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杂想

几点残星明晃晃地，静静地悬在那里

任由天幕沉沉，也抹不去它些许光辉

透过窗户吹进来丝缕清风

敞开的门缝里散落层层薄光

依稀看见堂屋里扯开的嗓门儿

迷糊之间尚能想出三五个大男人

围坐着，谈起今日一丧葬之事

照风俗，他们是寻来“破土”的人

起身看来，大多都是往前在村里过活时熟悉的面孔

能叫出称谓的却只两人

五时刚过，

天已蒙蒙亮起

走到门外，

院子里放眼望去最夺人眼球的

竟是那成片成片的稻田

似被谁洒过了一层荧光粉

东边已不见月影，

走动三两步

却望见藏在屋后的圆月

图片发自App

如此

约过了一刻钟

东面的山头上便开始泛白了

将大地和天幕分划开来

这一头，打猪草的机器轰轰作响

喂猪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堂屋里，灶台上，岩坎边的灯开着

黄澄澄的光，却又显出些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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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猪草打完，机器声未消

山崖那头，白光已经扩散开来

云层翻过山头向高空涌去

天边的星星只剩下最后一颗

光芒弱了下去

仿佛又有几点

忽闪忽闪

眼睛一眨便没了踪影

我在等今晨的日出

我在等这个即将入土的

只一年未见的好人

他今日便要住进土里……

已经从旁侧的马路上过去好几辆摩托车

又有两辆进了我们的院子，车灯还未灭

见一辆车匆匆驶向旁侧马路

便又把车骑走了，跟去

家里的黑狗儿追着车跑了老远去

汪汪地叫得激烈

隔一会儿就拖着尾巴回家来了

再一会儿小黄狗滴溜溜地跑回来

这只小母狗，走起路来嘀嗒作响

方圆几里便能辨出其声音

几天前刚当上妈妈，如今还在坐月子呢

一家人宠着她，骨头都先给她

刚过六时

河对面的那一家又响起哄哄地切割机的声音

这时天已经亮开了

图片发自App

厚厚的云层漫天飞去

已占领了（布满）半边天

山崖较低矮的那头，云层不算厚

已经被染上了橘红

这会儿远处已经传来火炮的轰鸣声

云层又散了寸尺

就要触到那一颗星星

靠近山头的云层都泛着红光

和灰色交织着的

那颗恒亮着的星开始闪烁了

它被镶进了云里

不一会儿连最后的点点光束也被吞没了

渐渐地，河那边的车辆开始多了

这边望去

有一处山窝的云层被捅开了

小黄狗过来在脚边坐下

我看看它，它也望着我

我跟它说说话

它冲我脚掌不停地蹭

不时转过个儿来

阿婆在屋里屋外走来走去，一会儿拎个桶

一会儿抱个盆儿

听到火炮声响

便不时推测这一路送葬人马的位置

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这时我已经从门外走到屋里

因为我被要求不能靠近这场面

我不时地偷望

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

这一声声砰砰轰鸣，让我不禁瑟缩

我知道他路过这里的岔路口向墓地去了

天已经亮得彻底了

我走出去

天边大半的云被染上厚厚的粉黛烟熏

不知几时

云已从四周将整个天空环住

河边竹林上空的一层薄云丝丝缕缕抛开，

尾巴一侧渲开点点灰黑，像霉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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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岔路口残留一片炮竹声声

地上被红色铺满一角

云层还在变换

从层层叠叠一片散做了朵朵片片

山尽头的左边一侧上空露出一个方形小口

这边山头的云层的妆容逐渐淡去

橘红化作了黄

山坡一方，云是轻飘飘的

一丝丝

一缕缕

似纱如棉

那头林间不时传来使力的声音

“嘿嗛！嘿嗛！”

谷里荡着声声回响

山间开始有雾飘散

如烟一般挤进山林

像在躲这晨曦的光

天早已泛蓝

这一番景象才真真儿称得上高空，白云，蓝天

偶有一只孤零零的飞鸟掠过

六时五十分，一辆小货车返回了

我知道，那边林子里又多住下一个人

此时，头顶的天上

云是鱼鳞一般密布

一小片一小片地

密密麻麻的

衬着水蓝色，淡淡的

心生出一种粉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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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尚好

山雾染白了山腰子

朝阳尚在山的那边吃力地爬着

爬着

这漫天的云等着，陪着

霎时间，从山顶透出了光束，从云洞子里射出

近七时，又是一阵鞭炮声响

这是真的要下葬了

我走回岩坎坐下，小黄狗过来

冲着我的脚一通乱舔

用手指触它的鼻头

它便舔舔手掌

坐一会儿，便回去窝里带小小狗儿子了

山边的云洞更小了

过一会儿，猫儿又过来脚边坐坐

一头钻进我的大裤脚里

让人哭笑不得

抱来卧在腿上

听得它小小的身体里传出呜呜咕咕的轰鸣声

天边的洞子延成一道口子

太阳刚刚好趴在那里，泄出万丈光芒

立秋后的第二天

晨间冷飕飕的

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阳也裹在云里

两只小小狗还没睁眼睛

呜呜哇汪地含糊叫着

这两个时辰里

老爷回来过两次

第一回拎着两个小桶到塘里打水

第二回轮着一把镰刀又去了

这时太阳又升高了一截

却还是躲在云端不肯露面

屋里还无一丝暖意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阿婆烧锅热好了饭菜给我们两个小孩子吃

饭桌上，菜已经微凉了

隔壁家的女人走进来

她靠桌坐下，先和我寒暄了几句

问我回家习惯与否

便与阿婆攀谈起今晨下葬到那片林子里的人

姿态语气和平常没有两样

还商量着要去看上一看

于是两人一起推门出去，

走过田坎

向那片土坟遍布的小竹林里去了

小黄狗不知何时窜出来

也跟着去了

这时候，太阳照进堂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