤长舒一口气继续讲述着她对他的感情,从她眼眸里仍能看出她对李仁的爱恋与不舍。

        “我们是高三开始交往的,在紧张的学习中,两人彼此关怀,彼此鼓励,出入相随,互相帮助,深厚的同学情慢慢产生了互相倾慕与爱恋的感情,我们虽然没有互表衷肠,但彼此心灵相通,彼此在温情中渡过那段令高三学子喘不过气的黑色岁月。我在他的鼓励下勤奋复习,立志考取师范院校,从事我喜欢的教师职业,他在我的陪伴中安心攻克难题,备战高考,用优异成绩敲开了他理想大学的校门。”

        彩凤起身坐在床沿上,整理一下躺得毛毛糙糙的大麻花辫,端起月如给他沏得茶,抿了两口后,右手端着茶杯放在左手上,眼角泪痕湿湿的仍可见从眼眶浸出的泪水,她深出一口气,又道:

        “四年大学期间,一开始我们书信来往,彼此传达着思念与牵挂。可即将大学毕业时,书信也由之前的爱恋淡化成了问侯,我只告诉我自己也许他是忙于学业,用这种自欺的方式安慰着自己,我始终紧抓着这把爱情之沙不肯放手,殊不知抓得越紧流得越快呢!”

        “毕业之后,我回咱镇里教书,他考取了研究生,书信少得可怜,也薄得可怜。我自知是该放手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了,可要从我内心连根拔除这棵植根心窝的爱情树何其难哪,那是连血带肉的痛,即使彻底根除了,留下的疤痕也是需要时间抚平创伤的!”她又喝了两口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我的表姨今年给我介绍一个在县城机关单位上班的男的,我一直犹豫着不想做决定,我呀,即使手里抓的是一副烂牌也不甘心输掉这段感情。”

        “直到我父母对我发出最后通牒:要么定下这桩婚事,要么让李仁托人登门提亲。父母说该做决定了,眼看我也老大小了。于是,我鼓足勇气亲自去他学校问个究竟。”

      “我虽然没抱成功的希望,可着实不想听到他拒绝的声音。当我看到他站在校门口接我的神情时,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那是一副经过调试的表情,由沮丧到勉强微笑,由不甘心到无奈的表情,也许他为不甘心继续我们的故事而沮丧,他为必须见我这样一个多余的人,而无可奈何地面带尴尬的微笑。” 

      我呆坐在他宿舍的床上,满心话语被他的表情堵在舌根下。

        我说:“李仁,我……来呢,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家里给我介绍对象,让我做决定!你……你怎么想?”

        他说:“祝福你们!”

          “这四个字硬生生地划开我心口憋了很久的痛楚之河,这股酸楚灼热的苦水从心口喷到眼眶,眼前汪洋一片,心似空了一般,也许我的心当时也化成了灼热的泪流在了他宿舍的冰冷的地上了。”

        “我不知怎么出的他的宿舍,也不知怎么出的他的学校,连怎么回的家也不记得了。”

        “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遗忘,也许我一生也很难忘记他,难忘记他对我的好,也难忘记他对我的无情!也许,重新接受一段感情是唯一能帮我忘记他的办法!”

《枣花香》37

王艳娟

        彩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忧郁的心情回了女教师宿舍,她想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思绪。

        当一个人将自己内心剖开,赤裸裸地让人看到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时,自己就会瞬间如释重负,但要想把受伤的心复原成清明而澈彻的样子,还需要时间来康复。

        深夜的寒风呼呼地摔打着校园里的一切。风把马路两旁的枯枝打落在地,又恶狠狠地卷起 ,不知刮到池塘里了,还是摔到教室的墙角了,大有摧枯拉朽之势;咆哮的寒风卷地而来,吹得女教室宿舍的门窗吱咕吱咕乱响,寒气逼人的冰冷的空气肆虐地侵袭着本不暖和的宿舍。

        彩凤钻进了被窝,揪住被角往严实了押了押,翻了个身子,面朝窗户躺下。她闭住哭累了的双眼,想进入梦乡。她不想再醒着,不想在清醒中想伤她的人与事,她恨不得一股脑地把印在自己脑中的这一切和盘一起摔到窗外的寒风里,让这凛冽的风把过去的一切都吹进门前的池塘里,冰封在泥塘深处。

        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刮了一夜的风终于停止了它的狂吼与咆哮,还世间一片宁静,校园里只有学生们的晨读声,太阳照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明晃晃的!

