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五下班后,傅斯年像往常一样挤上了56路公交车。周五下午的公交车总比其他工作日要拥挤的多,傅斯年挤到车厢中间的位置,面对窗户,拉住了一个拉环。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对情侣,相视而立,女生娇滴滴地问男生还有几站,男生回答说“还早”,女生便把头靠在男生肩膀上。傅斯年虽然面对着窗户,但还是用余光看到了这一幕。
孤独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明明是一个人的事,却总在热闹的人群中和恩爱的情侣旁显得尤为强烈。
下了车回到家,放下公文包,换上拖鞋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轻松起来。傅斯年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果盘,放在茶几上,起身去接水,水接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傅斯年以为又是妈妈打来的催找女友、相亲电话。
从傅斯年从学生转变成上班族开始,找对象成了他妈妈关心的头等大事。他总是在周五晚上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聊天的内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吃饭没?找女朋友没?你大姨认识一个挺不错的姑娘,要不你抽空回来见见?你别总是嗯嗯啊啊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抓紧了,不然条件不错的姑娘可都让别人挑完了。就你那个初中同学浩宇,人家现在孩子都有了。
妈妈这番话让傅斯年听的耳朵都长茧了,他也因此害怕接到妈妈的电话。他常常和同事开玩笑说:同学结婚对我没什么影响,对我妈影响挺大。
杯子里的水接满后,傅斯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是高中班长打来的。他连忙按下接听键,班长说:大忙人,在哪发财呢?忙得手机都不看。
傅斯年这才想起来他做完PPT从电脑右下角看见下班时间到了,就关掉电脑和同事一起走出了公司,没看微信消息。作为一个单身了很多年的人,手机对他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说:我刚下班回到家,还没来得及看手机。班长有何指示?
“明天咱们班同学聚会,晚上6点,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广场饭店,别告诉我你来不了。”班长的语气中透露着热情。
“必须能去。”傅斯年毫不犹豫地说。
“好好好,那明天见!”
02
班长的电话让傅斯年开始怀念从前。他起身走到书房,从书柜下面的收纳格里取出相册,又坐回沙发上。
八年了,高中毕业合照已泛黄,但还能看见同学们亲切又温暖的笑脸。尤其是董语嫣,那个他能从五十多个同学中一眼就看见的人,那个笑容似阳光般美好的女生,时隔多年,仍旧能带给他不同的感觉。
高中时,傅斯年每天都会到董语嫣家楼下等她上学,董语嫣下楼后都会递给他一袋牛奶。傅斯年问过董语嫣她为什么不喝?董语嫣说:我减肥,而且我不喜欢喝纯奶。从那以后,傅斯年每天都会带一瓶酸奶给董语嫣,并对她说:女生都喜欢喝这个,不会胖还减肥呢!董语嫣笑着接过,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意。
傅斯年不爱学习,坐在教室后排。有一次课间,他听见教室外面几个同学在谈论关于追女生的话题,其中一个男生说:不就是个学习好的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追到手给你们瞧瞧,大不了再把她甩了,反正我对书呆子没什么兴趣。
傅斯年起身走出教室,揪起那个男生的领口,对他说:你刚才说什么呢,有种你再说一次。那男生愣住了,他说:关你什么事?傅斯年朝着那男生的脸就是一拳,紧接着那男生就流鼻血了。男生擦了一下鼻子和傅斯年扭打在一起。
董语嫣和同学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傅斯年和那个鼻孔塞着卫生纸的男生被班主任带着朝办公室走。董语嫣看了看傅斯年,余怒未消的脸上好像写着我没错。傅斯年没看她,只顾跟着老师朝前走。
放学后,董语嫣问傅斯年为什么打架?傅斯年说:反正我没错。董语嫣不解,但也不想责怪,便说:答应我,以后别打架了好吗?傅斯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打动了,他点点头。
沉默片刻后,董语嫣说:你的脸还疼吗?傅斯年说:你的关心让它不疼了。董语嫣笑着打了下他的胳膊。
距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董语嫣给了傅斯年一本亲手做的高考宝典,里面是她归纳的一些常考题目。董语嫣说:斯年,快高考了,你一定要认真看完这本题册,别再贪玩了。高考后有的是时间玩。傅斯年笑着点点头。
高考后填志愿,董语嫣对傅斯年说:我看下你的志愿表。傅斯年赶忙把志愿表的正面贴在胸前,说:这个得等我打听完班花填报的志愿才知道,我要追随美女的步伐。董语嫣一阵失落后按自己的意愿填报了志愿表。
