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长鸣一声,渐渐停靠,南西拖着笨重的行李,艰难而缓慢地走到了7号车厢门口,列车员伸手示意她拿出票来,南西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火车票拿给列车员。 列车员神情恍惚的接过票,看也没看一眼,就还给了南西。
南西准备将行李箱提上火车,可火车离站台的台阶太高,她使出浑身力气也觉得困难,才想到让周围的人帮忙,结果放眼望去,月台上空无一人,连刚刚检查她车票的列车员也不知所踪,只有蒙灰的白炽灯,泛着微黄,照在有些破旧的站台水泥地板上,投下些若有若无的影子。
南西背后忽然泛起十足的凉意,觉得有些害怕,再一次用尽全力将箱子提了起来。
她紧张地抬手看了看表,凌晨2:45,才推着行李箱,缓缓走进了7号车厢。
车厢里的灯光明亮,安静异常,只零散的坐着几位乘客。她又拿起车票看了看。确认了自己的座位是23号。
路过一位低着头看报的老人时。南西的手机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立马弯下腰去捡。 却看见老人的脚下,有一大片湿濡的血迹。那血迹好像就是从老人都身体里流出来的一样。
她抬头瞧见老人苍白的脸,浑浊并泛着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报纸。南西吓了一跳,慌忙拾起手机号机,走到23号,坐下。
列车响起了咔嗒咔嗒的声音混杂着金属的厮磨声,开始缓缓的行驶了起来。
南西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她惊慌失措地抱紧双臂,她感觉很不对劲,大着胆子再看了看周围,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她对面,闭着眼睛,肚子上的肥肉跟着呼吸,一起一伏,她见她面露血色,还有呼吸,才轻轻松了口气。
车厢头,1号2号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母子,也都闭着眼睛,母亲抱着儿子,互相依偎着,隔得有些远,南西,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只觉着,那位母亲的嘴唇异常红艳,在这暗夜里刺目惊心。
南西又看了看手表,凌晨3:20突然,火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她忙看了看窗外,依着月光明,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山区,风吹动着窗外的树林。树木的影子在车轨上显出群鬼乱舞的情景。
她害怕极了,慌忙转过脸,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坐到了她身旁。
还未来得及辨别这人的好坏,意外就发生了。
“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吓了她一跳,她忙去看窗外。
一张狰狞的脸,就贴着,离她近在咫尺的窗户上,那是一张女人的脸,长长的头发有些粘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那女人张着血盆大口,像是极力想要撞开窗户爬进来南溪一下子惊叫了出来。
“啊!”
抱住了旁边那人的胳膊,那个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连忙护着南西,走到了对面坐下。
“你怎么样了?”听着头顶前来询问声。
南希才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睁开眼。抬起头才发现,那是个面容极为清秀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她,南西才连忙松开了手。
“抱歉,失礼了”
兰溪突然想到刚刚那一幕,恐怖的事情,转头看向对面的窗户,列车已经行驶了,起来。窗外已经不见,刚刚可怕的女人,兰溪擦了擦眼睛,定神再看了看其她的窗户,还是什么都没有。
心里涌现出无限恐惧。
忍不住转头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低声询问道“你也看见了吧?”
“嘘”
对面的中年男人把突然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这时,一位女乘务员推着推车,沿着走廊道,慢慢的走着,路过三个人的旁边时南溪,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推车上面,摆满了整颗整颗的人头。
男男女女,血肉模糊。
刚刚窗外的那个女人的头,赫然在其中,推车,一共四层层,下面三层,放着分割的四肢,和器官。
终于等到乘务员走了过去,南溪,才憋着眼泪,干呕了起来。
对面的大叔皱着眉头“姑娘,从现在开始,不要多说,也别多问,只管睡觉就好。”
南西恐惧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年轻男人还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南西只好紧紧闭着她的双眼,把身体向旁边那人靠了靠,只有感受到一点人的温度,她才觉得安心些。
旁边的人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的说了声“别怕”。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仿佛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那么长。
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削尖的下巴,紧闭的双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南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别说话,也别再挣眼。”那个人冷冷地对她说,语气里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南西靠着他,觉得十分安全。心中腾空升起的这份安全感,包裹着她的恐惧,兰溪渐渐的沉睡了下去,那个陌生的男人,才转头看着她,带着近乎心碎的表情,望着她,流下了大串大串的泪珠。
“你认识她?”对面的大叔,见小伙子流露出这般神情,忍不住好奇地问。
男人没有看他,但一切都已说明,“她可是生人 ,过了幽冥河,即便不死,也是不可能回去了。况且……”
“知道,所以劳烦您照看一下她”年轻男人突然一脸认真的转头看着他。
“你要去做什么?”
