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后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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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真本事?"沉香已然不耐烦了。

自从拜了悟空为师,每日的功课就是坐在山崖边,看仙鹤怎么飞,看花豹怎么跑,鱼儿又从湖底跃起,麋鹿带着小麋鹿穿过山涧。悟空让沉香静下心来好好看,而他自己打坐要打一整天。只有到了傍晚太阳西下的时候他会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晚霞看。

"我,还在想。"

"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妈妈?"

"我,从来没收过徒弟。我只知道不应该教你打架,至于应该教你什么,容我再想想。"说完悟空又闭上了眼。

"师傅你也太随便了吧。"

于是沉香也跟着悟空一块打坐。他依稀记得二郎神的威严,特别是母亲失踪之后。

他想着母亲隔着山海跟他说:"天上没有爱,可是你有。"

他每次想到这的时候内心都为之一振。却又很快冷却下来。

"你需要一把兵器。"悟空突然开口说到。

"什么兵器?"

"一把斧头,你要劈山。你可知你舅舅当年救你姥姥用的什么?"""

"开天神斧?"

"对,盘古的开天神斧。那你知道它的下落?"

"在华山!二郎神还给我看过!"

"好!咱们这就上华山!"悟空说完一拍大腿站起来,"不过,你先陪我到人间走一遭。"


与沉香一同走在长安城里的俊朗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悟空化成的人形。

"沉香,现在皇帝老儿他姓什么?"

"姓赵,师傅。现在是宋朝。"

"距离我随师傅西天取经多久了?"

"五百年有余了。"

五百年了。当时唐三藏正是从他们脚下这条街出的城,后来在五行山下救出了悟空。

五百年了。当时的长安城一派繁荣,而今王朝更迭,长安也再不似往日的盛况。

五百年了。悟空心里想,时过境迁,我已然不是当年敢只身一人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了。

他看着携家带口的男子,衣着寒酸,可每个人脸上都在笑;街边贩卖的商贩,与顾客讨价还价斤斤计较;迟暮的老人引着黄口小儿走街串巷,笑容可掬,奇怪,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很老了已经快死了吗?

街上充满了烟火气,可这烟火气与悟空无关了。其实从来都是无关的。他是佛,他们是凡人;他生就孤独,此生也注定孤独。可他们不是,他们有父母,有儿女,有亲朋,有邻居。他们与人争吵,与人欢笑。

而我老孙,已经五百年没笑过了。

罢了罢了,不看了。

"我们走吧。"悟空说。眼看着毛茸茸的悟空从人形里挣脱出来,跳上筋斗云,往华山去了。


"斗战胜佛孙悟空在此,二郎神还不快快出来。"悟空叉着腰立在华山宫阙喊道。

二郎神正在为哮天犬梳理毛发,听得门外大喊,对哮天犬说:"你看他,成了佛还一身戾气。"拍了拍手迎了出去。

"斗战胜佛,别来无恙啊。"说着二郎神鞠了一个拱手礼。

"我出世已久,突觉无趣,忽然想念你这个老朋友了,来拜访你。"

"既然是来看老朋友,那孙悟空,快快请进。"


"大圣前来有何贵干啊?"悟空与二郎神于正殿对视而坐,身后挂着巨大的画布,是歌颂二郎神的赫赫战绩。

"我上山之前去了一趟长安城,我看见诸多庙宇。里面的大雄宝殿供奉着如来,大悲坛供奉观世音,就连土地老儿都有土地庙,可我老孙已经成佛五百年,为何世间却没有一座庙宇供奉我?"悟空问到。

"世间凡人烧香拜佛大多有所图,图身体康健,图来年昌顺,所以如来佛祖香火最旺。可是供奉你的话,他们能图你什么呢?图你教人打架吗?"

二郎神这么说,悟空也不恼。

"你这神仙当得快活吗?"

"那你的佛祖当得快活吗?"二郎神反问到。

"成了佛还有什么快活不快活。倒是你,升仙不是你一直渴求的?"

"可这功劳却全在你。要不我现在还在灌口做我的水神。"

"功劳还是罪过,我不知道。只是小莲却是遭了殃。"

二郎神听罢不说话了,他低下眉目,腮上的青筋隆起。

此时悟空起身,径直走到画布前,二郎神降服孙悟空的那一幕。

端详了片刻悟空回头道:"这画画的不好。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输了。"

"你可知那日你为何战胜了我?"

"因为命数,因为妖神殊途。"

"呵呵,你还信命数那就好。"说完悟空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晴天霹雳的巨响震耳发溃,脚下的大地随之猛烈的颤抖起来。

二郎神惊觉的站起身飞奔而出一探究竟。悟空还站在大殿里,看着画布上弥漫的漫天霞光,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凛冽,他外起嘴角说道:"你的命数到了。"


二郎神腾起一朵云来俯瞰着脚下的宫殿,华山咧开一条大缝,蜿蜒着爬满了整个山顶。

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大的鳄鱼张开了嘴,而它要捕食的猎物,正是二郎神。

忽然万丈光芒从山缝中绽放开,二郎神不会不认得这光。那是宝莲灯。

此时沉香已从地宫中夺出开天神斧,劈开了华山,救出母亲。二郎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中了孙悟空的奸计。

而此时,沉香也执着斧踏云而来。

"舅舅,多年不见了。"

"可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二郎神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

"不,你早就该想到的。"

沉香挥斧而上。

二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可沉香终究不是二郎神的对手。眼看着三叉戟冲着沉香直直插来,沉香的身后突然好似升起了一个太阳。那是悟空的法术吗?不,那是三圣母举起了手里的宝莲灯。

二郎神顿时感到万箭穿心,三叉戟也变得沉重无比。

"三妹,我好想你。"二郎神还剩最后一丝力气,他对三圣母说出了这句话。

沉香顺势一斧劈下,带着多年的怨恨和痛楚。

世界突然安静了。沉香自觉战胜了二郎神,忙满眼寻着师傅悟空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此时山崖边正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刚刚的厮杀,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天边徐徐闪耀的晚霞。


现在换二郎神跌落在华山山底,暗黑的山壁之上,才能看到一点点天际。

他睡在妹妹思过的石床上,"让我休息一下吧。"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妹妹,想起了王母,想起了刘彦昌,想到了自己。

"天道轮回,这都是命。"他认了。

他闭上了沉重的眼帘,"我想休息一下。"


沉香母子终于相见,他们依偎在对方身旁,流着泪。

落日给白云镶上了金边,也给悟空的袈裟镶上了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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