        彩凤醒了,她不想起床,懒懒地窝在被子里。其他室友陆续去教室看早自习去了,她不想和任何一个打招呼,眯着眼一声不吭地躺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想起今天上午还有两节政治课。于是,又躺了一会儿,就起身穿衣服了。她整理好床铺,洗了把脸,梳了个利利落落的丸子头,喝了口水,围好红围巾,去她办公室备课去了。

        她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拉看抽屉,看到了笔记本里有一个信封。她抽出信,打开一看是月如的笔迹。

        原来月如等彩凤走了之后,写了一封信,没等天亮,就起身去办公室把信悄悄地放在了她的笔记本里。

        彩凤:你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在生命中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善良、随和、热情、大方的朋友,值得我一生珍惜。我只愿你天天开心,乐呵呵地接受另一段感情。

        有时候,放弃走一条自认为醉心的宽敞的路,选择另一条从未涉足的羊肠小径,路过的风景也许更令你赏心悦目  。   

        别让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牵绊住你的心,请你把被曾经的恋情揉搓皱巴的心情,晾到阳光下,晒一晒除一除发了霉的味道,让你的心房换个心境,面对真正属于你的人,享受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然会打开另一扇窗。

        生命何其苦短啊!没必要把精力与感情消耗在令你伤心的人身上。

        好好待自己,不要辜负你的青春年华。

        彩凤手捧信纸,读着月如隽永的语言,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把信折好放回笔记本,开始备课。心似乎静了许多。她想周末回家给父母一个确定的答案,让他们安心,也让自己安心。

枣花香38

王艳娟

        彩凤从低迷的情绪中逐渐走出来,在学校继续从事她热爱的教学工作,从繁忙的工作中寻找着快乐,这快乐来源于她的学生们,她觉得每一个学生都那么充满活力,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独特之处,像一株株刚刚吐绿拔节的翠竹,生机勃勃!看着这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她重新找回了自己心灵安放之所!

      月如看着彩凤一天天快乐起来,她也开心起来!她想,能找到快乐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人可以失去财物,甚至可以失去光阴,万不可失去快乐,失去快乐就会迷失自我,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就很难听到幸福敲门的声音。

        下午活动时间,政教处要求各年级各班进行大扫除。月如班的任务是清理操场北面的垃圾。具体说就是将若干年没人清理过的垃圾堆整体向北移动一米!

        月如和彩凤拿着铁锹,带领着全班男生向操场走去,进攻那个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垃圾堆。

        “老师,咱们要把那座垃圾山移动一米吗?”赵一峰问。

      “是呢,据说学校要拓宽操场跑道。”月如道。

        “那咋不早收拾呢,咱们小时候上初中,这堆陈年腐物可一直在这儿呢。”彩凤边走边说。

        “是啊,简直是一座山,又坚硬又庞大,就一活动时间,咱们能完成任务吗?”班长和月如说。

      “咱们也当一回愚公!呵呵!”月如道。

        “同学们,咱们当一回愚公,齐心协力移动这座山好不好?”彩凤兴高采烈地号召着这群男生。

        “好!”男生们齐声应和着,势不可当。

        说罢,这群学生已经浩浩荡荡兵临“山”下,只等月如一声令下,开始奋力移“山”。

        “同学们分成两组,一组站在“山顶”上,铲平山顶,一组站在“山腰”间,向山顶移垃圾,咱们来一个滚动式移“山”,好不好?” 

        “好!”

          “班长带领十二个人上去,赵一峰带领剩下的十人在半中间”月如把学生分成两组后,随班长跨步上了上面。彩凤留在下面组织另一组。

        月如挥着铁锹一铲一铲地向北倾倒着垃圾,土灰弥漫在冬天下午的阳光下,细小灰尘清晰可见,她脚下踩坚硬的垃圾,都是陈年旧物堆砌而成:烂塑料袋、旧木头、树叶浑在灰渣里、纸屑嵌在腐烂的杂质中,她想这样一人一铲乱铲不见成效,就让十三个男生并排一线,开始铲,学生们看着齐刷刷的动作一铲一溜,开心地笑起来。

      彩凤在下面高声地说:“给山顶的同学加油,一起唱个歌儿怎么样?”