董语嫣不知道的是,傅斯年知道自己的成绩比董语嫣差很多,不想耽误她,所以才不让她看自己的志愿。
董语嫣去上大学那天,傅斯年就躲在车站里的一根柱子后面,看着她拉着行李箱过了安检,然后和自己渐行渐远。
到大学后,傅斯年换了常州的手机号,他拨打董语嫣的电话,只收到了系统回复: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董语嫣没有主动联系傅斯年,她以为傅斯年真的喜欢班花。
这些情景明明还历历在目,却已过去八个年头,傅斯年不禁感慨时间过的飞快。他合上相册,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03
周六上午十点,傅斯年从睡梦中醒来。心里没有工作的时候,他总能放心的睡个好觉。靠在床背上玩了会手机,才慢悠悠地起床。
刮胡子,刷牙,洗头,洗脸,然后对着镜子好好看了看自己的脸。老倒谈不上,就是比高中成熟了许多。也正常,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快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打开衣柜,犹豫了下,还是拿出了一条黑色长裤和一件白衬衫。和高中时相似的打扮,穿在现在的自己身上却是不同的味道。他平时上班可不会这么认真的打扮自己。
傅斯年整理好手提包,穿着白色运动鞋出了门。从楼下吃了午饭后,直奔汽车站。从省会城市到家坐大巴只需要四个小时,这也是爸妈希望他留在家乡所在的省会城市发展的原因。
坐在开往同学聚会的汽车上,他竟开始紧张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同学们都样了没。董语嫣会去吗?董语嫣一定要去啊!他在心里想着。
傅斯年到达指定地点后看了一下手表,五点半,只有少数同学到了。他和已经到场的同学寒暄几句后就坐在了面对门的位置。随着约定时间的临近,同学们陆续来了。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直到董语嫣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董语嫣从高中时的齐刘海变成了中分,中长发松松柔柔地披在肩上,她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一双高跟鞋,使身材显得越发曼妙修长,脖子上戴着一条四叶草吊坠。高中时,董语嫣让傅斯年初识了爱的味道,这次重逢,又让他感受了心动。原来所谓的不想谈恋爱,是因为没遇到非常喜欢的人。
吃饭时,男生和男生拼桌,女生和女生拼桌,傅斯年和董语嫣没机会交流。只在班长组织大家共同举杯的时候,傅斯年看向董语嫣,撞上了她的目光。
吃完饭后,大家又去了KTV。傅斯年唱了一首回到过去。当他唱到“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时,坐在董语嫣旁边的同学问她:语嫣,你后来没和傅斯年发展吗?他高中时听到李宇说要追你玩玩的时候,把他打的流鼻血了都。董语嫣回想起了高中时傅斯年唯一一次和同学打架,原来是因为自己。她看了看正在全情投入唱歌的傅斯年,回答同学说:没有。
04
聚会结束已是深夜,夏天的夜晚总是比白天更让人贪恋。傅斯年和同学道别后,转身看见了董语嫣,他鼓起勇气对她说:一起走吧!散步回家。董语嫣爽快地答应了。
凉风习习的夏夜,他们并肩走在高中走过三年的街道上,居然真的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董语嫣说:你和班花,怎么样了?
傅斯年笑了,“我那是逗你的,你还真信了,傻不傻”。
董语嫣想说:你说的话,我都信。但又觉得太深情,于是转移话题说:你在哪个城市发展呢?
傅斯年说:太原。你呢?
“好巧啊,我也是”可能因为意外,董语嫣回答的特别快。
然后他们看着对方笑了。
好多年没见了,傅斯年想聊的话题很多,董语嫣想讲的故事太长,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笑着。
“你今天真漂亮”笑声过后,傅斯年先开了口。
“谢谢!”董语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还有机会追你吗?”傅斯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问出了这句话。
董语嫣感到意外又惊喜,她说“我不够漂亮”。
傅斯年说:“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我不够温柔。”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性格的姑娘。”
“说不定我还拜金。”
“房子我买了,车也可以列在计划之中。这样够吗?”
董语嫣笑了,她的笑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傅斯年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她把傅斯年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