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把椅子

有次和L总到某县出差，查看某矿山现场安全情况。

我从家开车到公司，然后开公司哈弗车接L总。接着上高速，10点半左右，我们到了与业主M总微信地图发给我的位置-YX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我下车打电话给M总。我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因为之前约定一同去县安监局，现在他却约我们在小区见面，不知他想交待我们什么？我们大老远从长沙赶过来，他却在自己家里等我们。我心想，这么做有点不太厚道……我一边打电话，一边端详这个小区保安亭。

咋一看，这个小区与一般小区并无二致。只是感觉这个小区比较小，一条直路从保安亭往里延伸，道路左侧是围墙，往里大概在200米的位置就到了小区边界。沿着这条直路，小高层在右侧一字排开。门前都花草茂盛，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我不想进去，准备叫他直接出来，再一起去安监局。我打电话说我们到了，他叫我们开车进小区。我朝小区里看去，小区尽头围墙处探出一个人，往我这边招手。我跟M总见过一面，看体态觉得是他，便挂了电话，回头开车进小区。

直到进了小区，我才发现，这一排小高层，是小别墅。而M总他们家，在这一排别墅的最后一栋。我起先看到停在车库的宾利，下车进入大门后，一栋别墅坐落在眼前。一辆奥迪A8和宝马740Li停在花园前坪，另有一台破旧皮卡。两个年龄约五、六十岁的大佬坐在门口的栏椅上晒太阳。开始我还以为是县局领导，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矿山老总。我示以简单点头微笑，便算是打过招呼。M总在前面带路，领我们进屋。

我左右盼头，看到这个院落被围墙围了起来，看到花园、绿道、室内游泳池、羽毛球场、兰亭……以我理工科的脑子大致估算了一下面积，这个园子至少1000平。房子门口花岗岩石柱树立两旁，大理石瓷砖铺面。M总领我们进入茶室。只见茶室中间摆放一个麻将机，四面不见墙体，全被实木包裹，颜色为深原木色，略微偏黑，黑里显红。我见识不多，不认识那是什么木材。房间一侧为摆柜，其中一格摆有习总和彭歌唱家的合照，用椭圆形相框裱起，其他格子摆有主人家的各种小照片；摆柜对侧墙体安装一大尺寸液晶电视机，入门一侧摆有一台苹果一体机，对侧为窗户。房顶周边实木花雕吊顶，中间安装一台古典四页风扇罩灯。

我们在茶室内聊了会项目的事情，才知道他们暂不去安监局的缘由，遂打算待会直接去现场勘查。趁他们几个老总出去商量事情，还未到吃饭时间，我和L总到门口谈天。我开始吐槽：有钱人的生活我真是不懂啊！那房间都被实木包起来了，看上去很不便宜，不过也真真是丑得一逼啊！有钱人的审美就这水平吗？

我心里还有另一层意思是：有那么多钱干点啥不行啊，非得花在墙上吗？多浪费啊……

过了一会，主人叫我们吃饭，到餐厅就坐。他们家有专人做饭，早上M总问我一行几人，我才想起那可能是为了好预备饭菜。进入餐厅，一个十人座圆桌摆在正中间，上面安有玻璃转盘，四周摆有餐椅。为了方便入座，我准备挪一下椅子。没想到，那餐椅如沉如铁。我作为一个青壮年，一只手移动它还很困难。落座后，我侧身挂包，抬屁股一看，看见餐椅做工很精细，光滑如绸。L总打趣说，别人家的家具是消费品，他们家这个可以算是收藏品了，以后能升值。我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还有这种操作。

饭菜上桌，看上去还算普通，七八个菜，荤素搭配，香气袭鼻。我和L总早餐没吃，闻到这味道，肚子只打鼓。老总示意我们夹桌中间那道菜尝尝。那菜看上去像新鲜笋子，我夹起一把，吃起来脆脆嫩嫩的，只觉得清香，口感也像笋子，但是没有笋子那种特有的味道。我问是不是笋，几个老总笑了。他们说不是，是“棕树心”，在别的地方肯定吃不到。我都没听说过，随后对那倒菜多了写热情。然而多下了几次手后，并不觉得有多好吃。

由于下午有事，我们都没喝酒，只有那个老总拿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边吃边喝。席间老总看着L总和我，似乎有些感慨。他说，「你们都是八零后吧？」

我们说是。

他说，「看到你们就想到我儿子。我儿子也是八零后，跟你们同龄，却整天在外面玩，而你们都在努力工作挣钱。」

另一个大佬为他开脱，说道，「人的习性与家庭环境有关嘛！」

这与我想说的不谋而合，我心想，败家子也得有家产败啊。没有家产的贫下中农，他必须得学好，否则死路一条。

老总回复，「要是像以前，铁矿行情好的时候，那倒是没什么。现在行情不行了，该收心做事了。」

说完摇摇头吃菜。

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问L总，我们在M总家吃饭时坐的那椅子到底值多少钱？他说至少几千块，甚者上万。辛苦劳作一年，我的收入抵不过那房里的几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