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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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雨过天晴。

云是白的，天是蓝的，这真是少见的好的。就差一个一起被阳光射一脸的人儿了。或是有个连体婴也好的，不是有如我一般的眉目，而是能对付着说道一会半会酸腐胡话。

当然是没有的，世人皆无趣浅表而碌碌。大概沈从文疯魔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

不知是一向如此还是本来如此，世人聊天多是搬运。今天我做了什么，看了什么，听了什么，不好，不坏，简直耳瞎。我是不大喜欢这般说谈的，不喜欢混混唾沫转发这些那些，也不喜欢别人从我耳里塞个谁又喜欢谁。太过于简短而迅速，像是一种告知或是炫耀。眼睛盯着屏幕是ctrl+c，嘴巴朝我吐来ctrl+v。我完全不想知道你刚刚在哪上的厕所用了多少纸，洗手怎样搓揉。

最不经脑的新闻评论，说道起来也比这好些。

所以总不愿跟人聊天，所以总不得有人聊天。

但其实我喜欢聊天，喜欢打上个人标签的那种。深深浅浅地去谈一件事，一种态度或是一件内裤。事不论大小，但得说出朵花来。最差好坏得说出个是淡蓝淡蓝的好，还是痒痒痒痒的坏。虽是你说的，但你得问我，我不胡乱应和，也得抓抓脑子想，然后给你个至理名言。你再回一句瞎几把扯，聊天的趣味就出来了。这在西方该叫做辩论。

西方人喜欢辩论，他们说中国人没有辩论，所以没有哲学，没有法律，没有道理，没有深浅。我向来是不服的。中国人最喜欢讲道理。你去网上看看，随便一个事件，哪哪爆炸，服不服老太太或是明星出轨；笑骂的，哭骂的，横着骂的，竖着骂的，热闹得不行。可你真认识这些人，去跟他说几句话，他就只会说，昨天看个新闻，有个地方又炸了，啧啧啧。

啧啧完了呢？

就讲完了。

谁当着人脸骂呢，显得素质多低。可素质高的话也讲不出来，就只消啧啧啧啧了。

所以我喜欢跟有素质的人聊天。

不是说话温声温语的，从不说“你忙吧，我吃柠檬”这种乖癖话的呆人。该骂爹骂娘的时候，祖宗三代也骂得着。但总得说出点味道来。有素质的人，他不单是骂，他能骂出道理经验或是趣味来，趣味尤为难得。他说老太太吧，他也不说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这都是别人说过的，没大意思。他只消说这撞的姿势，这倒的位置，怎得不对，要他来，他该怎么着怎么着。随口得引几句经典，是倒拔垂杨柳，还是醉跌三步拳。讹人的时候，眼泪怎么着去挤，空口无凭的瞎事，头头是道地嚷嚷，你就觉得这泼猴，好生调皮，浑身一股欠揍味。边咒骂着，又忍不住笑出来，下次还想听这人掰掰。他还问你，你说是涂点青色装肿呢？还是拧巴胳膊装瘸呢？

你只消回他装你的猴孙子吧，两个必是都要笑成狗的。

这就所谓有素质的人。

不对，该用素养才是，顶有素养。

这般高人现在却是难寻了。

真要找呢，倒也有。

随便溜个小学里逛一圈，个顶个皆是。初中里看看，甚至更加老道起来。

只是到了高中忽地少了许多，至于现在周围这糟糟杂杂的成人堆里，却是一个难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