        赵一峰带头唱:“一根筷子哟,轻轻被折断……”全体男生齐唱着,手里的铁锹挥动得那么有力,每个人额头上,鼻尖上都渗着汗珠,灰尘荡在了他们的头上、脸上、衣服上。

        月如浑身出汗,每个毛孔都冒着热腾腾的汗液,她望着这群快乐的师生,心乐得就像插在玻璃瓶里的白菜花儿一样,开得那么炫丽。

        彩凤在这群男生间穿梭着,挥动着她柔弱的臂膀用力铲着垃圾,有时与同学开个玩笑,有时鼓励身强力壮的男生们多铲几锹,她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苦力活儿”中。

      黄昏时分,班长高兴地挥着手说:“移山成功了!”

      一群热得汗流夹背的师生站在操场上,黄昏时分的光线柔柔地给他们勾勒出一副“愚公移山”图,这副图中的每个人物都那么柔美而有力量。

《枣花香》39

王艳娟

        日月轮回,斗转星移,无论人们在这时光的流里是喜是悲,时光都不因人的意志或快或慢,它就像一位智者,用一年四季的更迭送给人们不同的风景,在风景各异的日子里,唤醒人们对生活与自然的挚爱。送走寒风凛冽,大雪飘舞的日子,它又牵着春姑娘的手,姗姗而来。

        又是一年枣花开,依旧枣香满院,枣香依旧伴着月如度过美好的时光,这时光因有她爱的海军陪伴而美好,更因儿子健康长大而美好。

        在枣树下,月如和海军扶着三岁的儿子学骑小自行车。

        “妈妈,你扶着我。”儿子说。

        “你骑,妈妈扶着你”月如紧跟着儿子,手一直紧紧地抓住儿子的后背,抓得军绿色的上衣后背皱巴巴地。

        儿子的两只小脚踏着脚蹬子,穿着白色小皮鞋的脚忽上忽下不停地蹬着,眼睛却一会儿一瞟月如,唯恐她放手,儿子身体在月如有力的手臂的控制下并没有找到骑车子的平衡,绕着枣树骑了几圈,月如跑了几圈,始终没有放开手让儿子学会自己骑。

        “那怎么能学会呢?”海军坐在小木凳子上笑着对母子俩说。

        “你放开他让他自己骑么。”

        “不行,放开会摔跤的。”月如不赞称道。

      “妈妈,别放开我。”儿子把脸完全向后转,脚还在不停地蹬着。

      “那根本学不会,总在你的控制下,儿子是找不到平衡的!”海军站起身来。

      “我陪你,让你妈坐一会儿。”

        “你别放手!”月如强调一声,把儿子交给了海军。她坐在枣树下的小凳子上喘着气,整了整她的马尾辫。

        “爸爸,别放开我。”儿子放慢骑车速度,央求着海军。

      “不放,你的头不能向后看,眼睛一直向前看,看前方有没有障碍物,两手握好手把,注意拐弯时,速度要慢。来试一下。”

      离开妈妈,人就长大了,即使有爸爸的陪伴,人也是相对独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更能发挥自己的潜能,因为没了退路也没了依靠,只能向前走!

    海军扶着扶着就放开手, 儿子晃晃悠悠地向前骑着,月如在一旁默不作声,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握成拳,捏着两把汗,眼睛盯着晃悠着的儿子,心却有些怨怼海军,只是不敢大声斥责他。

        海军跟在儿子身后跑,鼓励着儿子,“眼睛看前方,手握好车把,别分心,往前骑。就这样向前骑。”

        天蓝色车架,白色车把,卡通图案绘在蓝色车架和白色车把上,车轮上缠满了彩金纸,儿子用力蹬着,车轮疾速转着,车轮子瞬间变成两个彩色发光的圆盘。

        海军跑着跑着慢下来,完全放手让儿子向前骑,刚站稳脚,儿子就在拐弯处摔了一跤,他急忙过去,看看儿子身上没有划伤,便没动手扶儿子。

      “摔一跤就学会了,呵呵,起来再骑。”

        儿子看看月如没有要扶他的意思,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海军说:“爸爸,摔一跤真得能学会?”

