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版的三国,就是一乐O(∩_∩)O~~~~)
话说不晓得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国某地某处,有三个小小的村子,一名魏村、一名蜀村、一名吴村,三个村子比邻而居,互成犄角之势。这吴村之中,却有一个大好的儿郎,姓周名小瑜,生得是鼻如悬胆、睛如点漆、长身玉立,娶的乃是同村乔大户的次女,村人唤作“小乔”的便是,这小乔却还有一同胞姐姐,乡里俱唤作“大乔”,大乔小乔生得都极是美貌。那魏村村长名孟德,最是附庸风雅的,平日里就养了一帮酸丁,几个帮闲,多爱些舞文弄墨之事,因听人撺掇,便在家中场院上建起一座小小的土台,取了个名字叫做“铜雀台”,对着一汪臭水塘,水塘之中却又养了几只野鸭子,植了几株柳树,孟德无事便与两个儿子在台上喝酒赏玩,日子倒也快活。
且说这一日,孟德喝了几大碗自家酿的土酒之后,就有点上头,因见旁边有乡人拿来挑草的木叉,便拿起来舞了一回,大声吟道:“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反反复复说了几遍,忽然轰然倒地,家人忙去看时,原来已经睡着了。
经此一事,二乔之艳名便传遍了魏、蜀、吴三村,把个周小瑜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提起一柄镰刀便要去找孟德父子算账。那大乔原是嫁给了吴村的村长,众人都唤作“孙大郎”的便是,原是个老成持重之人,死死的按捺住了,因道:“妹夫休要暴躁,你道我心中不恨?只是这般冲将过去,却也没有什么卵用,那孟德家中,总比你我多些田产衣帛,他家儿子虽是两个酸丁,却又有那些看家的、护院的、打短工的、扛长活的,少说也有几十人,我两个这样去了,不过是叫人家打做一顿臭死,提脚扔出来便了。”周小瑜切齿道:“孟德老匹夫欺人太甚,难道就这般算了不成?”孙大郎道:“他所倚仗者,不过是有两个臭钱罢了,你我若要报得此仇,却也需如此如此。”
这连襟二人便计议了,原来魏蜀吴三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也有个数百号,却没有一家豆腐店,孙大郎祖上本就是卖豆腐的,如今重操旧业,周小瑜便与孙大郎合伙,开起了一间豆腐店。因着豆腐块大量足,且方便快捷,一时村里人众俱来买豆腐,不过一年便开了一家分店,又过了一年,却又添了两家,招揽了很多本地的闲汉来帮忙,这吴村的日子便红红火火的过了起来。
这一日,却有蜀村的村长刘大,闲来无事,召唤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一唤关二,一唤张三,坐在一起喝点小酒。蜀村是有名的贫困村,向来都是吃朝廷救济粮的,谁知这一年大旱,赤地千里,朝廷也穷,救济粮一时没有发放到位,刘大就觉得日子有点过不下去,看看桌子上只得一壶没筛过的浊酒,三个缺口没牙的破碗,一碟黑乎乎的老咸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总得想个营生,吃上饱饭才好。”关二瞧瞧他大哥露着脚趾头的破鞋,又看看他三弟打着补丁的衣裳,他自己的一根腰带上已经打了五个结,也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是卖草鞋的,我是卖枣子的,三弟乃是个屠户,这三项也叫个生意,可是却做不下去啊。”张三端起一只破碗,一口干了,把碗往桌子上只一墩,那碗原就是脆的,这一下子便把个碗底也摔了下来,咕噜噜地掉到桌子下去了,他却也不管,把个破烂成抹布一般的袖子抹了嘴巴,大声道:“大哥、二哥,你我堂堂汉子,难道却被几个臭钱憋闷死了不成,那吴村开的豆腐店既好,我们便也开就是了——他既开得,我倒开不得?”