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半生力气,去治愈我的童年

我是谁?

洗衣服时在问自己,做清洁时也在问自己;躺沙发上做面膜时也在问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频繁、焦虑地问过自己: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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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谁?

表面上,我是知道答案的。

1971年3月16日的傍晚,一个又瘦又小的黄毛丫头在重庆市丰都县高家镇龙孔乡陈家山村呱呱落地。那时重庆还属于四川,那时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我在外工作、挺有文化的父亲给我起了一个他觉得还不算俗气的名字:红霞。

  但是现在我叫李殊。我给自己改了名字。

像是对过去那些年的哀悼,也像是一场告别。

我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长到7岁。老实说,没出过远门的我,觉得方圆几里的景色都是挺美的。那里松林葱郁,群山苍翠。春天里有漫山遍野的粉白李花,夏天有各种各样丰盛的野果饱腹。上雨后的山林里采蘑菇摘野菜,下溪水里抓螃蟹摸鱼,在秋收后的水田里逮黄鳝捉泥鳅;偶尔跟着村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像打牙祭一样,跑几个村去看场露天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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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有着那么多快乐记忆童年的我,为何最后长成了一个淡漠、疏离、退缩、自卑、不善言辞交际、随遇而安、脆弱、敏感、自尊、自傲的一个女子?

不知哪天看到过一句话:

“一个童年在心理上受过伤害的人,容易害羞。但从动物行为学讲,害羞不是软弱,而是抑制机制,抑制的是攻击性,进取性。”

如同惊雷划过。

在电光霹雳中,我看到一个孤独的小灵魂,蜷缩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弟弟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蹭来蹭去,她被小她两岁的弟弟唤着“妹妹”,她渴望父母的怀抱直至长大成人;她被遗弃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她曾忧伤地在趴在老井的石盖上,往水里照镜子看自己到底有多丑;她曾因想吃一个鸡蛋遭妈妈暴打;她童年乃至少女时期从没有穿过新衣服;她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上学,被风吹走了斗笠而淋得浑身湿透发抖,她曾被巨大的装满了猪草的竹编背篓压弯了腰,她曾趴在本村男老师宽阔而又温暖的背上希望雨一直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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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白鹤林在那首《孤独》中写到:

“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

照顾着

历代的星辰。”

诗中的那个“我”,不就是我吗?

是的,我独自一人,照看着童年的星辰,它们闪耀在幽黑的夜空,清冷的白光,一直照耀在我心里。

“冷”,成了后来我的代名词。

一个童年缺爱的女孩,一个只有星光和月亮照亮的女孩,她缺少阳光滋养,缺少温度。大部分时候,她自身的热量,仅能够温暖自己,没有多的光量和温度去照亮别人。

因害怕责备和拒绝,她不敢去索要什么,有什么能给到她,她就接受,但凡再要多一点,那都是奢侈。于是她习惯了眼前的苟且,习惯了不去张望,习惯了悄无声息地行走,习惯了抑制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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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离家,寄人篱下,求学,初中高中大学8年住校。读书时留一头骄傲的短发,喜欢穿红裤子红裙子。那故着扬起的脸,甩一头短发的潇洒,张扬的红裤子红裙子,看似蓬勃的张力背后,无一不是为了掩饰内心自卑的荒原。

与父母及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家里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间,童年一直跟外婆睡一张床,外婆去世后,再也不愿回家。

于是选择逃离。早早恋爱,早早结婚,想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找未曾得到的爱和依恋。

于是在选择另一半时,“被爱”成为最重要的条件。他爱我,就好,至于我爱不爱,一点也不重要。

卡伦.霍尼在《我们内心的冲突》里,把人分为三种类型:顺从型,抗拒型,疏离型。

看完书,我觉得自己属于典型的顺从+疏离型。

远离权威。

不敢表达。

害怕挫折和失败。

依赖环境和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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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姻、家庭模式也被固定为索取和托付。将自己设为敏感中心,所有的情绪都要老公和孩子看到,情感上却鲜少付出。渐渐的,与孩子的关系,越来越疏离。

儿子已经20岁了,在家寡言少语,他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一堵高墙隔着,高墙上仅有一扇小窗,供我们看到彼此的存在。

那扇小窗,叫血脉。

后来,当我明白父母与儿女之间最重要的情感,不是血缘、不是父慈子孝、不是养育与反哺,而是亲密时,一种巨大的缺憾吞噬着我的心。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妈妈,因为自己的爱的能量不够,无法全然地去爱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同时也看见了自卑,自责,没有资格感,活得压抑委屈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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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人格特征和人生底色早已定型了啊!

自从接触到心理学,并开始在这条路上坚定前行。有看到了这些冲突的现象,却没有能力追根溯源找到解决冲突结症的方法。知道自己压抑着内心的某种驱力,需要对攻击力进行释放,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学习和书写,为我打开了这一扇紧闭着的窗。它们以我自己的方式,疗愈自己。

在看清人性的多元化后,开始接纳那个不完美的自己。那些人格中的缺陷,被当着优点的必要补充,被我慢慢地接纳。

我开始积极关注家人的情绪和情感上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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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儿子回到家,因讨论到他出国读研究生的时间问题, 引发了他的情绪,哽咽着说:“小时候你们对我的关注和陪伴太少了。。。”

话还没说完,他“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压抑而克制。如同我哭泣时的样子。这些年,我已经不知道放声大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抱住他的头,对他说:“”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儿子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儿子。”

我的眼泪也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下。他终于肯开口说出他压抑多年的悲伤,那些不被爸妈看见、关注、回应和陪伴的巨大悲伤。他敏感,脆弱,自尊,淡漠,既自卑着,同时为了求得关注和看见,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个优秀的孩子。无论在中学还是大学,他都积极地为班级做事,喜欢帮助同学,被同学们叫着“暖男”。

我知道,无论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都不可能全然地与过去告别。过去不会放过你,除非你转身去面对它。

    经过这一两年的学习,我看见了那个带着被原生家庭忽略、不被看见的创伤,长大的自己,把相同的模式传给了儿子。无论意识上多么希望他健康、阳光、快乐,但潜意识总在制造相同的陷阱。

多想他再回到小时候,我们,能把生活重新过一遍。但孩子所受的伤害如同我童年所受的伤害一样,已经无法弥补。我无法把童年的时光还给他,就像我已经无法再拾起童年的月光,他已经长大,而我,正在老去。

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哭着说:“儿子,妈妈知道我们做得不够好,我和爸爸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我们不懂得怎样做,才算是一个好的爸爸妈妈,不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你更快乐。妈妈真的很抱歉。。。。过去的时光妈妈不能还给你了,如今,老妈快50岁的人了,唯有在当下,努力学习,到给你们精神上的最大支持,给你们做一个好的榜样。”

我也把我一直以来想对他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陪着我一起哭。不断点头,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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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聊了很久。

那些未被处理的情绪,只会隐藏在内心深处,不会被消除。有些伤害,只会变成一根刺,深扎在心里,一有风吹草动,就隐隐作痛。

这算是我和儿子之间,第一次这么深度的交流。我们互相倾听对方,感受对方的情绪,卸下了绑在我们身上的隔阂之绳,说完那一刻,我真的好轻松。

儿子把多年积压的情绪释放了出来。我们母子之间,都开始去理解对方,尽管这种理解来得晚了一点,但它毕竟来了。以后我们都可以这样好好对话,好好交流。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我并没有那么不幸,却用尽半生的力气,在治愈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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