“送她离开。”
“哎。”老中年大叔不由得叹气了,南西此时,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也在这辆绿皮火车上,上面有很多的妖魔鬼怪,有一个人,却一直拉着她顺着车厢,往前跑,那个人说,列车很快就到家了,南西想问,你是谁?哪里是家?
但她好像被人点的哑穴一般不能言语。
他们跑着跑着,忽然前面的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微笑着对他说“我们到了。”
绿皮火车也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南西不知道,他说到了的意思是什么意思?。直到画面转换,那个男人带着她跳下了火车,指着半山坡上树立着的一座楼房。
“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家了,南西我们走吧。”
南西看着那座在月光中泛着点幽光的别墅,明明那么陌生,心中却无限向往。
快两人走进了别墅,那个男人对南西说“南西把菜洗一洗,我做饭给你吃。”
那是个十分甜美的梦,南西走过去,从后面环住那个男人的腰,脸靠在他的脊背上,那种难以名状的安全感和甜美,让她忘却了之前,遭遇的那些灵异事件。
但梦终究要醒的。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大叔走到南西身旁,使命摇他的肩膀。
南西见是那位胖大叔,才立刻醒了过来,只是她发现旁边的他已经不知去向,油然而生的一种恐惧开始慢慢加深。
“大叔,怎么了。”
“姑娘,顺着七号车厢一直往前走,那个。小兄弟在等你,路上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停下,只管往前走。”
“大叔,为什么要去,是有什么事吗?”
“别问那么多,你快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南西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让她一个人趟过这充满恐怖的火车,打死她也不敢。
“别犹豫了,你只有十分钟了。”
南西面露难色地看着他“大叔,你不和我一块走吗?”
“我要在这里等人,你快去,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胖大叔急得,拉起南西就把她推了出去,南西没有办法,只顾拼命往前跑去。
想起之前经历的那些,她实在太害怕了,两个眼睛 都不敢同时睁开,只能半闭着,一遍看路,一边往前跑去。
刚跑过第三节车厢,突然有一双手拉住了她的双脚,把她死命一扯。她失去重心地向前倒去。
“啊”她很狠狠得倒在了地上,疼痛使她痛苦的叫出了声。
但更糟糕的是,她感觉那双拉着她腿的东西,把她一一点一点往后拽。一双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双脚。
她忍着疼痛往后看去,那是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女人,一双手血肉模糊的双手拉扯着她的脚,整个身子缓缓向后挪去。头抬得很高,只是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南西被巨大的恐惧侵袭着,她知道,如果她不摆脱她,便会有她无法估量的后果。
她双腿用力一登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踹了下去,她又连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忘了已经过了几节车厢,人在巨大的恐惧中,仿佛记忆都开始出现了些无征兆的乱码。
突然乘务员笔直地站在车厢门口,南西吓了一跳,心想坏了,她果然还是逃不过死,很快就要成为那群被肢解的人中的一个了吧。
她停住了,害怕极了,随手找了根类似棍子的东西,准备和她一搏。乘务员却在那一刻倒了下去,化成一摊血水。
南西正诧异,才看见乘务员身后站着的那个年轻男人,手里握着把短刀。
南西忽然想起刚刚的梦,眼前这个人,和梦里的那个,为何如此相似,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南西,快点,没时间了。”
那个男人冲过来,一把拉起纳西就往前跑去。
“等会儿,河水的漩涡一直往上游,记住一直往上游。”
“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不回答她只顾,一直往前跑,直到他们在一个大玻璃门口停了下来。
他忽然伸手,一把把南西拉进来怀里。
“别再找我了,如果下一世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南西 瞠目结舌的被他抱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为何如此渴望这个拥抱。
南西刚准备环保住他,那个男人便一用力,将她推了出去,她挣大眼睛,眼看自己要撞到在身后的玻璃门上。
但是,她却并没有撞上门,而是整个身子穿过去。
完全进入了水里。
……
“世人都说先生万事通晓,可否解我一惑。”
“老夫,闻酒听玲而来,故是这酒香醉人,铃声悦耳。”
“我想见一面我的已故丈夫。”南西将“已故”故意发得轻微。
“又是一位痴情的女子。”
“午夜十二点,雾漫炎湖,时空错位,你带着遗体去往那里,等待一辆火车,上了那辆火车,你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但是阴阳相隔,与亡灵相见,本就有违天道。炎湖水混,寒气入体,你将看到世间万般怖景,当你踏上车站的那一刻起,你人世的记忆会短暂消失,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这样你还愿意?”