二人一听,也觉得有理,当时就计议一番,那刘大道:“我听说豆腐乃是从淮南王刘安时所传下来的,正正经经有配方的,我虽是刘姓王族后裔,祖先还做过大汉镇的镇长,人家都唤我一声刘皇叔,但是却不晓得豆腐的做法啊!”这旁边却有一个老汉,村人都称作水镜先生的,袖着两只手,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闻言笑道:“要找豆腐的配方,又有何难,你只去隆中卧龙岗找卧龙先生便了。”三人闻听大喜,齐道:“多谢老丈。”
三人计议已定,便借了盘缠,收拾停当,去到隆中寻卧龙先生去了,这一打听,果然便有一个叫做卧龙岗的地方,几人又打听这卧龙先生,诸人都说不知,唯有一个小牧童笑嘻嘻地道:“什么卧龙先生,你说的必是孔小明了,那厮最爱睡觉,一睡总要睡个三五十日,你现在去寻他,还不晓得要等多久哩。”三人便从他所指,去寻孔小明去,只见三间草堂,门窗蔽旧,遥遥的就听见鼾声震天,果然是香甜的一场大梦,那刘大恭恭敬敬的,带着关二、张三在门外候了,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醒来。三人没奈何只得先回去,待到次日又来,那孔小明却还未醒,三人扫兴而返,直把个关二气恨恨的道:“我道是什么卧龙,原是这般的卧法!既然如此嗜睡,怎地不叫瞌睡龙哩?”张三道:“大哥,不如我等兄弟四马攒蹄将他捆了,就抬回家里去,叫他给咱们做豆腐,做不好时,便不给饭吃。”刘大兜头就给他一巴掌,骂道:“你这厮好生无礼,都是我素日将你惯坏了,你若不愿意去就不去,我只与你二哥去便了。”张三道:“两位哥哥都去,我这做弟弟的怎么能落后呢?”刘大道:“你既去时,便不得无礼,若是失了礼数,回去我扇你的大耳刮子!”张三唯唯诺诺的应了。
这三人便第三次来到了孔小明的破茅庐前,其时春已将暮,茅屋前却是一株桃树,开得如粉蒸霞一般,煞是好看,三人看了一回,忽听屋内鼾声一停,有人悠悠的叹了口气,曼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刘大喜道:“这方是我的卧龙先生。”孔小明大惊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刘皇叔,我这山间的野人,实在是失了礼数。”刘大看这孔小明,穿一身洁白如雪的鹤氅,戴一顶巍峨入云的帽子,摇一柄几根鹅毛扎就的扇子,端的是仙风道骨,看着不俗,便忙拜道:“我兄弟三人此来求见先生,为的便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故此请先生助我等一臂之力。”孔小明笑道:“想这三村鼎足之势久矣,吴村的孙大卖的是豆腐,你休看他年纪轻,孙氏豆腐坊已经历了三世,自是有底蕴的;那魏村的孟德,乃是天下第一的大大的奸人,当日里朝廷下拨钱粮,他却带了一班人,只把钱粮官拘在家里头,不给钱时,就是一顿嘴巴,故此油水都叫他一家得了,他这才买房置地,成了一方财主;至于阁下的蜀村,恕我直言,实在是穷透了的,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若要发家,必须如此如此,到时不说是你蜀村富得流油,就连三个村子都并作一处,光复你们大汉镇,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人都是穷怕了的,闻言大喜,便凑近前来,听孔小明细细说得一计,众人均赞大妙。那孔小明住在山里,每日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坐吃山空,也早想着找个合伙人一起办个项目,当下便收拾停当,下山去也。刘大只得三间破草房,漏风漏雨的,且家无隔宿之粮,上顿下顿都是野菜掺着老粗面的黑窝窝头,却定邀孔小明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孔小明感他一番知遇之恩,自是无不从的,不过三日,倒教跳蚤咬了一身的大包。