        “能,摔了跤不哭的孩子就能学会,来,再骑一圈儿。”

      儿子兴致勃勃地又骑上去,海军扶了一把,跟了一小截便又放手了。只见儿子协调用力,轻松自如地骑着,开心地对月如说:“妈妈,我学会骑了。”

      “别走神!”月如提醒着。

      “放慢速度,左手捏车闸。然后下车,别怕!”海军立身不动,在枣树下站着,高声指点着。

        月如深怕儿子再摔一跤,急忙起身拽着儿子后背控制了他前行。

      “你妈总怕你摔跤!哈哈哈”

      “已经摔了一跤了!”

      “妈妈,不怕,摔一跤就学会了!”

《枣花香》40

王艳娟

        “妈妈,明天我上幼儿园回来想继续骑我的小自行车,我叫上邻居家的晓晓一起骑,今天咱们把车子从姥姥家带回家好吗?”儿子推着他心爱的小车子仰起可爱的小脸对月如说。

      “好吧,待会儿咱们带回家,下午幼儿园放学回来,叫上晓晓去操场上骑。”月如抚摩着儿子的小脸,抹去脸上的汗。

      迎着黄昏日落中的晚风,海军开着刚买的五菱面包车,载着妻儿,载着儿子心爱的小自行车,奔向了小镇。月如透过车窗看着夕阳,夕阳柔和的光芒洒在广阔的绿色的田野,洒在她坐的崭新的汽车玻璃窗上,洒在路旁的树梢上,风吹着繁密的树梢,夕阳的光芒也随树梢摇摆着。一瞬间的风动吹醒了月如内心的感慨,她不禁从内心发出了喜悦的微笑。

      她想,是这美好的阳光裁剪着树梢吧,要不前些日子还光秃生硬的枯梢,在阳光的照抚下,已经生发出绿而密、细而软的柔稍了呢?这树梢还将继续被裁剪,直至变黄变褐变枯再变绿呢!抑或是这树梢裁剪着这万丈光芒吧,要不空而明的无形阳光怎么会变成细而柔的光线呢?这阳光也将一直被繁密的树梢裁剪呢,时而熠熠生辉,时而柔和浪漫,时而灰暗低沉,树梢就这样细心地把阳光裁剪成明暗不同的光线,来勾勒大自然的美好,勾勒人世间的美好。

      她想,这柔美的光芒也在勾勒着她的人生,勾勒着她充实的生活。

      他们披着晚霞,乘着晚风,一家三口乘车进了镇中校园。海军把车开进了车库,月如带儿子回家做晚饭。

      “妈妈明天要做公开课,吃了饭妈妈备课,你自己玩儿好不好?”月如对儿子说。

        “好,我画完画儿就看动画片。”儿子说

        “你备课吧,待会儿我给儿子洗涮,陪他睡觉。”

        夜深了,月如坐在写字台的台灯下,翻阅着教师参考书和课本,勾画着重点语句,在教材上批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继续备着课,把朱自清先生的《春》反复熟读几遍,直至课文内容谙熟于心,她开始精心编写教学设计,用钢笔细致地编写着导入语、提问语、学生活动环节,写写改改,反复改了多次后,直至自己对教学目标清楚了,对教学环节满意了方才停笔。

        天没亮,儿子还在熟睡中,还能听到海军的轻微呼噜声,月如就穿好衣服,悄没声儿地出了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坐在沙发上开始熟悉教学流程,轻声空讲着《春》,反复试讲直至胸有成竹。

        她放下教案,伸伸胳膊,舒展了一下身体,探头向外看,只见晨光已经洒满校园,一切都那么有生机。

      忽而听到儿子的叫声

      “妈妈,你在哪儿?”

      “来了,妈在外屋呢!”

