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无法回味——观《人间世》之《往事只能回味》有感

因着《笼中鸟》知道了《人间世》，因为他们把镜头对准了各个医院里眉头紧蹙的病人和焦头烂额的家属，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因着疾病而变得不同。然而，这一次的《往事只能回味》，他们再次移焦，目光锁定在一群老人身上，他们都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人们称之为老年痴呆，随着病情的进展，他们的脑海中的记忆像被橡皮擦涂掉了，随着时间的递增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往事只能回味》,整个记录片时长不到一个小时，浓缩了部分阿尔茨海默病病人及家属的故事，最打动我的有三段，看完后至今记忆深刻。

第一章节：姐姐与弟弟，说好的相依为命，你却已忘记了当初的誓言。

姐姐田根娣80几岁了，住在精神卫生中心的三病区，常来探望她的大阿弟也已是耄耋老人，76岁的年纪，也已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年龄。弟弟在姐姐床前拉家常，讲述小时候的往事，讲述母亲离世时，13岁的姐姐说姐弟三人要一起，相依为命，互相照顾。年少时，姐姐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年老时，姐姐需要时，弟弟就在身边。当弟弟把姐姐带回家时，其实并未取得弟媳妇的认可。因为弟弟怕老婆不同意，直接把姐姐带回家，并未和老婆商量。日后的相处中，弟弟用诚心打动了老婆，让她接纳了患病的姐姐。镜头中出现的姐姐与弟媳妇的对话很有意思，弟媳妇叫姐姐，姐姐不让叫，原因是弟媳妇有白头发了，被叫姐姐会触霉头。也许从这样的细节，弟媳妇也了解了姐姐的病情，的确无法自我照顾了。当我看到弟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姐姐，弟媳妇挽着弟弟的手臂，三个加在一起200多岁的老人，一起走在绿树旁、花丛中时，看到的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幸福大抵就是这样吧，尽管粗茶淡饭，尽管清贫，却在生病时，依然有一双拉住你的手，无论多困难，都不曾放弃的手，让你感觉到疾病的同时，也感受到爱。

第二章节：父与子，小时候，你是我的参天大树，长大后，我是你的避风港。

这是一对来自东北的父子，父亲是来自大庆油田的第一代油田工人，儿子至今也生活在大庆，这一次之所以出现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病房，缘于父亲患了阿尔茨海默病。是的，这一病，让母亲与儿子2个月不分昼夜伺候在床前，结果，父亲的病没好，母亲也累倒了。于是，这一次来上海就医，也是儿子抱着新的希望前来。47岁的儿子不只是儿子，也是一个临近高考女儿的父亲，生活的重压同时压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屏幕外的我都感觉到了担子不轻，录制的过程中，儿子拿起白酒边喝边讲述，我知道，这是典型的东北人的思路，烦恼不会因喝酒而减少，但片刻的放松，也能给今后的生活重新注入新的能量。后来，父亲被带回了大庆治疗，方便母亲和弟弟能随时看到父亲。尽管疾病并未发生奇迹神奇般地好转，但好在有家人，让父亲生病的晚年并不孤单，还好，有你们在！

第三章节：老伴儿，我帮你做了最后的决定，你同意吗？

如果可以，吴老师很想问问阮老师，最后那一刻，你是怎么想的？直至阮老师离世，吴老师还专门跑到李霞主任办公室，她想问问：“我帮老伴儿做的决定，真的就是他的决定吗？”阮老师72岁时因肺部感染离世，离世前出现了呼吸困难，在决定是否插管时，吴老师犹豫了。16年的病塌生活，阮老师病了16年，老伴儿吴老师就照顾了16年，每天雷打不动地穿梭在医院和家里，只有在临睡前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感动于李霞主任独白里的那句：“每天都想着是否照顾好老伴儿、女儿以及女儿的孩子，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呢？”是啊，我们常常感动于自己的付出，感动于被身边人需要，也在这种需要里燃尽自己，却从没有时间停下来问一问自己，我累不累？影像里的阮老师出现时，已经表情默然，头始终偏向一侧，吃饭也只能吃糊状饮食，大小便不能自理。正如吴老师说，16年，照顾一个孩子，他也该读高中了，日子一天好过一天。然而照顾病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不如一天，这种再也无法燃起的希望，也消磨了照顾者的意志。可当选择不插管时，吴老师还是哭了，她抚摸着阮老师的脸颊，告诉他，你先去那边，我也会过去找你的。她不断询问：“你是不是相信我，我做的决定是不是遵从了你的想法？”是的，她想知道他怎么想？却只看到镜头里，阮老师顺着脸颊，流下了泪水。

年纪大了，意味着人生的阅历多了，经历得越多，对人生的思考也就越来越深刻。那些见过的人、遇过的事，都在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而阿尔茨海默病，让这一切都慢慢清零。那些留在记忆深处的人和事，都在记忆里隐藏得不见踪迹。于是，我看你满含泪光，有深情，有思念，有不舍，而你看向我的目光，是陌生，是无感。以前，我哭了痛了，你也感同身受。现在我痛了哭了，你再也无法感知。我们的世界，已没了交叉，往事，已无法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