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重如山，恩情深似海

观粤剧《穆桂英大战洪州》

戏桥：辽将白天佐犯境，宋军元帅杨延昭被困。杨宗保单骑突围回京求援，穆桂英带着孕身挂帅出征。白天佐前来讨战，杨宗保不顾穆桂英用兵之策，私自领兵出战，结果大败而回。为整军纪杨宗保受到妻子穆桂英的重罚。此时白天佐又来叫阵，宗保向桂英献出一条妙计。杨宗保领兵迎战，会阵时假装败退，白天佐穷追不舍。待追入东山谷口时，穆桂英的大队伏兵早已等候在此。桂英虽胎动腹痛，但仍奋力杀敌，终将白天佐刀劈马下，解救了洪州之危。

与人同行到江南大剧院，一进去，发现大厅人头攒动，多为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带着几个小孩。观剧前还遇到中山大学新闻系的几位学生做关于广州粤剧现状的调查。被问及粤剧创新问题，因本就为外行不敢妄加多言，只是提出一个担忧，在粤剧创新途中，是否会为了迎合而迎合，是否会触动到本质不该触碰不该更改的东西，我想这不仅是粤剧面临的问题，更是所有传统行当面临的抉择。此次出演人员大多为年轻演员新秀，后台乐器队也是国家一级演奏员，算是为粤剧行当注入了不少新鲜血液。在交谈中还了解到，近年来还有一个戏曲院校专为各大剧院培养人才，让更多的新秀推进粤剧的发展，这也是良好发展的态势所在吧。

打击乐器的声音已从演播厅传来，我们赶忙就坐......

剧分六场，分别为请帅、点将、渡河、责夫、释嫌、大捷，其中前五场以唱词戏为主，最后一场以武戏为主。

第一场中丑生的扮相最容易辨认，鼻翼两旁一团白，做着毕恭毕敬的身段举止，正是杨家管家杨洪。他佝着身子，因着请帅的压力两方都不讨好，白白做了个诙谐的炮灰。

“军令重如山，恩情深似海啊”

随着穆桂英与杨宗保夫妻二人的矛盾加剧，整场戏在第四场责夫掀起了第一个大高潮，穆桂英身怀六甲仍挂帅，却偏偏遇上个先是点将时姗姗来迟，后上阵时违令败北的先行官，还是她的夫君......使穆桂英这个主帅进退维谷，众人求情后免其死罪只打了四十大板。而这一板又一板，又何尝不是打在穆桂英的身上？然而得来的却是杨宗保的怒意与不解。穆桂英这才凄凄婉婉地唱出这一句军令如山，这一番深情似海。此场戏中穆桂英与杨宗保的唱念做真是巧妙至极，“夫自呻吟君自苦”，旦哀婉尽显无奈之苦，生怨恨尽是赌气之态，语言轻快流畅，字字铿锵有力，与广乐器配合得天衣无缝；而做功身段上，生此时郁闷得坐着玩水发，而旦的手势、走台，无不尽讨好杨宗保之姿，就连水袖半挥半就，都尽显小儿女家的娇嗔之态，全无战场上挥斥方遒的主帅之凌人盛气。

当杨宗保之母柴郡主告知杨穆桂英身怀豆蔻时，杨方才一洗前嫌，与穆桂英统一战线，共商大计以诱敌将白天佐（陈骏饰）。此时已进入第五场——释嫌。生的台步为丁字步，气宇轩昂；花旦的台步是撇步，轻盈灵巧。为了作犹豫不决、考虑如何应对等心理状态或搜索对象等情节时，演员便会运用“水波浪”程序来表达。花旦水袖一振一收，好看至极。

最最好看的当属最后一场洪州大捷了，杨宗保假装三次败北，诱敌深入，穆桂英设下埋伏打他一个片甲不留落花流水。这场戏与前五场有所不同，前五场多为唱功戏，此场偏于武戏，是全剧的高潮部分。各个行当竞相出场，武生武旦个个武刀弄枪、耍棍挥棒，舞动旗帜，场面甚为热闹，锣鼓声天，应接不暇。穆桂英纵使胎动，仍单枪匹马杀敌无数的场景更是精彩非凡，玩翎子功，下腰躲闪、一字马横叉杀敌，无不获得满堂喝彩。

转眼间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已晚，各大行当一一出来谢幕，各大繁复的服饰难得同台，而此时又并排而站着，莫不蔚然大观。酒红色的帷幕徐徐落下，标志着我的第一次观粤剧之旅就此告一段落。离场时，三三两两的老人还在激烈地讨论着，像是沉迷在剧中不可自拔。而我只是个误闯误撞初来乍到的门外汉，却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对于粤曲、对于传统戏曲的执着与沉迷，真是令人欣慰。

他们带着的孙子孙女，可能听不懂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是何物，却没关系，耳濡目染下艺术的根早已在他们小小的心底发了芽。

有人说戏曲是老年人的东西。戏曲中人生百态，言外之意是老年人才能体会其中的百态人生。这么一说，戏曲便不会消弭，因为我们总归要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