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恐秋节至

2018.10摄于郑州市中州大道民航路

晚上从自习室出来，一路走着，只觉得昏黄路灯下随风漫卷的枯叶颇有几分清冷的美感，像一幅陈年水粉，又像一首泛黄的诗。

心里微微触动，只觉得似乎有些特别，却又没能细思到底哪里特别。直到走到中心广场，空旷，昏暗，寒风猝不及防地往人骨头里钻。

广场上稀稀落落几个人性走过，我抬头四顾，方才发现到底是何处不同了——原来，天要凉了。

想起这两天一直听室友说，这几天就要降温，却并未仔细问到底是哪一天。我漫步在寒风里，看着黑暗中弥漫的雾气，看头顶消失的月光，我想，大概就是明天吧。

明天，便要冷了。

之前的风是凉的，只是触及皮肤的凉意，而今晚的风，是寒的，是直直钻进骨子里的寒意，这样的冷，除了深秋和冬季还能有谁？

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或许说，是一种人天生的本能，一种对季节的敏感，对时间的慨叹，对过往的留恋。

不知是我的个性还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我总是容易念旧，怀念过去的一切，美好的，不好的，全都去落叶般堆积在心头，有时回味，有时又耿耿于怀。

回味的时候觉得开心，美好，可更多的是恐惧和悲叹，只觉得这样的年岁多么美好，可是再也回不去，而未来，无法掌控，更无法知道，这样静好的岁月，这份多愁善感的心，赤诚之心，会否半路夭折？

总是恨不得把所有岁月一并揽入怀中，过去的，未来的，一个都不许跑，这样才觉得心安。

不过，这样或许并不好，就如同买书，喜欢的书看着都想要，恨不得全都捞回家藏着，可是真的买了一堆书，却是一年到头不翻一页，一年，两年，三年……年年如初见。

我一直不大愿意买书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我知道，买了我一定不看，倒不如看了以后，挑自己喜欢的买。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书。

对于岁月和记忆也是如此，上小学时我盼着上初中，那样就会有更多零花钱，上初中时我盼着上高中，那样就可以去更大的学校，遇见更多的人，上高中时又盼着上大学，那样就不用辛苦学习到半夜，可以去大城市，可以谈恋爱……

殊不知，当我的目光眺望远方时，我忽视了我最珍惜的眼前，而当我懂得回过头时，眼前已经变成了从前，我回不去，他也跟不上。

到最后，只能就着年年的物什试图寻回过去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我总喜欢顺着时间做该做的事，我喜欢在春天吃草莓、菠萝，喜欢在端午时吃桃李梅，喜欢在中秋时吃栗子、橘子还有月饼……若是在冬天有草莓，我是碰也不愿意碰的，因为那些草莓在我看来如同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它们远没有春天草莓的香味浓郁，真实。

到头来，追求时节的味道，其实不过是为了保留记忆中的岁月，想要永远记住那些熟悉的感觉，始终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总是怀念，怀念。

可是这样也不好，过于怀念，又会忽视了眼前，待回过头来，剩下的只有过去，只能永远地陷入怀念中去，这一辈子似乎都拿来怀念，长吁短叹了。

怀念常常让我觉得难过，困扰，我喜欢向别人诉说过去的事，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说这些的时候我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我一定是满眼星光的。

可怀念带来的惶恐是大于快乐的，因为总害怕失去什么，所以才会怀念什么，明明抓不住，却还要害怕失去。

然后，还要为着失去的东西，长叹，长叹，一直长叹。

长叹过后，很久才走出回忆，看一眼现实，告诉自己，好好走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

我终于从过往中抽离，不再抬头看黑夜的天空，不再唏嘘寒风里的落叶，不再咏叹年年的秋色。

看着身边略过的一对对情侣，我忍不住低头笑了。

2018.11.4

书于郑州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