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人,喜欢一个城市。人不在了,还会喜欢那个城市吗?
2010年,华子拉着大学用了四年的拉杆箱南下长沙,拉杆箱上的密码锁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拉杆也随着步伐吱吱咯咯的响着,好像下一次颠簸就要锁崩杆断了。华子不在意这些,似乎已经习惯了。
长沙站到了,华子跟着人流缓缓的下了火车,站在出站口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臭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是他最喜欢吃的臭豆腐的味道,可能这也是他来长沙工作的原因之一吧。
入夜,躺在公司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无法入睡。华子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周星星的一句台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不到晶晶姑娘也睡不着。在异地的夜晚是否也是一个“晶晶姑娘”无心睡眠呢。思绪飘到了十年前,那时正上初中二年级...
“同学,你为什么老看我?”一个女同学问道,她扎着马尾辫,眼睛很纯净,额头左上角有一个比较明显的胎记,她叫婷子,一个华子默默喜欢的女生。华子急忙扭过头去,脸上的温度一下上升了好几度,也多亏华子本身就黑,看不出是不是脸红。
在华子有意无意的接触下,两人熟了起来。
“我想有一天去看蒙古的大草原…”
“好,到时我带着你去”华子脸上的温度又高了起来,可能婷子只是随口一句,但华子却已记在心中。
来长沙之前,就已经知道婷子在长沙读研。华子翻到婷子的手机号码。
“这么晚她可能已经睡了吧”;“她会不会在和男朋友约会或者看电影”;…华子想着想着睡着了,最终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一周后的一个周末。
“华子,一起去长沙的步行街吃美食去“舍友小肖敲着门问道;
“想让我当电灯炮呀,还是你和你女朋友去吧。我一会也去约会。”
“想不到华总在长沙也有情人呀”,小肖调侃道;
“那必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每座城市都有一大批花花草草等着本座去灌溉。”华子不羁的回答着,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婷子吗?听说你在长沙读研。”在小肖和女朋友离开宿舍后,华子终于还是拔通了婷子的电话,内心期待着婷子的电话号码没有变。
“你是?”电话那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我是华哥呀,这么多年不见,就忘记华哥的声音了” 华子又一次伪装的很自信,很无所谓的样子。
两个人约在了步行街见,和一般的老朋友见面一样,没有过多的激动和波澜,平平淡淡,吃饭的时候聊聊以前中学时的种种以及大学的奇闻异事,对华子来说,这确是最美好的时光。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天黑了,华子的宿舍和婷子的学校在相反的方向。
“我怕一个人坐出租。”婷子突然说道。
“我送你回学校”华子强压内心的不平静,但仍表现的很绅士。
两个人一起上了出租,一路没有任何话说,目送婷子上了宿舍楼。华子一人走在漆黑的校园里,这个校园没有他的任何回忆,似乎很落寞。刚才应该可以在这里留点回忆,美好的回忆,华子笑了笑,同时又恨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毕业季到了。
“我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办,宿舍其她人都回老家了”婷子打电话向华子求助。
“你等等我,我马上到”正在上班的华子,连假也没请,急急忙忙的去楼下打车,差点撞到刚要进门的董事长。
又一次来到婷子宿舍楼下,这一次华子走进了婷子的宿舍。在一阵忙活之下,帮婷子把所有的行李打包。“看来家里还是需要有个男人才行”婷子俏皮的对华子说到,华子傻笑着用右手抓了抓后脑勺,脸上的温度上升了,心跳也快了,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的天空下着小雨,华子扛起所有的行李往学校的邮局走去。
“让我和你一起抬着吧”
“不用,一点也不重。”华子的心里美滋滋的,行李虽然很重,此时的华子却没感觉到重,只希望到邮局的路越长越远就好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在所有的行李都邮寄后,婷子笑着问。
“我…”又一次脸烫烫的,心跳的很快,什么也没说。
“帮了我这么多忙,如何报答你呀,要不我请你吃饭吧”过了一会婷子打破尴尬的气氛。
“陪我爬学校后面的岳麓山好不好?”华子想了想,开口道。
“好”
天空依然下着小雨,婷子打着雨伞,问华子要不要一起打伞。“我更喜欢在雨中漫步”华子淡淡的说道。上山的路偶尔会碰到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华子和婷子一路都没有说话。
