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昙 第六十二章 院里意趣醉阑珊

“这冰粉不难做,我们阁里的姑娘们或多或少也有人会做呢”陆嘉柔见诗云对此物颇为陌生,又听得她似有叫殷媚妩带回绿萝谷之意,便爽快地说了起来:“若姑娘真打算叫谷主带些回去,我便去找几个丫头来教教谷主带来的手下?”

“嗯,这事可行。”诗云听罢,粗粗地扫视了一遍她带来的手下,爽快地说道:“叫靡靡去学吧,我瞧着数她心思最细。”

“是,殿...小姐。”诗云说罢,殷媚妩身后便走出了一个身材纤瘦似柳的十七八岁小姑娘,微笑着回应了她后便跟着陆嘉柔叫来的女弟子去了后厨。

“姑娘,莫非这殷谷主的手下,您都识得?”陆嘉柔见诗云全然不必过问殷媚妩便替她做主,不禁多问了一句。

“原就都是我的人,怎么认不得,说起来...你们还不如他们机灵呢。”诗云漫不经心地随口对她说了一句,见院中飞来几只蝴蝶,便轻轻地将蝴蝶捧到了她的面前,叫她把玩:“其实她那绿萝谷应当也不错,埋在深山里,轻易叫谁也找不到。

“姑娘,谷主与诸位姐姐多是久经历练之辈,我们这些制药的小女子自是比不得了。”陆嘉柔听罢,只作浅笑,不知如何应当如何应答,只当是诗云略表对临水阁众人的微词作罢。

“也是。”诗云叹了口气,瞥见远处正迎面走来的夏砜棱与宋翘楚。

夏砜棱这待人接物,叫诗云略感佩服,但凡外出势必备上一份薄礼,轻易不叫愈轩楼与临水阁的弟子空手而回,便连这随手捡来的义子也未曾有所亏待。

“这三公子还真是博爱,那身边的小公子是白得的便宜儿子吧,也对他这么好?”殷媚妩瞧见这衣着光鲜亮丽的两人,不禁侧头与诗云唠嗑了起来。

“岂止如此,这人...心肠别提有多好了,我看哪怕是人家要杀他,只要说得他信服,他便敢双手将自己性命奉上也未可知...”诗云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砜棱领着宋翘楚在江阴玩了足足一个月,这会算是再也寻不着新乐趣了,又听闻诗云已然从往尘山回来,两人便兴致勃勃地跑来了临水阁,瞧见她们在院中闲坐便趁手将带来的好几盒子礼物放在了她们面前。

“你仙山上那些师兄师姐,是不是乏味至极?你早些回来多好,也就不那么容易闷坏自己了。”夏砜棱从袖子里抽出一支镂空点翠八宝发钗放在了石桌上。

“你...你日日送这些珠翠来作甚?难道叫我插得满头钗环,似那盛开的花丛一般?”诗云瞧见他放下的发钗,不禁苦恼非常,任那发钗在桌上放着,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呀,不知谷主驾临,竟不知为你也备上一份。”夏砜棱哪里理会诗云抱怨,叫他瞧见殷媚妩时便赶紧抱拳同她说上一句抱歉的言语。

“媚妩才稀罕你那些玩意呢。”诗云冷声嘟囔了他一句,又看了眼身旁的宋翘楚,问道:“你打算让他在江阴住多久?这小子又不是没家...”

“不知道,先在我们这边住着吧,他如今也算是已无人可供仪仗了。”夏砜棱脸色一沉,顿时眼中有些失落,连带宋翘楚也有些难过。

“据我所知,宋家庄仍有主母与嫡子掌权,你又叫他在江阴久住,岂非彻底抹灭了他在家中的存在感?”诗云语气凝重地对他说道。

宋翘楚跟在夏砜棱身后,轻易不敢与她多说几句话,只恭敬地喊过人后,便安静地坐在了一旁,耐心地看着他们,听他们讲话。

夏砜棱听到诗云这般说来,这才开始细思此事,神色略见凝重:“可是,他独自一人,回到宋家庄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我看这小子眉眼清秀,根骨尚可,莫非连几年苦日子都熬不了么?”诗云侧头打量着宋翘楚,试探地问道。

