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造化狂想曲

那时候大路还很老实,也很年轻,他刚上任的时候备受折磨,每一次车轮碾过,他都痛得热泪直流到心里,晚上他就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蜷曲起来,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处。

但是随着他阅历的增长和厚起来的老茧,他慢慢变得坚强乐观起来了,但是不好的事情就是: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多了,本来他还试图冲着那些碾压他的汽车甲壳虫们大吼大叫,让这帮兔崽子轻一点慢一点,结果他们不但不听他的话,反而大笑着加倍地把臭屁喷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白天连说话都懒得说了,汽车一辆辆飞驰而过,他就肚皮朝天,翻白眼吐舌头承受一次次碾压,像一条中暑的老狗。

到了凌晨,路上的车几乎绝迹,只有路灯装模作样地吟那堆鬼才听得懂的诗,晚风轻轻吹着,他开始兴奋起来了,他舒展四肢深呼吸,身体变得很光洁顺滑,肚皮鼓鼓胀胀的,像鼓了风的银白色帆,轻飘飘的银白色身体延伸到很远,如果这时有车辆经过,就会感觉像漂流在大海的波浪里一样,起伏得顺畅很。

大路曾经试过跟旁边的大海聊聊天,但是大海是个酒鬼,不具备成为一个谈话者的条件。“海里面盐分太多了,难怪大海老是醉醺醺的”道路表示他很理解大海。

大海其实酒品相当好,所以当白日游人络绎不绝来访时,看到的都是他沉睡中微微起伏的身躯,只不过总会有些时候刮风闪电,那时他的风湿病就会犯,你想想一个全身又痒又痛的酒鬼会做出什么事吧!他满面愁云,呜咽甚至咆哮起来,还经常撒泼地滚来滚去,随手抓住一大块浮木或者塑料壳乱扔,有时候竟然醉眼昏花把他身体里的鱼虾贝类也丢到了岸上,平时跟他要好的海鸟们鄙夷又害怕地不敢接近他,只好暂时投奔到别处去,天一晴好,他们重新去看望大海,发现他对海岸上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毫不介意,又呼呼大睡起来。

海其实还有一个老朋友,那就是不远处的山峰。山是个活泼开朗的家伙,还有点音乐细胞,晚上他总是听海的鼾声,还将之誉为“美妙的乐章”,所以经常被他身上的夜虫耻笑不懂艺术(难怪呀,山总是忽视他们费心奏鸣的小夜曲)白天的草木晒着太阳,成长得很快,就算那些不再长大的老树也忍不住在阳光里伸个懒腰打打哈欠,草木的根在土壤里盘旋、穿梭、滋长,经常把山痒得哈哈大笑,他爽朗的笑声经常撞到云彩上,云彩也喜欢这爽朗的笑声,就更经常地在山顶徘徊,还不时俏皮地刮一下山的鼻梁。

山也喜欢跟云彩聊天,因为云彩有着丰富的远游经历,她能说出一堆叫山惊叹不已的奇闻异事,什么有条小溪一时失手杀死了自己身体里面所有鱼虾呀,有棵树狠心请闪电把自己劈成了独木舟,就为了跟他喜欢的湖永远呆在一起呀,还有太阳蠢得不知道自己永远追不上月亮呀,有座火山被草木生长的根须挠痒到受不了,最近又发了一次火呀什么的,对于最后一则新闻,山是不肯相信的,因为他可想不出有哪座山能这么狠心,杀死寄居在自己身上的所有朋友,虽然每年一次的春季大会上,他经常被他们的吵吵闹闹弄得头晕眼花,可是少了一帮这么可爱的朋友们,生活无疑会寂寞很多。

但是云彩并不总是那么轻盈可爱的,有时候一想到自己漂泊无依的生活,她会莫名其妙黑了脸,还不时洒下几滴伤感的眼泪,只有风才有逗她开心的能力,他推着她滑行老远,或者干脆一口气把她吹飞到几公里外,把她吓得又惊叫又是大笑的,天气就又晴朗起来了。

风是个来去无踪的大侠,他怀揣着伟大的理想,可惜想法总是一忽儿变来变去的,所以也并不能做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他总是有充分有理的解释:毕竟那件裙子太好看了,吹起来的效果肯定很棒…虽然干旱的农田很重要,但是那个男孩真的很需要我帮他跑得更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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