      她利落地把书收拾好,开始忙碌着给娃穿衣服、洗脸、做饭、送娃上幼儿园。新的一天就在这忙碌的节奏中开始了!‍

《枣花香》41

王艳娟

    月如像往常一样,手拿教案教材,精神抖擞地走进教室。身着黑蓝色西服套装,小翻领上衣单排扣一扣,就将她修长的身材勾出了柔美的细条,裤子的棱线直直地从衣襟垂到脚面,穿一双白色蝴蝶结单跟皮鞋,走起路来两条腿显得更长,更觉精神百倍。马尾扎得一丝不苟,长长的秀发垂下随着她的疾速迈步而飘逸。酒窝悄悄地隐在沉默而严肃的脸上。

        当她蹬上讲台,习惯性地喊一声“上课”时,随着班长的一声“起立”,60名学生齐刷刷地从座位上站起,向月如道一声“老师好!”并深深地向月如鞠躬,月如激动而庄严地道一声“同学们好,请坐。”也许课前的这个气贯长虹的师生问候是教师一生中最得意的事吧,因为这简单的问候传承着中华民族尊师之道,也正是这问候的瞬间赋予教师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面对这群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学生,无论哪位教师都不能不庄严而神圣地进入教学中,在三尺讲台上完成教师“立德树人”的使命。

      今天的课堂特殊,特殊在教室走廊里坐满了市县的教育教学专家及领导,还有全校的语文老师。本就不宽敞的教室里挤满了人。听课的教师们手拿听课笔记一个挨一个侧身坐在木凳子上。静默地等待月如授课。

        窗外正是春暖花开之季,温和的阳光洒在教室里,教室里的一切却把这阳光蒸腾到炙手可热的程度。

      学生们全神贯注的学习状态,好似将教室里的空气拧成一股火焰,点燃了在场所有师生的学习激情,他们奋笔疾书地批注着阅读《春》的独特体验,记录着自己成长的痕迹,朗朗的读书声响彻校园,激昂地表达着他们对春的理解与热爱。

        月如娴熟地调控着教室里的60个学生,她用自己对《春》的感悟,来唤醒学生用敏锐的感观,去触摸周围世界的欲望,她引导学生畅游在花的海洋,聆听天籁之音,感受春的希望。她用自己的激情点燃学生热爱自然的激情。她就像那股火焰的发光点源源不断地给学生灌注着力量。

      公开课在余音绕梁的有感情地朗读中结束了,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月如心醉于《春》一文中炫丽而多姿的图画中,心醉于60名学生聚精会神的学习中。白色的衬衫衬托着她那微湿的面庞,就如一朵梨花纯而白净!轻舒一口气的同时,微笑像一股清澈的溪流沽沽地溢满两个酒窝。

《枣花香》42

王艳娟

        和煦的阳光将整个校园普照的亮亮堂堂的,校园柏油路两旁的柳树沐浴在暖阳下,好似刚换过春装的少女,娉婷柔美,日到中天时光线强了些,垂柳柔枝上的每一片新绿都亮晶晶的。

        月如慢悠悠地走在垂柳依依的柏油路上,心情舒畅而欢愉,她为她成功地授课而欢愉,为她能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对《春》的解读而欢愉,更为一班学生习得“以读代学”的阅读方法而欢愉。

        她抬头仰望蔚蓝色的天空,几只喜鹊略过柳梢“喳喳”地鸣叫着,好不欢快的鸟儿!

        一股醋香从食堂袅袅飘来,让月如才感到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早饭只喝了点稀饭,就上班去了,能一直支撑到中午的能量也许不是一小碗稀饭提供的吧,而是她对公开课的亢奋情绪。她对工作的这份热忱也许是来源于三尺讲台赋予她神圣的责任!

      食堂烟囱里冒着轻烟,吹风机的响声似乎比往日更响,好像想用尽它浑身的力气地火堂里的火吹旺,将大锅里的河捞面一鼓作气煮熟,煮它个浪里翻滚!黑师傅身着深蓝色大袿,围一个白色大围裙,在热气腾腾中挥动着大笊篱,在大锅里搅动着面条,面条在冒着白沫的面汤中翻滚着的。几次搅动后,他娴熟地接过学生递过来的饭盒,用笊篱捞一饭盒面,“啪”地一声放在菜锅旁,另一个师傅舀一勺烩菜后,学生自己拿起来锅旁的醋壶淋一股陈醋便顺着食堂后门走了。

