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猫猫

猫猫是只黄色的猫。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来到冒险者公会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的。就像她总是突然出现在公会大厅的正门,从每个人身边飞奔而过,消失在后门。

—1—

当我踏进冒险者公会的时候,我还以为它就是个普通的酒馆。

在这块冒险大陆上,人类和半兽和谐共处,酒馆里也是如此。人们点上一杯啤酒,玩着飞镖,桌球和纸牌;也有年轻的半兽赶时髦,玩些桌游。

但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角落里的一台红白机。年轻人似乎对这古老的游戏机不怎么有热情,红白机上落了一层灰,想必酒馆里的侍应女郎们也懒得去打扫它一下。

我靠在柜台上,问酒保要了一杯强麦酒,和一碟花生米。那一身肌肉的袋鼠半兽酒保非要说这酒是酒桶古拉加斯亲酿,要了我两个银币。我心里明知道这是宰新客,但考虑到为俩银币被这肌肉棒子揍去医院太不值当,还是付了钱。

寻找猫猫_第1张图片

拿着酒和花生米,我径直走到红白机旁,翻看了一下旁边散落的游戏卡,无非是64合一之类的。正感无趣的时候,一张俄罗斯方块的卡盒引起了我的注意——像这种体积特别小的游戏,一般都会做成合集,但眼前这张卡,却只有俄罗斯方块一个游戏。

我没做多想,插上卡,打开电源,俄罗斯方块熟悉的游戏音乐在酒馆角落响起。我原以为我并没有影响到别人,当我回头看见身后围观的人群时,才发现我错了。“这么古老的游戏也有人感兴趣?”我心里嘀咕着,转过身去,不想受到别人的干扰。但还是听见人们交头接耳:“他在玩猫猫的游戏。”

寻找猫猫_第2张图片

游戏开始,我漫不经心地拼着方块,偶尔还能腾出手来喝口酒。游戏一级一级过,方块的速度一点一点加快,我渐渐感觉出这游戏的一些异样:直觉告诉我,这张卡里面的程序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出来的方块绝对不是随机的,而是经过即时运算,也就是说程序里面有人工智能的部分,难怪一张卡里面只装了这一个游戏。

虽然比平时的俄罗斯方块难了那么一些,但我还是一路玩了下去。我全身心投入游戏,以至于完全听不到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直到我把游戏打到level-116。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声:“他做到了!”“这哥们还真有两把刷子。”甚至还有轻浮的年轻半兽向酒保叫道:“科里,给这位人类赏金猎人来杯酒,算我的!”我在惊异中暂停游戏,回头看看了眼酒保,他正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向我示意,完全不像刚才宰我的时候的那般凶神恶煞。

寻找猫猫_第3张图片

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姑娘,确切地说是个猫娘,看她头上黄色的猫耳,本体应该是只黄色的猫。

“你玩了我的游戏?”猫耳姑娘说。

“你就是猫猫?”

“看来我还挺有名嘛。没想到现在还有玩红白机的人,我在楼上看了你好久了,凡眼凡手硬生生把俄罗斯方块打到了116级。”

“我打到过更高。”

“不一样,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吧,这张游戏不一样。”

“这个游戏的最高记录是116级么?”我又问。

“不是,上一个人是在116级输给我的。”

“输给你?”我看着眼前这个小猫妹,想象不出她有多强的专注力和反应速度,能把这款智能版俄罗斯方块打到116级。

“怎么,不相信?我可是只猫。”猫娘下巴翘的老高,紧接着又狡黠一笑,“敢比一比么?”

“呵呵,玩俄罗斯方块,我还没怕过谁。”


—2—

直到再次坐到红白机前,我依旧没明白眼前这个叫猫猫的猫娘到底什么来头,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那块83年的手柄,插上红白机。

“哟,红白机元年款的手柄,这可是神器。”猫猫笑道。

“游戏这东西,跟酒一样,时间长了才醇……”

我还在说话,猫猫就直接开始了游戏。这点小手段可坑不到我,我立即专注精神,投入游戏。

由于双方都是高手,游戏直接从level-30开始,不一会就到70级。我们一言不发,身后的观众也一言不发。除了屏幕上闪动的方块,和我们跳跃的拇指,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

再次打到116级时,观众又讨论了起来,声音没有第一次的时候大。当然,也可能是我太专注,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