“笑一个,我给你拍张照”忽然华子快步向前几步,然后两个手的食指与大拇指组合成一个相机模样,微笑着对婷子说道。
“咔嚓,照好了”。婷子笑的很甜,华子用心照了这张照片,并深深的印在了心底。在《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将她的眼泪留在了至尊宝的心中,此时华子将他的紫霞仙子刻在了心中。
华子坐着出租车离去,出租车经过岳麓山脚下。这座山以前没有他的回忆,今天有了,但似乎可以让这个记忆更深刻一些、更刻骨铭心一些、更无怨无悔一些。华子笑了笑,同时又一次恨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几天后,得知婷子今天下午的离开长沙的火车。
“您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华子拔打着婷子的电话,突然想起婷子说过她午睡的时候一般都会关机。华子又一次逃班急忙赶去,这次倒没碰到董事长,不然可能就得卷铺盖走人。再一次来到婷子宿舍楼下,靠在楼下的一颗大树旁,“树兄,你守护着整栋女生楼,我只等候其中的一位”华子不由得笑了,笑的很幸福。华子一直盯着楼道出口,盯着每一个从楼道里出来的人,眼睛几乎没有眨。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看到依人的背影,华子开心的笑了,像是等待秋收的农民,笑的很淳朴。快步走去,在婷子背后拍了她一下。
“你怎么在这”婷子很惊讶。
“我...”
“知道你今天要走,我来送你去火车站”
公交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婷子的火车开走,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到火车的踪影。黑黑的出站口通道走着寥寥的几个人,华子的脑子一片混乱,几十米的通道感觉走了几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都很沉重且漫长。
“我家人安排我相亲,对方还挺好,我们过一段时间结婚...”几个月后的一天,婷子在通话中说到。
“... ... 祝你幸福”华子忽然感觉要永远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整个人轻飘飘的。他还是希望他的婷子能幸福,打心底希望她幸福。他不是一个占有欲强烈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喜欢低调和存在感很低的人。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所爱,大多时只是心底默默的为他所爱的事物祈祷。
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一个城市。从婷子坐上火车离去的那一刻,他对这个城市越来越陌生,曾几次走过他和婷子一起走过的路,路边的花花草草不在是他认识的,那栋女生宿舍楼变的很陌生,他依旧在楼下等了很久,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岳麓山依旧,仍然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月后,华子拉着那看似随时会锁崩杆断的拉杆箱,离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走到火车站进站口时,华子扭过头来再次看了看,似乎看到了刚来长沙时的场景,笑了,开心的笑了。一切都已在心里,心里还有那张岳麓山雨中漫步的照片,足矣。华子确实很容易满足,或许这也是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吧。
几年之后的一个夏天,北京的夜晚,没有雾霾的夜晚,天气晴朗,不过北京的人没有休闲时刻,都在急急忙忙的努力着。微信来消息了,是婷子的消息。婷子说她来北京出差,另外就是来北京想感谢一个人,感谢那个人曾经在长沙给她带来美好的回忆。华子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说晚上要加班没时间。顿了顿,华子说到“我喜欢长沙的那个女孩,也是我美好的回忆,我也需要谢谢你”。华子接着说“还记得初中二年级时你说要去蒙古的草原上看看吗?我说我带你一起去。有机会我们两家带着孩子一起去吧”。
夜很晚了,整个北京城也安静了,办公室忙碌的人依旧在努力,万恶的资本家天天标榜着加班就是努力。华子笑了,他终于对那个女孩说喜欢她,虽然已经晚了,很晚了,她已为人妇,她已为人母,他已为人夫,他已为人父。但华子心中没有遗憾了,整个人都豁达了,心灵升华念头通。
“万恶的资本家,老子不加班了”,华子关了电脑,看了看时间,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地铁,老婆孩子应该已经睡了。他之前答应老婆孩子去长沙玩,却一直没有时间。“是需要在去一次,祭奠那份死在未来的爱情故事,开启新的城市之旅”华子太累了,躺在地铁上睡着了,不用担心坐过站,因为家在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