“我...我当然可以!”宋翘楚听诗云说这话,虽觉她有嫌弃自己的嫌疑,但仍是因为心中不服,奋而鼓起勇气冲着她说道。

“若是可以,择日叫你干爹将你送回,省得多耽误时候。”诗云瞥了宋翘楚一眼,转头看着夏砜棱。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这几日便将他送回,旁事再日后再议。”夏砜棱一阵沉思后,神色难能严肃一回。

简单交代过这般事宜后,夏砜棱便又似无事人一般,偏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与她们一道在院中说了一会话。

诗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夏砜棱说,看着他那般兴致勃勃地说着,便由着他自说自话,倒也相处颇为融洽。

夏砜棱与他们说着话,心情变得更为畅快,索性又叫临水阁中的婢子到集市上买来几壶梅子酒,乐不思蜀地边喝着小酒便与她们唠嗑了起来。

“你在山上这个把月,江阴可出了不少折腾人的家事,所幸与我关联不大,我便当作是看戏了。”夏砜棱倒着酒喝,嘴里便忽然无所遮拦了起来,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堆。

“比如说呢?”殷媚妩看夏砜棱脸上微微泛红,不禁打趣着问他。

“虽说这二哥哥已然成家,但狗改不了吃屎,如今依旧流连花街柳巷,叫那二嫂嫂给气得...”夏砜棱哈哈笑着又对殷媚妩说道:“若二哥哥找个似谷主这般貌美的也就罢了,偏偏相中的那娘子...连村尾草庐子那胖妞还差几分,真心好笑至极。”

“美人不怕多,但若是长得太过寒酸,那还是别有的好。”殷媚妩听着他说,不禁乐呵地说道:“要想要长得美的女人,大可问我要,不知三公子你可有这层爱好?”

“谷主莫要拿我开玩笑可好?”夏砜棱听得一个踉跄,一个不留神便被酒水呛着连连咳嗽。

“倒不是谁人都似二公子那般好色无度,哪能将女子当作玩物。”诗云浅浅地抿了两口酒,仍旧听着他们说话。

听闻二夫人入府不过数月,如今已有二月身孕,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家室有孕的,却并非那稳坐正堂的正牌夫人,而是这位仍端坐在某烟花之所的妙龄平庸女子。

“本以为大哥应该最先孕育子嗣,不曾想竟是二哥抢了先,这还一次来了俩。”夏砜棱正幸灾乐祸地笑着又饮了一口酒。

“好歹与你一场血亲,怎么这般嘲笑?”诗云静静地叫陆嘉柔将酒换作了茶,默默地端着杯子饮用,只一旁听着。

“若二哥德行不缺,我又哪里找得到由头说他的不是?”夏砜棱略微有些掘了噘嘴,嘟囔着重重地坐在了石凳上。

“听说三公子向来叫二公子压过一头,这二公子遭人非议,他自然乐得开怀。”殷媚妩举杯将酒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再添了一杯,爽利地笑道。

见夏砜棱脸上略有微醺之感,诗云便按住了殷媚妩仍继续斟酒的手,叫她莫要再不加节制地豪饮。殷媚妩见诗云阻挠,便也停下了手,转而改成了饮茶。

宋翘楚静静地在旁坐着,不敢参与他们的言语,只瞧着夏砜棱自己饮得最为豪迈,一杯接连一杯,心中不禁渐生担忧。

“我干爹会不会喝出什么毛病?”宋翘楚怯生地问道。

“才那么几壶小酒,能把他给喝傻了?回头将他丢回他自己那房间便是,其他的根本不必理会。”诗云看着他醉意渐起,只向下人稍微打了几个眼色,便与媚妩一并准备离去。

“给这小子收拾间客房先小住两日再说。”诗云无奈地看着陆嘉柔,对陆嘉柔说完后,便与殷媚妩一并走开了去。

陆嘉柔见她的确没有动过夏砜棱送来的发钗,也无奈地叹了叹气,先行将发钗收进了怀里。

二夫人本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温婉良家小女子,只是入府前有意装得贤淑了些。本以为还能安安稳稳地过一段舒心日子,便寻那人要来了助怀的草药,费尽心思得来了孩子,竟不如外头风月场里的小娘子来得风光得意。