游戏来到150级,我感到额头微微有汗,但我也只敢分神这一瞬间,因为这时候的游戏已经快的不像话,肉眼几乎跟不上不断落下方块,只能在右上角看清下一个方块的预告,再通过盲按转动和调整位置。

197、198、199、200……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

游戏来到207级,沉寂的酒馆突然发出了一点声音——“咕~~”——我的肚子叫了。“不争气!”当我脑中闪过这三个字的时候,紧张的神经瞬间崩断,下落的方块立马填满左半边屏幕——game over。“喔~~”,人群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赢了!”猫娘放下手柄,一脸轻松,“谢谢你的花生米。科里,弄点吃的来,赏金猎人先生应该饿坏了。”

“好的,会长!”袋鼠酒保答应着。

什么?会长?从走进这个酒馆开始我一件事情都没有弄明白。我一低头,又多了一件不明白的事——我的花生米呢?!


—3—

我看着眼前的土豆泥一脸迷茫。

“放心吃吧,这顿我们会长买单。”袋鼠酒保试图打消我的顾虑。

“不是因为这个,”我抬头问他,“你们,会长,什么来头?”

“还能是什么来头,会长啊,冒险者公会的会长!”

“算了,你这一身肌肉,估计知道的也不多。”我拿起勺子,铲起一大坨土豆泥,想了想,又放下,端起盘子上了二楼。

我把盘子往猫娘不大的办工作上一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她对面,“你到底什么来头?”

“还能是什么来头,会长啊,冒险者公会的会长!”

“这个楼下的傻肉棒子的知道,除了这个呢?”

“你看不出来么?一只黄色的猫。”她白了我一眼。

“那好。那这俄罗斯方块的游戏哪来的?”

“市场上买的呗。”

“骗别人还行。我为了练习手速和瞬间反应,三岁开始玩俄罗斯方块,别说市面上的俄罗斯方块,就是市面上没有的,只要历史上出现过的版本我都玩过。你这张卡里面的程序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猫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又突然黯下来,“我还以为除了我们没人能发现呢,没想到只是一个会玩俄罗斯方块的普通人。”

“你们?”

我们,也可能只有我,停顿时间的人。

“时间旅行者?”这是我嘴里崩出来的词儿,但满脑子都是“我靠!我靠!我靠!这么邪门?”

“我只是让时间停止,让我们所处的四维宇宙暂时变成三维空间,而我可以在里面自由活动。”

这他妈不是AV里面的桥段么?!我在心里咆哮。

“如果是暂时停止的话,对时空并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但如果停止的时间过长,原本的时间线就会重新流动,暂停的空间就会被过去的时间流赶上,等于说是回到过去。所以我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时间旅行者,因为我只能回到过去。”

“我现在更糊涂了,我只想弄懂三个问题:你到底怎么赢我的?你和这盘游戏从哪来?为什么来?”

“靠一次又一次地暂停时间来赢你,虽然我是只猫,但游戏到了70级左右我就已经跟不上了,我就通过暂停时间为自己获取反应和操作的空间。我和这个游戏程序都来自未来。我通过长时间的暂停时间让未来的我回到现在,目的是为了找到我的同类。这盘游戏就是为了引出跟我有一样能力的人。办这个公会,开这个酒馆,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跟我一样的时间冒险者。我还以为你就是另一个停顿时间的人,没想到只是一个会玩俄罗斯方块的普通人。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通过暂停时间偷吃了我的花生米是吧!”


—4—

知道了猫猫的秘密,她自然是不会放我走。反正本来就是靠奖金过活的赏金猎人,我就在冒险者公会呆着了。猫猫还是会每天看着酒馆角落里的红白机,等着时间冒险者的到来。偶尔也会跟我讨论,到了更久一点的过去,红白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时代,该用什么法子找出她的同类。我总是告诉她,既然在过去已经没有找到同类的好办法,不如就待在现在,有公会,有朋友,有酒,不也挺好。

三天前,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猫猫突然消失,而且事前没有跟任何人通报她的去向。很多人表示她似乎上一秒还在公会大厅,下一秒就凭空消失了。寻人启事在公会门口帖了三天;去各地做任务的公会同僚们也都在顺路打听;酒保见到不认识的客人就问,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一个黄耳朵的猫娘。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儿。能把俄罗斯方块玩到这个境界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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