“只要见一面就好。”
“明知未果,终寻果,姑娘,莫要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你此去便是命悬一线了啊。”
……
片段对话在她脑海里浮现,原来这就是万事通先生说的火车了。
这时她才完全醒了过来,拼命游到刚刚那扇玻璃门前。
却怎么也拍打不开。
她看着薄言双手贴在门上就站在那里,流着眼泪,她高兴坏了,她终于见到了他,想说一句“薄言,我们一起回家吧。”
结果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气泡,在水里,她根本说不了话,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去拍打窗户门,期待能有奇迹发生,这个门能再一次让她的薄言也出来。
薄言看着她,死命捶打着窗户,只好说“南西,没用的。”
南西读地懂了他的唇语,没有办法,只能双手触摸到他的手停放的地方,脸颊紧紧贴在窗户上。
南西知道,他们又要分别了,这一次,再也无法相见了。只能这样 的方式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这时火车突然响起了鸣笛声,像是一道催命符紧紧掐住了南西的脖子,马上就要发动了,南西惊恐的看着玻璃另一边的薄言,拼命摇着头。
薄言,咬破中指,玻璃上写下“好好活下去。”
南西见他嘴唇微启,说了句“儿子需要你。”
在那一瞬间,火车便像光束一般消失在了她眼前。
她的大串大串眼泪混进水里,在这漫无边际的水底散发出强烈的痛苦。
“薄言,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一天一秒,都不要你离开。”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狮吼着,但是永远等不来回应了。
她只能顺从着薄言的话,一点一点向上游去。
等到她爬上岸的时候,这里不是她之前等车的地方吗?
但她顾不得多想,立在炎湖边上,回望着炎湖广阔的湖面。
莫大的悲伤一直席卷着她,她看着旁边自己的箱子,才慌忙把它打开,把薄言的尸体平整地放好,理了理他的西装。
她也躺在了他旁边,伸手在黑暗中拉住了他的冰凉的手。
她抬手借着路灯的微弱余光看见时针指向2,是2:45。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却永远也忘不了,薄言在玻璃门那一边痛苦的眼泪。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那么难过。
“薄言,我们再等一次日出吧!”
风轻轻吹着,在黑夜里显出些别样的温暖来。
等到南西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她的儿子见她醒来,在她床头探着小脑袋,大叫起来“妈妈,妈妈你醒了啊。”
“儿子需要你。”此刻薄言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眼前。
他的丈夫已经死去五天了,他的儿子也已经四岁了,她该为他撑起这个家,毕竟要在这个家生活下去,还得费些周折。
南西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一脸宠溺地说“妈妈没事儿。”
薄言,我会好好活着的。
我曾做过一个美梦,梦里,你围着围裙为我做上一桌美味,我轻轻抱住你,真实而又温馨。我不能决定生或死,但只要有你的这些片片光景,我都熟记于心。
——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