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全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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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父亲又开始在门前唱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自从母亲走后他就经常犯病,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情。

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老是把我当成妈妈

对着我喊:秀容,秀容,你回来了,要给孩子们做晚饭了。

有时候爸爸只记得我才十岁:丫头,父亲给你讲《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

相传秦始皇建长城时,劳役繁重,青年男女范喜良、孟姜女新婚三天

新郎就被迫出发修筑长城,不久因饥寒劳累而死,尸骨被埋在长城墙下。

孟姜女身背寒衣,历尽艰辛,万里寻夫来到长城边,得到的却是丈夫死亡的噩耗。

她痛哭城下,三天三夜不止,这段长城就此坍塌,露出范喜良尸骸

孟姜女安葬范喜良后于绝望之中投海而亡,他能自言自语很久。

为了照顾爸爸,我放弃在上海的工作带女儿回到老家住,小彗去了当地的中心小学读书

而我就近找了一份广告设计的工作。

爸爸不犯病的时候还能帮着照顾家里,给我两煮饭,小彗也很喜欢外公给她讲的神话故事。

婆婆对我非常的不满,觉得这样做有悖伦常。

一个出嫁的女人,怎么能带着女儿在娘家常住。

总是催东子打电话让我回上海,东子是我的丈夫。

我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结婚也快10年了,小彗也8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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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家里,筋疲力尽已经让我不想说任何一句话。

父亲又犯病了,让小彗陪着外公在客厅看电视剧,我打起精神开始煮晚饭。

父亲突然跑到厨房抱着我说:秀容,在做什么好吃的

我像哄孩子一样对着他说:一荣乖,去找小彗看电视

父亲:不要,我帮你煮饭吧。

他开始捣腾水池里的碗,我来不及把他送到厨房。

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东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东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家里走不开,等爸爸并好一点就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东子“家里?这里才是你的家,都一年多了。

你爸还是这个样子,送去养老院还有专人看护。是缺钱吗?我给你。”

我忍耐着“我不缺钱,等爸爸精神好一点了,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电话那边开始咆哮:“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你知道现在身边的人对着我都是指指点点,说我老婆跟别人跑了,我妈天天逼着我带你回来,抱怨家不成家,什么时候再生个孙子。”

我对这电话吼到:“你替我考虑吗?小彗不是你女儿吗?你怎么不把你爸妈送到养老院去看护,将心比心,你不要太过分”

父亲听到我吼,他被吓到了。

哐当一声,他疯了一样把水池的碗摔在地上,然后把桶里的垃圾撒了一地

我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哄着父亲,让他安静下来。

摸着他的头说:“不要怕,不要怕”

这个时候电话那边传来:我们离婚吧,然后就没了声音。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瞬间僵硬了,然后瘫坐在地上

眼泪不断的向外涌,怎么都停不下来。

这一年多,我们吵架如家常便饭,他来家里住过3次都是来接我回家

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婆婆甚至过来要带着小彗。

我累了,真的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和他们争吵了。

突然有人拉着我的手,尝试抱我起来。

我抬头看到父亲天真的对着我笑“闺女别哭,都怪爸爸没有用,没钱给你买好看的发饰,这是爸爸今天卖鱼给你换的蝴蝶发夹”

看到父亲摊开的手心放着小时给我买的发夹

父亲 把我拉到沙发上,开始给我梳头,给我扎上麻花辫子。

透过头皮都能感受到父亲的手是粗糙的,再也忍不住抱着父亲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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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把小彗打发去书房写作业,我开始收拾家里的一片狼藉,把垃圾打包好开始拖地,

我的腰已经已经直不起了。站起来休息一会儿,抬眼望了一下四周,发现父亲不见了。

我丢下拖把,喊着:“小彗,小彗,外公不见了,赶紧出来帮着妈妈一块去找找。”

小彗安慰着说:“妈妈,不着急。我喊着邻居阿姨来帮忙。”

小彗在这种状况下已经可以轻车熟路的应对,我看了小彗一眼内心是愧疚的。

一大群人在外面喊了大半夜,还是没有找着父亲。

绝望如黑夜一般笼罩着我和小彗。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让他们都散了。

我们在外面继续找到凌晨2点多,我还是不愿放弃,握着小彗的手,她冻得直打哆嗦。

问她:“冷吗?”

小彗:“妈妈,我不冷。”她很懂事的看着我。

我带着女儿回家,走到关口发现门是开的。我冲进房间,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

怒气从心头涌了出来。

“爸,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承受不住了。”说着举手想打下去,父亲害怕着闪躲。

手僵持在半空中,我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小彗也被我吓到了。一边哭,一边安慰我。

“闺女,你别哭了。爸爸给你买了一双鞋,你看你的凉鞋都脱胶了。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双绿色的松糕鞋。

年轻的时候为了爱情,和一个男生私奔。

父亲好不容易求着我回来,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我又要离开。

父亲留不住我,开着电动三路车送我去车站,走到半路他似乎想起来什么。

在集市停下来了,他走进一家皮鞋店,给我拿了一双绿色的松糕鞋。

儿行千里父母担忧,无论我做错多少事情,父亲和母亲都会无条件的原谅我,帮助我。

即便做了再多伤害他们的事情

他们想的依旧是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饭吃,穿的暖不暖。

我的父亲老了,病了忘了全世界,但是到最后他都没有忘记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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