夏砜语早几日刚知道此事,便赶紧叫贴身小厮将人赎了出来,另寻了一处住所叫她住下,且并未与二夫人透露分毫,若非城中忽然传开,她想必仍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每每想到这,二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我才进门数月,你就在外头有了小的,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嫁你!”夫人见夏砜语鬼鬼祟祟地回来,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拽着他的衣摆,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诶,你别哭呀,我这...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事已至此,孩子是无辜的,你就容了她吧。”夏砜语经不得女子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听她这一哭,心便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赶忙说着好话哄着,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容她归归容她,可我才进门数月,你现在收她进来,我这脸面该往哪里放?”二夫人话毕,又啜泣了起来,一手死拽着他的衣摆,一手卷起袖子不住地擦拭着眼泪。

“好好好,那先不收...先不收行不?就让她在外头过便是了。”夏砜语唯唯诺诺地连忙哄着,小心翼翼地将衣摆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我肚子里这个才是你正经骨血,相公你可千万别只盯着那女人的肚子啊。”二夫人用手帕擦着脸,低声啜泣着倚在夏砜语身上,好似身子哭得绵软无力一般。

二夫人虽面上哭得极为用力,好一派柔弱小女子做派,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女人扒皮抽筋。

“哪来的小贱蹄子,竟敢同我争这权位!”二夫人心底暗自啐骂,冲着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上,狠狠地踹了一脚,惊得树上鸟雀纷纷扑棱着翅膀,赶紧飞开。

她一早醒来时,夏砜语已然不在身边,一大清早便不见了踪迹,气得二夫人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来人啊,伺候梳洗更衣的人呢?!”二夫人见久久没人送来毛巾与热水,便坐在床边叫嚷着,门外伺候的人听罢,便赶紧快步梳洗替她准备。

“公子人呢?”二夫人嘟囔着询问下人。

“这...公子一早便换好衣裳出了门,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婢子端着热水与毛巾,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她。

“一群废物,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二夫人嘟囔着嘴,一手将热水盆掀飞,热水便忽然洒了婢子一身,婢子强忍着委屈用自己的衣裙将地上的水吸干,走出门不过几尺,便忍不住哭了起来,眼眶泛着红光。

“喲,这是怎么了?”懿夫人正准备找夏砜语说话,刚巧见到那双眼泛红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婢子,便假意柔和地上前问道。

“二公子一早便出去了,我们不知道二公子去了哪里,夫人她...”婢子啜泣着对懿夫人说道,呼吸不免有些急促,连话都未能清晰地一次说完。

懿夫人见罢,只扬手将她喊住,不必她再往下继续说,只说容她休息半日,叫她回屋换身干净衣裳后,便径直走向了夏砜语的房间。

“这是怎么了?”懿夫人轻轻地推开门,不缓不慢地走到二夫人面前,抚摸着她漆黑的秀发柔声问道。

“阿娘,砜语他...定是又去瞧那女人去了,那女人...谁知那孩子究竟是不是相公的呀。”二夫人放下握着梳子的手,抱住懿夫人,又哭了起来:”阿娘,您千万要为媳妇做主,我腹中这孩子才是相公的血脉啊。”

“行了,这件事我自会为你做主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儿只是有些贪玩,玩腻了总会回来。”懿夫人柔声安抚着她,生怕她将此事闹得更为火上浇油。

“终归你是八抬大轿、名门正娶娶回来的,那青楼女子怎么能与你比呢?”懿夫人为了讨好她,从手上摘下了一只通体透亮的碧玉镯子,带在了她的手上。

“当真?”二夫人啜泣着试探道。

“当真!”懿夫人亦赶紧爽快地回应。

见夏砜语不在房中,懿夫人便寻了个由头离去,并不在屋内多逗留一阵,二夫人目送她离开后,一边抚摸着新的手镯,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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