且说孔小明献计于刘大,却是瞄上了吴村的一个分店。前文书说过,那吴村的豆腐生意越做越大,已在三村之内开了数家分店,其中一店,就开在吴村与蜀村的交界之处,地理位置极其的要紧,取了个名字,便叫做“荆州分号”。这一日刘大梳洗停当,又带了孔小明,二人来到吴村拜访孙大郎,谁知孙大郎正与周小瑜两个在一处喝酒,刘大见桌上摆的乃是一坛烧刀子,一只油汪汪的烧鸡,一条煎的鲤鱼,一钵切成巴掌那么大块的牛肉,一碗炖得稀烂的肘子,烫面烙的油饼叠了一尺多高,便暗暗的咽一下唾沫,心道:“他娘的,若是老子有钱了,吃烧鸡也要买两只,一只自己吃,一只送予隔壁家的阿黄,省得那畜生见了老子总是瞎汪汪。”
那边孔小明已经深施一礼,温声道:“二位先生请了,久仰二位大名,特来此地拜望。”周小瑜见孔小明白衣飘飘,好一番仙风道骨,心下也觉向往,便连忙回礼,口中只称:“不敢不敢。”几人便分宾主落座,孔小明便道:“二位的豆腐生意是蒸蒸日上,我家村长也十分羡慕,也想着开上一间豆腐店,只是奈何没有本钱,我便对他说,那吴村的孙村长与周郎俱是慷慨信义之人,我们便与他借来一店也就是了,到时候四六分成,必不令二位亏本。”几人便嘈嘈切切,说了一回。
待他二人走后,周小瑜便与孙大郎计议道:“这孔小明也是身怀绝技的一位异人,据说上古失传的豆腐秘方便着落在他的身上,如今他既借店,我们便借与他,虽说损失点银子,却赚了秘方,岂不妙哉。”到了次日,周小瑜便亲去蜀村,将这荆州分店借与刘大,言明利润四六分成,刘大出管理,孔小明出秘方,关二张三卖苦力,周小瑜与孙大郎坐收干股,众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这蜀村的豆腐店便借着吴村的壳子上市了,那孔小明果是不俗,做出的豆腐又大又实在,人都说千滚豆腐万滚鱼,用蜀村的豆腐炖鱼,炖足了一个时辰都不会碎的,一时三村之中的主妇们口耳相传,都来买蜀村的豆腐,倒把吴村的豆腐滞销了,吴村的豆腐本是大店,剩的豆腐也多,拿来做了豆腐皮、豆腐干、豆腐乳、臭豆腐、毛豆腐、酱豆腐、油豆腐都卖不完,天气又热,豆腐馊得也快,一进吴村便闻到老大一股酸味,周小瑜本就是气性大的人,见状便气了个倒仰,幸得他娘子小乔温存体贴,把些话来宽慰他,却也每日长吁短叹。
这一日小乔去到河边洗衣,看到路边一爿鸡汤店,卖鸡汤的辛老汉正蹲在门口喂鸡,小乔因想,众人都说他这鸡汤能治心病,只不知道是怎样的治法,便走去一问,那辛老汉倒笑了,只道:“娘子只说你家相公如何了?”小乔细细一想,道:“也没什么,就是心里不舒坦。”辛老汉笑道:“大凡心里不舒坦,俱是想不开,凡是想不开的人,把我这鸡汤连干三大碗,必定通体舒泰,身轻如燕,比没喝之前还要精神千百倍。”小乔听他说得轻巧,便排出几串大钱来买了几碗鸡汤,拿个小小的瓦罐提着,待回到家去,便打发周小瑜喝下了,当天晚上,那周小瑜果然不叹气了,到了次日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又早起到豆腐店上工去了。小乔心里暗暗念佛不迭。
且说孙大郎与周小瑜因着蜀村抢了自家的生意,心中自是不忿,这一日便计议道:“该当如何把刘大狠狠的整治一番,方才出我等胸中这一口恶气。”周小瑜因道:“姐夫家中尚有一妹,还没有人家,不如就说要招那刘大为婿,待他来时,我们找几个人,用麻袋蒙了头,狠狠的打他一顿,他也不晓得是谁。”孙大郎笑道:“我那妹子乃是母老虎,等闲吃不得亏去,此计甚妙。”