        打饭的学生们排着整齐队伍,从锅口一直排到柏油路柳树荫下,像一条蜿蜒的七彩纽带。

        队伍中有个女学生身着红运动衣,脚穿白球鞋,手握白瓷饭缸,饭缸上印着彩色水果图案,这女生与后面的女同学不知耳语着什么,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她前面还有个高个子男生一边敲着长方形铝合金饭盒,一边高声对已打上饭的伙伴叫喊着,“在教室里等我!”,那伙伴搅动着饭盒里的面,还顺手往嘴里拔拉一口醋香喷鼻的面,答应着“知道了,等着你”,边吃边说从月如身旁走过。

        打饭的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从食堂后门陆陆续续走出三五成群手端午饭的学生,他们疾步离开食堂,有的回宿舍了,有的回教室了。

        她走过这个柏油路东侧的食堂,这个陈旧而显得有些沧桑的食堂,虽已破旧不堪,窗户已无漆色,瓦房顶在雨淋日晒中已有一片凹陷下去,但仍旧为镇上的娃娃们服务着,几步功夫后便进入了宿舍区。

        她看见儿子,在门口坡坡下的花池边,正兴致勃勃地和比他大一岁的晓晓一前一后骑着小自行车。儿子见月如回来,一个刹车停下,白色太阳帽下露出一副花儿一样的笑脸,儿子遗传了海军的双眼皮大眼晴,清澈而明净的眼眸里闪着灵动的光,他一跃身下了车子,飞也似得跑向月如,让月如抱抱他。

      月如俯身张开双臂将儿子揽入怀中,抱起他亲吻一下便放下来,母子俩手牵着手回家吃午饭去了。

《枣花香》43

王艳娟

      “月如,中午咱们去登赢楼饭店吃饭,有人请客。”彩凤边批阅作业本边说。

      “白马王子请客啊?”笑嘻嘻地问。

      月如正收拾着自己的抽屉。规整着零乱的教学资料,把废弃的旧卷子、旧笔记都往垃圾袋里塞。

      “是呢,他今天有空回来了,早就说请咱们一起吃顿饭,等会儿水草下课了我叫她。”彩凤兴奋地说。

        “终于要见庐山真面目了!呵呵!处了一段时间怎么样?修成正果了?”月如笑说着。

        “中午让你俩看看!我感觉还行吧!”彩凤停下手里的活,转动着笔说。

      一撂作业本像一座小山,彩凤把作业本收拾整齐,又迅速地将其从办公桌中间推到了墙角,心想,等下课了叫水草班的“政治课代表”给同学们发下去,继续做下一课的作业。彩凤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子空白试卷,准备下一节课对学生进行测试。

        “你俩都没课?”水草推门走进办公室。

        “没有,下节课准备测试一下。中午咱们三个一起去饭店吃饭。”彩凤手捏空卷儿立身站在椅子旁。

        “太好了!我早晨没吃饭,上了节课肚子咕咕直叫呢!是有人请客吗?谁请?”水草端起办公桌上的饭盒准备泡方便面吃。

        “县城的白马王子呗,呵呵”月如将椅子推进办公桌下,整整衣服准备上课。

      又笑说着“还吃什么方便面呢,空下肚子中午吃大餐去。”

      “不行,饿得厉害,再说不吃点怎么有力气帮彩凤相对象呢?哈哈”水草打开暖瓶的木塞子,往方便面里倒着开水,瞬间油包料包里的佐料散发出了香味,水草将饭盒盖子盖好。

        “那也少吃点呀,还泡一包,泡半包得了!”月如掀开盖子瞧瞧香喷喷的方便面说。

        “我这不是一人吃两人的饭么。”水草不好意思地说。

      “有喜了?”

        “有喜了?”

      彩凤水草异口同声地问。

      “那你不好好吃早饭,还用方便面充饥?”月如责问着。

      “我一个人也不待好好做饭吃,也不想吃灶上的饭,他休假半月回家,我好活了半月,有他陪我,给我做饭吃,真是幸福。现在他走了,留下我一人,我也不待动,凑乎着吃点,不过至怀孕以来老想吃胡萝卜和方便面。”

        “胡萝卜可以多吃,方便面可不行。我先上课去,你少吃点这,里面防腐剂太多!”月如叮嘱着水草转身去教室上课去了。

        “水草,我也走了,去咱们班测试,你少吃点方便面,我俩一下课咱们就吃饭去。”彩凤说完踏着上课铃声也上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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