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地衣

《乡村地衣》作者：乔成聚（新野县）

　　昨天又下雨了。雨打着满校园的香樟树叶，淅淅沥沥，一夜未停。今天早上，雨渐渐变小，但仍没有要停的意思。

　　经过一天一夜不大不小雨的蓄势，地面上低洼的地方都有了积水。我垫着脚慢慢来到了学校的办公楼前，向操场里望去，那里已经有了齐脚踝深的积水。有几个淘气的学生挽着裤管打着赤脚冒着雨在操场里追逐嬉戏。

　　跑道以外的地方，由于今年春夏时节雨水充沛，葛巴草、稗子草、野燕麦的长势非常旺盛，足有20多公分深，经过雨水的冲洗，远远望去，宛若一张硕大的碧毯，绿得直逼你的眼。老师们办公累了的时候，就站在操场边上放眼看一看那入眼入心的绿色，养一养眼，舒服极了。

　　你可曾知道，那勾人魂魄的绿草呀，不光装扮了世界，它还为牲畜准备了草料，为鸟儿准备了食物。然而，当它老去的时候，它的茎叶枯黄了，折断了，被风霜镂剥成了碎屑，纷纷飘落在泥土上，继续被风霜雪雨浸蚀着，腐烂着……然后，它们却又奇迹般地孕育出了一种新生命——地衣。

　　天晴的时候，地衣干缩成了一个个小黑点，仿佛就是蒿草的枯叶，雨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地面之上，草丛之中，到处是铜钱大小的厚实的地衣，所以也叫地钱，我们当地人却叫它地曲莲，名字很好听。经查阅资料得知，我们这里生长的地衣是壳状地衣，属于真菌类，含有特殊的次生代谢物，可以作药用，如地衣抗生素具有很高的抗癌作用。地衣更可食用，洗干净之后，可以有多种吃法：煲汤、炒菜、凉拌，作主料副料都可以，荤素皆宜，口感特别鲜嫩，老少爱吃。

　　平原地区，地衣已经不多见了。野外的沟坎地头闲地大多已经被污染；村镇里房前屋后的闲地近几年开发得很快，还没等闲下来，就又竖起了一幢幢高楼大厦。而学校操场却是一块特殊的地方：有围墙护着，这儿的环境没有被污染，而且水草丰茂，没有牛羊啃食，适宜地衣生长。看来，咱这乡村学校是一块净土。

　　地衣适应环境能力很强，能耐高温、低温、干旱等，所以，这里一年四季地衣都能生长。下雨之后，在操场上玩耍的学生最初发现了地衣。后来，这里有地衣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但校内的老师们知道，就连学校附近的村民们也知道。所以，不论是春夏，还是秋冬，一场雨水之后，大人和小孩儿都提着篮子或小袋儿，挽起裤管儿赤着脚，来到操场上，蹲在草丛里，仔细地捡拾地衣。孩子们喜欢在水洼中嬉戏，他们东跑西蹿，大呼小叫，快乐无比。

　　这不，现在雨还没有停，就有人急不可耐，撑着花伞，在雨中捡拾地衣。远远看去，仿佛操场上的草丛里又长出了几个硕大的花蘑菇，那情景令人哑然失笑，百看不厌，绝对是一抹亮丽的风景。我们这里的地衣仿佛总是取之不尽、捡之不完，大人和孩子们每次来，总能提着大包小兜满意而归。

　　还记得我在孩提时候，一日三餐的菜肴很奇缺，就连早上的红薯稀饭也没有就饭菜，总觉得饭没味道。一次雨后我在家乡河滩的芦苇丛中玩耍，偶然发现了一大片墨绿色的铜钱大小的东西，拿到手里厚实实的，且有肉感，我心里想，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黑木耳？于是我就捡了一些，用衣服的前襟兜着，拿回了家。妈妈一看，说这是地曲莲（也就是地衣），可好吃了。于是就炒给我们吃，那种美味，简直就像大肉一样爽口好吃，所以至今难忘。

　　虽然现在地衣已不多见，但是超市里的黑木耳、紫菜、蘑菇等菌类菜品随时都可以买到，然而人们吃多了之后，总觉得那种大棚内培植出来的东西总是没有天然野生的好吃且有营养。在大鱼大肉吃腻了的时候，一到雨后，人们总想去捡点地衣回来改改口味，打打油腻。

　　如果地衣捡多了，一时吃不完，可以把它晒干保存起来，等到吃用的时候，临时用水泡发，那时做出来的菜肴，味道远比木耳、紫菜鲜美得多。

　　地衣生长在草根下面，那墨绿色和草色差不多，并不起眼，一般人注意不到它。它不像鲜花那样开在枝头，用姹紫嫣红的色彩向人炫耀自己的美丽，然而鲜花需要园丁的精心修剪和水肥的供养；它也不像鸟儿那样，能用啁啾婉转的叫声引人注意，然而鸟儿的生活却要吃要喝，消耗大地上的有限资源。而地衣什么也不需要，它只把地上的废物变成宝，只要有雨露的滋润，它就能把大片大片的墨绿色的“肉块”奉献给人们，不求任何回报。这样的胸襟，我们为何不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