一时计议停当,孙大郎便遣豆腐店中一个烧汤的二汉名叫吕范的,提了一包碎成渣渣的缸炉,又一包硬成石头的槽子糕,便到蜀村中提亲去了。那刘大光棍三十多年,闻听有人要给他当老婆,当下就乐得找不着北了,一迭声的只会说“好、好。”到了约定那日,孔小明亲自为刘大洗澡,直搓下二斤陈年的老泥,关二拿了柄门扇大刀帮他大哥把脸剃了,张三跑前跑后的,给他大哥穿上一身新衣裳,戴上一顶新帽子,脚上一双新鞋,雪白的底儿。孔小明拽了刘大细细叮嘱道:“孙村长和周郎本就不忿我们豆腐店的生意好,说要给你提亲,只恐有诈,你只需如此如此。”因教了一番话,又教他早早的去,当日刘大便起了个大早,花枝招展的,披星戴月,便往吴村相亲去了。
待刘大到得孙大郎的门首,一个人都没有瞧见,他叩了半日的门,才见一人走出门来,那人手提一柄菜刀,菜刀上血淋淋的,往脸上看面如桃花、眉如春山,端的是一位极标致的小姐。刘大心下忐忑,忙施一礼道:“鄙人刘大,孙大郎约我来此,不知可否相见。”那小姐摇头道:“我哥哥早起就出门去了,客人可稍候。”刘大听她称呼,便知道这是提亲给他的那位姑娘,闺名叫做孙小香的便是,留神细看,见姑娘生得甚美,心中也觉满意,因小心道:“姑娘在忙什么?”孙小香道:“昨天我哥哥下河钓了一条大鲤鱼,我想料理干净,谁知道那鱼怎么杀都不死的。”刘大挺胸凸肚的一笑,道:“这有何难,都交给我便了。”说着接过菜刀,走入灶房,一时刀光飞舞,鱼肉如同雪片一般纷纷落下,端的是好一道水晶脍,刘大有心显示,又取了抹布水桶,他胳膊本照常人要长些,做这些家务活计更是顺手,把个烟熏火燎的小灶房收拾得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沾,方用袖子揩一揩汗水,憨憨一笑,那孙小香一看,只觉得心头一跳,暗道:“我自幼便不擅蒸煮,这刘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端的是把好手,且又是蜀村的村长,我哥哥已是吴村的村长,那魏村的村长倒是个老头儿,纵观三村之中,倒也再不曾有这般好的夫婿了。”当下芳心可可,已经暗暗许了刘大了。待孙大郎与周小瑜计议定了,带了一班帮闲伙计,并着街上几个钱雇来的闲汉,提着麻绳口袋棍棒等物来时,孙小香与刘大已经双双不见,孙家厨下一个又老又瞎的妈妈拄着拐杖走出来,道:“大姑娘跟人出门去了,说是要看星星看月亮——我是老了,是想不通的,星星和月亮有什么好看?”唠唠叨叨的,说个不住。哪知周小瑜闻听此言,那一气,又是非同寻常,强撑着回到家里,就躺倒在床,到了晚间又发起烧来,热得火炭也似。
小乔心道,这病又是从心里不自在上得的,还需喝几碗鸡汤,便去到辛老汉处,又买了鸡汤来,服侍周小瑜喝了一回,谁知周小瑜这次病势汹汹,一连喝了三日,方才痊愈,因拉着小乔的手道:“第一次喝这鸡汤时,只觉得通体舒泰,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张开,天上地下,数我最通透,数我最豁达,谁知道喝得多了,就觉得腻味得慌,喝得我都快吐了。”小乔叹道:“总归还是管用的,便多喝上一点,也是无妨。”
