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k小姐

 k是我在香港的室友,我第一次见她是她招室友,我应招来看房,小区门口抬眼就看见她:穿着一身吊带连衣长裙,涂了个大红唇,头发高高挽起---如果两个性取向正常的姑娘之间也有一见钟情之说,那我对k就是实打实的一见钟情。

 我们一个房里住了5个姑娘,都是从大陆过来香港摸爬滚打的港漂。大家下班或者下课了经常一起聊天吐槽,k有一个本事,就是永远都能成为谈话的核心人物。但她从不吐槽,总是嘻嘻哈哈的,我也喜欢开玩笑,所以一场谈话往往能在我和k的感染下始于抱怨终于欢乐。

 不同的是,我当时是真的没有烦恼,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的,待人完全不设防所以室友对我也很好,又有一个尚在热恋期的男友,一句话概括:就是个幸福的傻白甜。但是k不一样,她之所以能成为谈话的中心不仅仅是因为惊人的幽默感和脑洞,还因为她惊人的成熟。永远能两三句话就解决周围人的一个烦恼,思路清晰说话得体。每当她开始散发主角光芒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默默地想:难怪她没烦恼,像这样双商都感人的姑娘怎么会有烦恼呢。

 那个时候我跟k的关系也正处在蜜月期,她几乎是揣着颗养女儿的心在用心调教我。事情该这么做才合情合理,话该这么说别人才听着舒服。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我失恋。

 当时临近毕业,是一段异常灰暗的日子。我每天的生活都被:做项目连续的熬夜甚至通宵,与意见不合的队友无止境地就项目撕逼,以及一封封地投简历一封封地石沉大海的绝望心情所充斥。与此同时,分手的阴郁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我。人也一下子暴瘦了快10斤,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就能干掉一包烟。

 k一直不厌其烦地开导我,但我麻烦缠身深陷泥潭,整个人被逼到了一种情绪无法自理的状态。即便心里知道她是为我好,也无法领下这个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日渐紧张。终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一起的时候绝口不提任何我的烦心事。老天爷也很善解人意地让我和她都越来越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一起聊天的机会。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有一天,她忽然说想散步,我正好也难得地有空。香港正是春意大好的时候,维港的凤凰花开得像火一样。我们度过了愉快的夜晚,天南海北地聊天。回来的时候出电梯门,她走在我身后,突然拉了拉我衣服的帽子,柔声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会很难熬。” 我强忍着没哭。

 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起说说笑笑。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变成另一个k,我的室友们开始也会像对待k那样对我,跟我抱怨她们的烦恼,我也会像k之前那样插科打诨地在一片欢乐中给出忠告。尽管我偶尔也会重复一天一包烟的生活,但我隐藏得很好。

 而就在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和k友谊的小船终于要再次扬帆出海的时候,k却又一次让我大跌眼镜。在香港投简历的碰壁让我开始动了回大陆的念头,但还在犹豫。而这一切k都看在眼里。有一天她冷不防地突然跟我摊牌:她已经找好了下一任室友。而那个室友不要家具,所以我得马上决定要不要走,如果走的话还得在走之前把屋子里的床,桌子,椅子全部搬走。我当时就傻眼了,绝对想不到她已经背着我带了好几拨人来看我的房。也想不到离房子到期还有一个月她就要我决定我马上决定是否留港,并且早早就给自己备份好下一任室友,同时还要求我一个人把那么多大件的家具都清走。我问她“能拿到不能再找一个令你满意又不要家具的姑娘吗,就算我要搬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啊。” 她的回答却是:“我是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没有义务为你考虑。”我问她手头有没有什么搬家公司的电话,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总之你走之前把你那些家具清干净就好了。”

 这句话直接让我们的关系在我心里降到了冰点: 一个与我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朋友,竟然在这点利益面前都不会让步。但我已经有足够的成熟度不动声色地让这件事情过去。心里难过,也只是难过自己太早交心。

 而k永远有本事让我出乎意料,而且每次都是在我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她的时候。临走前我去问她要租房的押金。但要想拿到押金必须得有租房时跟房东签的租赁合同,而这份合同当初是她保管的。她当时还在上班,立马中午午休就开始帮我找租赁合同,不巧的是怎么找都找不着。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晚上到家后又回到房间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就差没拆屋子了。我们一圈室友在客厅聊天,她都不搭理。

  我有点觉得不好意思,去敲她的门,想跟她说找不到就过两天再说吧。结果看见她一个人在修衣柜里挂衣服的钢管。“我的天啊我不能再买衣服了,挂衣服的钢管都被压坏了。” 知道我进来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看着满床满桌子堆起来的衣服,也被吓到了:“你想用衣服砸死自己啊?!” “主要是前段时间太不顺利,经常处于一种情绪很崩溃的状态。只能靠淘宝发泄。”她说,“ 等我把这些倒腾好再帮你找合同。” 还惦记着我的合同。

 我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需要这么疯狂地买衣服发泄,因为回想起她那时的样子,也不过就是是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说说笑笑的,哪怕在家里也没见她也没有半点不愉快表现出来,朋友圈微博也都一切正常。所以大概我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这么想着我忽然笑了,笑过去的自己,总是试图用一个简单的形容词就概括一个人。k是乐观的,k是仗义的。k是自私的,k是算计的。但其实,我们只是如两颗星球,在彼此认为正确的轨道上公转。虽然偶有交集,但更多的是遥遥相望,这或许才是人与人之间本来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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