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闹剧

这些年,周老大在城里发了迹,在小城有别墅两套,据说手头捂着的商品房还有若干套。

周老二跟着周老大混,周老大吃肉他喝汤,周老大吃饼他捡渣,也落得个油头肥耳,金盆钵满。

周老二忽然撂下工作,下乡翻砌老房子了。

周老大和周老二的房子紧挨着并排而立,周老大的房子在左首,周老二的房子在右首,他们两家共用的一道山墙。周老大的是两层楼房,周老二的是一层平房,周家二兄弟的差距,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拉开了。

三十年前,周老大的二层楼房在庄上可是鹤立鸡群的,现在,周围都是小洋房,周老大的老房子成了鸡立鹤群了,周老二的,则像只有气无力的瘟鸡。

三下五除二,周老二的老屋拆掉了,周老二站在残砖乱瓦上,两手叉腰,心中激荡着雄起的豪壮。

张老太拄着根拐杖,颤巍巍地过来了,对周老二说:“周家二娃,我们做多年老邻居了,一直是你家在前,我家在后,前低后高那是老规矩,我不喜欢玩阴的,现在把话交代在前头,砌房造屋是件欢喜事,不要到时候怪我这个老太来寻事,闹得大家不开心。"

张老太嗓门不高,却句句有力,敲得周老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老二的蛮性上来了:"这辈子,除了亲娘老子,我周老二还没怕过谁!叫你声婶子,是敬你这么大岁数了。我在自家老宅基上砌房,关你什么事?"

张老太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人,可也是经历过雷雨闪电的,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年龄不是白增的,白发也不是白长的。她不急也不恼,慢慢坐下来,坐在一排垒起的砖块上,不紧不慢地说:"反正我一大把年纪了,也活够了,今天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看你家这房子怎么砌?"

蛮的遇上横的,这横的还是个不怕死的,周老二也没辙了,只得停工,骂骂咧咧,图个嘴上一时的快活。

事态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可控了,张老太每天日出而来,日落而回,一日三餐自有家中小辈送了来。太阳遇着阴雨天还偷个懒,张老太比太阳勤快,遇着阴雨,在残瓦断砖上放把椅子,椅上支把大伞,张老太躺在椅上闭目养神,周老二吹过来的冷言酸语,在张老太耳朵边无力地打着圈圈,根本进不去,挠痒痒般,在满是褶子的脸上轻挠一下,张老太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冷战到第五天,周老二信心已失,张老太也感到身体吃不消了,继续下去,将两败俱伤。

下午,一辆奥迪缓缓驶入村庄,周老大从车中走了过来。

周老大看一眼山墙,再看一眼拆下的残砖,大惊失色:"你拆你的房,怎么把我们两家共用的山墙给拆了?……”

周老大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指着周老二的鼻子痛骂一气,周老二哈腰垂头战战兢兢,一阵风吹过,一旁的张老太感到浑身寒滋滋的,不觉打了个冷战。

周老大这时也看到了张老太,他问清了原委,又将周老二大骂一顿,周老大当场表态:周老二的房子还是只砌一层,绝不破了老规矩。

周老大亲自把张老太搀扶回了家,还送了厚礼登门替周老二赔罪。

周老二的新房子果然只砌了一层。周老大家的山墙被拆了,原来的房子成危房了,只得整个拆了重砌,顺便砌成了个二层小洋房。

周老大的小洋房在村中又变成鹤立鸡群了。

吃上梁酒时,周老大真诚地敬了周老二一杯,周老大一家的户口早迁到城里去了,本没有资格在村中翻建老宅的。

周老二将所有委屈和辛苦一饮而尽,导演满意就好!自己也是超值了,所有砌房和装修费用,都是由周老大承担的。

一出闹剧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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