且说这边周小瑜与孙大郎在家中休整不迟,那魏村之中却出了一宗故事。原来魏村的村长孟德有两子,长者名曹大,幼者名曹二,二子均爱些舞文弄墨之事,因他家资豪阔,便也不事生产,只爱指着山指着水并着村头的两只鹅吟两句歪诗。这魏村和吴村本是世仇,为着两亩地,已是打了好几年,寻常都是吴村吃亏,谁知这一次蜀村却来拉偏架,孔小明出的馊点子,又放起火来,烧了魏村的一片庄稼,又敲破几人的头,一个个熏得咸腊肉也似。孟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手都抖了,一头滚在泥地里,一叠声要死去,幸得他家丁护院众多,死命拉住了。孟德愤愤,便命二子以此为题作诗去,曹大迈着四方步子,摇头晃脑的憋了半日,方吟道:“雄兵百万集荆襄,誓与苍生做栋梁。”吟到此处又接不下去了,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那曹二着急,他肚才好,口又快,便续道:“有朝一日火烧起,哭爹的哭爹,喊娘的喊娘。”孟德大赞说好,自此,便更是喜欢曹二,心心念念,要把自己的一点老底都给了小儿子。
这曹大曹二兄弟,本都是风流自赏惯了的,就中曹大身材肥胖,生得也不讨喜,那曹二却是白面堂堂的一副好相貌,且他身材瘦高,又爱穿白,每日家白衣飘飘的走在乡间土路上,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村东头又有一条小河沟叫做洛水的,某一日起了雾,他是近视眼睛,又有点散光,硬说在那干河叉子上看见了仙女,给做了一篇《洛神赋》,那小河沟便成了旅游景点,四面八方来看的人络绎不绝,孟德数钱数得手软,自然更喜欢小儿子,曹大便更是嫉恨。
这一日孟德家中吃了几杯酒,又去铜雀台上吹了半日的风,他年迈之人,便有些受不住,到了晚间浑身发烫,且头疼欲裂,家人忙请了大夫来,这大夫名叫华佗,生得瘦瘦高高的,一部山羊胡子,因摇头晃脑的道:“村长这病,乃是‘头涎’引起的,想要治好,必须用利斧劈开脑袋,我把那物取出来,病自然就好了。”孟德虽在病中,心中还明白,怒道:“劈开脑袋我还能活吗?哪里来的庸医误人,快快打了出去!”家人手持棍棒,一路把华佗赶了出去,孟德却尤不解恨,大声道:“把他赶将出去,以后不许在我这魏村行医。”华佗闻听,倒是伶俐,趁夜卷了个小包裹就跑了。
这华佗本来就是个穷郎中,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便也不敢走远,因着蜀村是个穷村,最是不招人注意,便悄悄找了间房子住了下来,房前屋后种瓜点豆,业余卖药行医为生。看看春天就到了,村人都去山上砍柴,关二与张三也一并去了,谁知一不小心,关二便叫一条五步蛇给咬了,五步蛇毒性极烈,这一口咬在了胳膊上,眼瞅着黑气上延,一条胳膊肿得硬邦邦的,张三大哭,把一张大嘴咧得好似瓢儿一般:“二哥啊,你可不能死啊!”关二本是丹凤眼睛,寻常看着都是似睡非睡,这时候着急,便瞪得铜铃一般,怒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快快背我下山,去找郎中来救命。”张三本来是个粗莽汉子,因着关系他二哥的性命,便精细起来,心道:“这一条五步蛇咬了,走五步人就死了,若是多咬几口,岂不是就能多走几步。”当下抓了几条蛇来,又把关二的身上咬了好几口。关二肿得浑身都硬了,四肢直撅撅的挺在那里,连个手指头都动不得了。
张三见他二哥昏厥,更是着急,脚底仿佛装了风火轮般,一溜烟的把关二径直背去华佗家,华佗捋一捋山羊胡子,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兄台中的是毒,需要刮骨,我有祖传‘麻沸散’,专门用于各种外伤手术,不疼不痒安全可靠无毒副作用,睡梦中就把手术做了,兄台用上一剂?”张三瞪眼道:“你这老儿絮叨什么,还敢在三爷爷面前耍花招——原来我卖肉的时候,还妆个祖传的大疮专治祖传老中医哩!”华佗无法,只得取了刀来为关二放血,刮得骨头嚓嚓响,把个关二疼的死去活来,因着中毒,舌根子都是硬的,却也喊不出来,华佗倒赞了一声:“真硬汉子,居然不吭一声。”那关二被包了浑身的白布,直挺挺睡在床上,好歹命是保住了。
这蜀村的豆腐生意便只刘大一人打理,却又有孙小香在一旁帮忙,这位孙姑娘不善家务,倒是外面的一把好手,且又泼辣能干,荆州分店蒸蒸日上,孔小明又趁机推出了杏仁豆腐、玉子豆腐、琼脂豆腐、鲜花豆腐、精油豆腐等诸多新口味,那豆腐店整日人来人往,红火极了。“荆州分号”生意红火,倒把吴村的几家豆腐店的生意都给抢了个大半,伙计们整日里无精打采,店门口门可罗雀,这一日周小瑜在荆州分号门口瞧了半日,因心中思忖:“荆州分号如今可是还在我吴村的名下,不如教大郎收回来便了,不然倒把我家的生意都抢光了。”想着便向着孙大郎家去了,刚到得门首,就见孙大郎、大乔二人笑嘻嘻地,送了孔小明出来,周小瑜待他摇着羽毛扇走远,方才现身,问孙大郎道:“他来此怎地?”孙大郎红光满面道:“哈哈哈哈,我那个母老虎一般的妹妹终于嫁出去啦!我把荆州分号给她做陪嫁!”周小瑜一听这话不对,因问道:“如何说?”孙大郎道:“孔先生来给小香说亲,我一高兴,便把荆州分号做了陪嫁,给了蜀村了。”那周小瑜闻听此言,向后便倒,这一倒,有分数: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众人只道是天气炎热,中了暑了,便乱纷纷的把周小瑜送去家里,就中小乔明白其中缘故,待众人都走时,垂泪道:“郎君啊郎君,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厚道,也有人狡黠,有人敬你爱你,亦有人欺你害你,那好人你便好好的待他,那坏的你便想了办法整他治他,他教你不舒坦,你也教他不好过,他给你一巴掌,你便还他一脚,他使手段、下绊子,你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了,凡事俱有办法,你想忍便忍,不想忍便不忍——想来孔小明不过是个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教小香妹子拿了擀面杖打他一顿、两顿,跟着饭点儿一天打三顿,外加个夜宵跪搓衣板——又值得什么,你又为何自苦呢?”周小瑜道:“娘子啊,你这话可与鸡汤不合啊。”小乔哭道:“还说鸡汤,你都喝了一缸下去也不见起色,就不合了又怎地?”哭哭啼啼的,把个盛汤的瓦罐也给砸了。周小瑜叹道:“娘子啊,想我周郎,一生磊落,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凭自家本事立身于世,你孔小明摇个羽毛扇子又有什么了不起,若要争时斗时,便都划下道道来,又为何使些小人手段,连环诈数,教我好有一比啊……”,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啊。”大呼三声:“天呼天呼,既生瑜何生亮。”那一日后,病势愈发沉重了。辛老汉正来取瓦罐,因见碎了,小乔不好意思,辛老汉倒笑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鸡蛋从外向内打开是破坏,从内向外打开就是生命,多谢小娘子都替我砸了。”也不教赔钱,喜眉笑眼的去了,好比捡了块大金砖也似,倒把小乔吃了一吓,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他家的鸡蛋,心中惊疑不定。
且说周小瑜在家中将养,那边魏村之中却又有事。原来魏村的村长孟德头风发作,一病不起,居然去了。那曹大素日里就是个有心的,早就暗暗串联了家下人等,待到孟德咽了气,把些谷仓米仓柴房仓库鸡舍羊圈马棚的钥匙都拿在了手里,又收拢了帐房,那曹二本在村口的一片臭泥塘中吟诗,早上出去,晚上家就没了,曹大带了一群人拿着铁锨锄头镐把一阵乱打,把个白衣飘飘的曹二公子打得抹布也似,登时就叉了出去。曹大的母亲卞氏闻听走了出来,哭道:“阿大啊阿大,我与你阿爹只有你和阿二两个儿子,你们两个一奶同胞长大,你爹年轻时候不顾家,跟袁家大郎两个偷看新娘子,教人家打得稀烂,我一人带你们两个,烤一个红薯掰两半,你一半他一半……他就是个烂读书没用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你把他打了出去,他根本就没有活路,如今你阿爹已经去了,我眼看也活不长,你还是把他找回来罢,这样,就算我死了,也就瞑目了。”曹大听母亲如此说,心中虽然不情愿,到底差人把曹二寻了回来。
那曹二已经在破庙中睡了两夜,本来飘逸柔顺的长发乱蓬蓬地,脸上不晓得蹭的什么,黑乎乎的一片,手指缝里都是泥,曹大围着他走了一圈,心道:“这小子也不过如此嘛,瞧这不洗脸的样子,比我还丑。”便清了一下喉咙,昂然道:“人家都说你的肚才好,能做诗,那我便许你走七步,做上一首诗来,我与你既是兄弟,那便以‘兄弟’为题,却不许带出‘兄弟’字样,若做得出来,我便给你一口饭吃。”曹二没奈何,点头应了。
当时那场院的土地上正砌了大灶,上头架了大口的铁锅,铁锅里煮着黄豆,预备着待会捣烂了做大酱,灶底烧的却是豆苗秸秆,杆上还挂着干豆荚,火光熊熊,烧得锅中“哔哔啵啵”一阵乱响,煮得一阵豆香,曹二饿了两日,闻见这气味,又见曹大吃得脸上油光光的,胃酸连着心酸,不由得眼圈一红,便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正好七步,诗已完成,那曹大风流自许,倒逼出了一汪眼泪来。自此,便把曹二养在家中,只一宗,不准做诗,第二宗,不许穿好衣裳,这两宗便生生把个浊世佳公子给毁了。曹二每日破衣拉花的趿拉着破鞋片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悲悲切切的蹲在墙角画圈圈。曹大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处吟诗作对,又勾引人家小姑娘,一时众人都说,这才是文采卓然的一代佳公子啊!
那边周小瑜病入膏肓,三五日水米不曾打牙,灌的那些鸡汤都流了出来,把个小乔哭得是肝肠寸断,众人见了,都怕是不好,大乔悄悄的对小乔道:“不行便给他备下吧,且冲一冲。”小乔含泪应了,孙大郎、大乔,连着刘大、孙小香,因是姻亲,都来帮忙料理,这一日孔小明听说,摇着鹅毛扇子,迈着四方步子,翩翩来到,因叹道:“周郎啊周郎,你既聪明绝顶,为何又要钻牛角尖呢?你要学会淡定、安然、从容、优雅,要学会包容、博爱、宽容,世界这么大,你还要去看看,你若善待生活,生活也便会善待于你,岂不闻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乎,又不闻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哉。”那周小瑜虽然不能说话,心中却还明白,昏昏沉沉的睡到晚间,忽然张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鸡汤还有没,我这已摸到了鬼门关的人,忽然又想一口鸡汤喝。”小乔大喜,忙把辛家老汉的鸡汤给端了一碗过来,好歹灌下去几勺,待到半夜,就听周小瑜喉咙之中呼噜噜一片响,却是一口气通了,华佗来瞧过,因道:“无事了,可日日喝些鸡汤,滋补将养,也就好了。”
自此,周小瑜便一日好似一日,不过数日,已是恢复如前。那周小瑜好了之后,便与孙大郎计议,把几爿豆腐店都关了门,改行卖鸡汤,生意居然一日好似一日,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